女子面色骤然一变,冷哼一声,将棉巾再次包裹在头上,便走出了车外去,就在他不解之时,却传来她有些沉闷冰冷的声音:“既然我已经做出了承诺,就不会反悔,很快就会到达一个城池,到时就各奔东西吧!”
“很快吗?很快就好,我已经不想再多加等待了。”喃喃的说出这句话,江宁原本明亮的眼眸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这次,却是充满了死寂,没有半点神采。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所经历的,已经比他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还要多出太多了!
这个城池真的是如女子所说的,很快便到达了,静静立于城池之外,心神一阵恍惚。
不由莫名轻笑起来,这个城池如此眼熟,竟是遇到上官镜璇后,被带到的第一个城池。
没想到现在却是又来到了这里,短短的半个月左右,却恍如隔世!一切,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了的吗?
那么,从这里来到这个世上,如今又来到这里终结!始于此,便终于此吧!
“就在这里分开吧,这个拿着,记住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这个地方!”女子冷漠的望了江宁一眼,抛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随即便驱赶着马车急驰而去。
自始至终,连名字都未曾留下,他们本就只是陌生人,以后再不会有相见之期,没有必要留下一个代号来,不曾记忆,亦不会留恋!
凝望着那覆盖在一片雪花中的城池,隐约的,传来阵阵的百姓生活的声音,却似乎离他如此的遥远,静静遥望,好似一切正在离他远去。
手中的小袋子陡然掉落在厚厚的雪地中,发出轻微的响动,将他逐渐漂泊的心神拉回,漠然垂首望了一眼,却不曾将之捡起。
苍白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孤寂的身影沿着一条崎岖小路,缓缓前行,身后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深深陷入厚厚的积雪中,逐渐远去。
“我会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这个可悲的世界,我也不会欠下什么的。她救了我,但也得到了她所想要得到的。”
神秘女子急弛半晌,却忽而皱眉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是杀手,感觉自然是十分敏锐的。
但却终究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马车在无意识下,缓缓而行,忽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是他,他的神色不对,反差太大了,下车之前,那分明就是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她当时根本没有注意,如今想来,竟是让她心底没来由的惊恐起来。
毫不迟疑的转掉马车,向那个小镇驰去,她没有时间去理会自己为何会如此反常,身为一个杀手,即便是数次自己几乎就要丧命,也没有过如此恐惧。
大雪下了一夜,还不曾停歇,枯死的树枝不堪重荷,蓦然折断,凋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中,发出阵阵轻响。
飞奔的马车在小镇外陡然停住,一道黑色身影飘然落地,在雪地上寻觅着什么,直到,发现那一串,已被覆上一层薄雪的凌乱脚印,偏离着小镇的方向,向着远处蔓延而去。
柳眉紧紧纠结在一起,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惊恐不安下也顾不得马车。
她轻身延着脚印飞跃而去,脚尖在已没过脚脖子深的积雪上轻盈点过,便是如飞鸽一般,纵跃出数十米远之外。
脚印逐渐清晰起来,最后却是转向了路边的树林之中,心中焦急想着:“他去这里想做什么?是否真的会如自己所担心的那般?”
飞跃在各个树枝上轻点,打落一片雪花,不由暗暗庆幸,所有的一切均被积雪覆盖埋没,想要在这空旷的林子中,找出一个走动的人来,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但她却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若是自己晚了一步,该如何是好?她害怕自己所预感到的事情发生。
终于,在片刻的搜索之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那抹蜷缩在树枝下的身影,那熟悉的披风,几乎与这个苍白的世界混为一体。
疾步奔了过去,寻觅一路而来,轻盈的脚步刹时变的沉重起来,深深没入厚厚的积雪。
她走上前,蹲在他的面前,只见他一副毫无声息的模样。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她那颗冰封许久的心,也不由跟着一颤!
微微伸出手,将那层薄雪轻轻拂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想冻死吗?”
她的心中,第一次有了除了愤恨以外的情绪,是心疼?是责备?更多的却是嫉妒吧,她嫉妒那个曾经得到过他的女人。
“为了一个曾那样对待过你的人,你却愿去死?值得吗?”
久久得不到他的回答,依旧那副让人心慌、了无生气的模样,她扳起他的脑袋,将脸露出来,那容颜苍白的几乎与这雪一个颜色,双眼紧紧闭合着,若不是那微弱的好似随时会断掉的呼吸,她几乎以为,他已经逝去,那纤长的睫羽上,凝结着晶莹的细小冰珠,原来他也是会伤心的,他也是他那一成不变的淡漠也是会变的。
她不敢就这样带着他离开,这样脆弱的生命,似乎随时会溃散掉。
江宁些微有些醒转过来,还没完全清醒立刻就被她发觉,凝望着他的脸,依旧如此苍白,眼眸半合着,却似乎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累!想休息!”江宁无力的说道,若不是她听力过人,又俯身将耳朵贴了上去,根本无法听到这呢喃般的低语。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她压抑不住自己的嫉妒,虽然自己与这个男子毫无瓜葛。
但那个女人那样对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我嫉妒她能够拥有你。
好似听到了她的话语,叶扬苍白的脸蓦然现出莫名的红色,如此的突兀,他挣扎着坐起,摇头道:“不,我没有为了谁,我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今,只是回到原点而已,在这个世界,我,只是演了一场戏的过客,这只是一场梦,醒了,就会结束。”
见得他好似忽然之间就好转起来,黑衣女子蓦然心中一紧,眼神也变的悲伤起来,根本听不进去,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一阵阵悲伤,两行清泪亦划落了下来,只为这个初识的陌生男子。
“来到这个世界时,我便是出现在这里,被她带了回去,如今却又被你送了回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什么都不会留下!”他的嘴角蓦然浮现一丝苦涩,低喃道,眼眸中闪过一道解脱之意。
“我不许你死,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也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对你。”
“我只有死,才不会欠你,你可以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复命,就不用躲来躲去了。”双眼无力的合上,脸色刹时变的极为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的洒落,很快覆盖了他的身体,那双冰冷的手,无力垂落,再无半点声息。
女子见状犹如雷击,不由自主的大哭出声。
这个被自己绑过来的男子居然是为了她甘愿死去?我可是曾要杀死你的人啊!你是傻,还是痴?
泪水止不住的划落,溅在江宁那冰冷的俊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为什么?即便死去,还能笑的如此温暖!
抱起他逐渐冰冷的身体,顾不得许多,径直沿着来时的路,向附近城池拼命奔去,几乎忘记了自己那超绝的轻身功夫,就这样有些跌跌撞撞的奔跑着。
不能死!不能死!我命令你不许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想要再回到她的身边,我也会拼了命的将你安然送回去。
扰乱了我的心,就想这样离开吗?我决不会允许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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