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梦又名情恨剑 吻娃难堪风铃奏清音 新茶细调素枕留雅香

话说周艳把写好的信夹在〈〈篱笆〉〉刊物中，只等着第二天递给禇君，谁知到了学校里才晓得并不是那么容易。教室中人来人往的，许多双眼睛看着，却不好当了面交给他。临放午学时候，周艳只想：不交给他也罢，回去把信一烧，又有什么事呢？

恰好下午两节课后，高一（2）班男生与高二（文）班约定了一场足球赛。看着男生们煞有介事的聚一起探讨议论阵形打法，那位瘦兮兮的文秀才也穿着一身足球衣，扎人堆里出谋划策。周艳就在心里想笑，觉得这些男生有时侯也挺可爱的，他们做什么事情都那么投入狂热，象是有用不完的精力。那禇君也有趣，竟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文静时能整天的不出教室一步，只是低头看书，活泼时又疯的很，比谁兴致都高。听说他们去云港，与当地人打架，就是他先挑头拿棍子，这个在平时可看不出来。

几个女生过来一撺掇，周艳便随了她们去后操场上观战。

高二（文）班显然实力强一些，开场才十几分钟便射进了一个球。高一（2）班前锋何军满头大汗跑过来掷界外球，看到周艳、张雪几个女生站旁边，就喘着气说：“你们看我把分给扳回来。”两个女生便搡着张雪“吃吃”的笑。张雪低头笑道：“笨样子，除了踢球还会干啥。”“我知道何军还会干啥，上次在《育春园》花亭子后面……他会干啥？啊，哈……”一个女生打趣道。“去。”张雪笑着伸手拧那女生，“你再说，看我不撕你的嘴。”那女生笑着躲开了。

周艳不管她们的嬉闹，只把眼睛看场里，看做后卫的禇君。开场到现在，他几乎没碰着球，可依旧是劲头十足东一头，西一头的跑动。周艳注意到，在足球网的东边，杜婷、凌月、陈雅秋、李丹四人像一束花儿一样偎一起，指点着场上说笑，直招四周男生的眼神。

场中的何军忽然威风大振，断得对方一个传球，立时吼叫着向高二（文）班门前冲去，也不传球，也不躲闪，愣是向人家防守严密的中路趟，只见他左晃右避，前插后挡，竟连过三人，眼看着到了禁区。高一（二）班队员立时群情激奋，齐冲向前助阵，连后卫都压了上去。

看着角度正好，那何军怪叫一声，起脚射门，谁知对方两名后卫奋身跃起，球打在人身上滚了出去，对方中锋赶上前，一个大脚开出界外。

在场外观众的嘘气声中，禇君几个后卫又赶忙回防。

禇君才站好位，就见有个男生到场上喊他。禇君与那男生说了几句话，叫了个人上场，自己跟了那男生走了。

周艳见杜婷四人都转脸看着离场的禇君，那李丹还跟了上去。便寻思一下，便转脸对张雪说：“你在这儿看吧，我先回去了。”也不管张雪喊她，径直走了。

走出操场，便远远的看到禇君与一个初中的女生站育春园门口说话，李丹站旁边歪着头看他们。

周艳经过他们身边，三人都抬眼看她，周艳望一眼禇君，象才想起来似的说：“哎，我那儿有你一件东西，你到教室来拿。”说时，脚步也没停，昂脸便过去了。

走出十几步，周艳听到身后有“嘭嘭”跑过来的脚步声，便在心里暗笑。只装做没听到的样子，一步也不放慢脚步。

待禇君气喘吁吁的跑到身边，问：“什么东西？”周艳才停住脚，侧半边身子看他。余光瞥见李丹同那女生站在原地向这边看，便回过头来说：“到教室你不就知道了。”

禇君只得跟周艳回到教室，班中照例只有刘阳和凌洋两人，他们依旧在读他们天天读却又读不完的外语单词。

禇君站旁边看着周艳收好书包，最后拿出一本油印小刊物说：“这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本刊物，里面发表了你的两篇文章，你自己看看吧。”

禇君接手里才要翻，周艳又道：“里面还有两封信，你别弄掉了。”说完便走了。

禇君看着周艳走出教室，就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书来。果见里面夹了两封信。拆开一看，一封署名苏宇平，一封署名周艳。禇君先看周艳的信。

禇君：

上月28号与你说过剑家中学文学社的事情后，5月20日他们就寄来了这本刊物和苏宇平的信。一直没给你，是因为我见你这段时间实在忙的很，应酬太多，不愿意拿这个事分你的心。

这里还似乎应该解释一下，我未经你同意便介绍你参加剑家中学文学社的事情（虽然我从来不屑解释做过的一切）因为在这封信中说不清楚的原因，我担负着为《篱笆》文学社及刊物吸收社员和荐稿的任务。而一年多来，我其实没有为文学社尽一点义务。这倒不是我缺乏责任心，而是这一年多来我所遇到的人和事都让我失望。在我生命中注入过多的是爱，可我表现出过多的却是冷淡。我不愿意别人了解我，所以也就不会对别人倾诉自己的内心世界。我是个太爱幻想的女孩，我自认自己的世界比别人丰富，我已知足。当我在周围看到的是虚伪与肤浅，丑陋与凶恶时，我还能有多少心情再提笔去游历《篱笆》圈内的桃源仙境，以实现两年前纯洁的允诺？无立足境的梦幻之地，勉强不得任何一个世故的人。

也许我并不爱观察人，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你的文章中发现了你的性格和你的内心世界（如果那确是你心灵的声音的话）你好似十分孤独，又似乎太清高。在研究和理解别人方面我不是十分内行，这也许是我的误解。但我得承认，你的文章很美，打动了我。就为了这一次感动，我推荐了你，希望没有使你见怪。

这两篇文章是我从你在班中传阅的文集中摘抄的，我改动了个别的字句，有何不妥，可找我面谈。

另，本月28日是我的生日，你若愿意，可在放晚学后来我家一坐，或许能说些什么，当然这是顺便一提，全无勉强之意。

地址：市人民医院后市委大院三号院。

周艳

5月25日

读完信，禇君支着脸歪头沉思，回味着信中的一些话，心中激昂昂的。这般遐想一会，一抬眼，才发现刘阳和凌静已经走了，班中只坐着他自己。

禇君又拿出苏宇平的信看

禇君：你好！

共同的志趣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在这草长莺飞，千红万紫的五月，你能否抛去城市的灯色喧嚣，走进我们这圈纤小的《篱笆》里，看一看真正纯净的天和清澈的水呢。从你的文章和周艳的介绍中我看出你是位情纯性雅，品善格高的性情中人，我为文学社能吸收你这样的社员而高兴。愿我们能长久的合作，用我们的《篱笆》在这广袤的红尘中围护一片能生养梦想的净地。

让我们用热情的胸怀去拥抱一个新的时代吧，用我们奋勇的搏击迎接新纪元的到来，世界属于我们，我们将崛起于九十年代！

即颂

文安

苏宇平

1987、5、17．

禇君把两封信慢慢折好，放进口袋里，拾起课桌上那本《篱笆》刊物，一页一页翻了看。节气快到芒种了，虽已是六点多钟，天还是很亮。禇君就坐在窗户边，冷不然看到窗户外面一个初中男生爬上窗户台，脸贴玻璃挤扁了鼻子向里面看来，猛的发现了他，那男生大叫一声：“啊，有人。”翻身跳下窗台，“哈哈”笑着跑了，听声音，下面还有同伴。

禇君笑了，心里轻松的很，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来到外面，心头一爽，看着红艳艳的夕阳，深吸一口空气说：“真美校园。”

回家里，禇君情不自禁，拿了一本刊物给爷爷看。那储学仁却不知到什么学生刊物，只听的禇君编了书，发表了文章，便忙由抽屉中取出老花镜，仔仔细细看刊物后面印着的主编禇君的文字，翻着署名禇君的诗词默看，嘴上虽不言语，心中却高兴的很。

乘着兴致，禇君又拿了一本刊物上楼，给冯兰、禇凤淳看，没想禇凤淳只看两眼就扔到了桌子上，瞪着眼训他：“你把心放在学习上好不好？做这些歪门邪道有什么用？考大学能看这个？”

禇君吃一气，胡乱扒两口饭就下楼去了，回屋里倒床上一躺，什么也不想做，脑子里云山雾海般的乱。最后想到周艳后天的生日上去，心气才平和了一些，腾身下床，扭开台灯，掏出周艳的信又看起来。

第二日，在教室里，在校园中迎面遇着周艳，她的神情依然是淡淡漠漠的，象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禇君明白她这是不愿意让同学知道那封信的事情，自个便也如以往一样不着声色。

28号中午，禇君在家中无事可做，也睡不着午觉，便早早来到学校。

才走进教学楼，顶头看见周强由高一（2）班教室出来。自打上次骑车搭了周强一程，每次在校园里碰上，他都很客气。禇君知道这类人大都是自来熟的，盲信一个“义”字，有时便也交浅言深的规劝他一些道理，他竟也听，即便偶尔话锋重了些他也不恼，顶多是笑笑，山里天外的胡扯一通叉开话头了事。

见他从自己班里出来，禇君便奇怪，正寻思着能有什么事来。周强一看见他，就捂嘴弯腰“呵呵”的笑，伸手拉禇君到一边来，正着脸看一会禇君，乎的又弯下腰去笑个不停。

禇君看着他，待他笑够了，才说：“你有病？”

周强直起身子笑道：“哪是的，我刚才在你班当了次警察。”

“当了次警察？什么警察？”禇君问。

周强回头看高一（2）班教室，说：“刚才我到你班里玩，看见你班里有两个学生坐在一起谈恋爱，我就走过去说：‘我是学校保卫科的，学校规定在学校里不准谈恋爱，男女生不能坐在一起。”我叫他们分开坐，俩人不听，我就拽着那女生到一边去，嘿！那个男生还想跟我动手动脚，我就这样反手搔脸给他一耳光，一下子就给打老实了，他两个乖乖的分开了坐，我就给他们训话，讲了一大通，你班里还有几个学生，都听着呢！“

禇君摇着头气道：“周强，你这算什么能耐，恃强欺弱，整日在窝里横。”说罢，扭头便走。

那周强忙拽住禇君胳膊，喊道：“你别走，你说我只会窝里横，你出校门打听打听，东关这一块谁不知道我周强的大名。我看录象，没人要钱，我拿包烟吸，没人要钱，我到饭店里要俩菜，开瓶啤酒，也没人敢向我收钱。咱混到这分上，还说我只会窝里横？”

禇君道：“你就这些能耐，好，放开我，我得进教室了。”

周强说：“嗨！你别忙走，咱再聊会。再说，他们不也违反了学校的纪律了吗？”

禇君转回脸笑道：“你周强说别人违反了学校纪律，你自己想想好笑不好笑？”

周强也乐了，说：“得，算了，下次我不去你们班了，对了，我这还有个鸡蛋，你拿给那个男的，就说我给他赔礼道歉。”周强有一嗜好，爱吃白煮鸡蛋，每天身上都装着几个。

禇君哪能接他的鸡蛋，转身要走，那周强手倒快，一下便塞进禇君裤子口袋里，拍一下禇君肩膀就扬长去了。

禇君掏出鸡蛋，歪着头看，想一想真可乐，周强这种人的行径真与常人不同。

进班里，见凌静趴在桌子上哭，刘阳坐她身边昂着脸运气，脸颊上还能隐隐看到红指头印。班里面坐着六七个男女同学，有的看书，有的做作业，象是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禇君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想起上星期周强在后操场上打了一个高三年级学体育的男生，旁边也有他好多同学，竟没有一个上来帮忙的。正是大家的隐忍与胆怯才让这股凶悍的势力成了气候，禇君想。看着窗外没什么人，禇君扬手把鸡蛋扔了出去。

临上课时候，周艳进了教室。禇君抬脸看她，那周艳昂着头却不向禇君这边看，只在走到位子上放书包的时候，才很快的扫一眼过来，目光依旧是淡淡的。

禇君鼓着嘴长出一口气，心说：“周艳你也太矜持的过了，作为同学、文友何必这般冷漠，只可惜长了一副好容貌，却叫人不能亲近。”

两节课后，周艳便走了。也没给禇君任何表示。禇君寻思了一会，收拾书包也出了教室。也没回家，直接上了街。

看到一家礼品物，禇君扎车子进去，望着琳琅满目的小物品，直忖度：送什么好呢？

礼品屋的老板是一位二十来岁的时髦姑娘，见眼前这位男孩子犹豫不决，就走过去，站他身边，看他注意的几件礼品。

禇君没在意身边有人，横步向里迈，乎的感觉胳膊撞在一个温温软软的肉体上，赶忙转身子看，扑鼻子先嗅到一股浓重的脂粉香气，随即才看清楚一张画的极浓艳的大脸就在自己面前笑。禇君唬一跳，忙急退一步道歉，脸“腾”的红了。

姑娘笑道：“你是送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禇君低头到：“女同学。”

“你的女朋友？”那姑娘追问了一句。

“不，不是，是一般同学。”禇君的脸依旧是红，转过身子看那橱柜。

“你送这个吧，女孩子都喜欢的，也挺大方。”那姑娘笑了由橱柜上拿出一个心形的音乐盒。

禇君接手里，打开盒盖，便响起一缕优美的音乐，手持弓箭的小丘比特旋转起舞。禇君想想，摇头说：“不要这个。”

姑娘笑道：“其实女孩子很喜欢男孩送这种小礼品的……”见禇君摇头，姑娘又取下一个瓷塑的《吻娃》问：“这个怎么样，又高雅又有情趣，摆在女孩子的床头柜上多好看。”禇君还是摇头，姑娘“呵呵”笑了，说：“你放心，你只要送，女孩保证喜欢，你长这么帅气，还对自己没信心？”

禇君面红心躁的几乎呆不下去了，抽身才想走，那姑娘拉住他的胳膊说：“你别忙走，再看看，对，这个怎么样？”姑娘抬手碰了碰头上挂着的一只风铃，立时叮叮当当响起一串清淩的声音。

禇君见这个真不错，就同意了。姑娘飞快的用装饰彩纸包裹好，又在上面插了一只红玫瑰花。口里说：“这个我卖别人都是十五，卖给你十二块，下次买什么，记得还到我这儿来。”

禇君找到市委大院，顺着当中的一条水泥大路向里走，在路东看到了市委1号院的门牌，路西是市委2号院。过围墙底在路东边是市委3号院，原来水泥路两边一边一家，总有十几家全是一式的高墙深院，朱漆大门。院内的青竹紫藤，围墙上的爬墙虎，路两边的马尾松，翠色浓郁，映衬着这个远离街区的红墙大院越发的宁静而肃穆。

禇君站在3号院门口，心里想着是这儿吗。手已按响了门铃。院内一阵狗吠，一会工夫，大门上面“哗”的由里面抽开了一个方口，一位年轻姑娘由门洞里问：“你找谁？”禇君道：“周艳在家吗？我是她同学。”那姑娘点点头说：“你等一下。”

禇君向后站了站，等大门拉开，见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条彩色卵石拼成各种图案的小路，路东一架葡萄腾藤，路西一颗蔷薇花，芊芊蔓蔓爬满了西墙。随着狗叫声，禇君看见一条德国黑贝狼犬用铁链子拴在东墙的狗舍旁。

那姑娘道：“你把车子推过来吧，周艳在她屋里。”

禇君回转身把车子推进院里，才走到屋廊下，见东头屋子，竹帘一挑，周艳拿着一本书走出来，看着他，浅浅一笑说：“车子就扎那儿吧。”

禇君停好车子，走过去，看廊檐下挂着的几个鸟笼，有鹦鹉、画眉、百灵、黄燕，便笑道：“你家养了不少鸟？”

周艳扫了一眼鸟笼，轻淡的说：“这都是我父亲养的。”言罢又扬声道：“小钱，你帮我到客厅里把壁橱里那盒新茶叶拿来。”说着，周艳掀开门帘道：“进来吧，这是我的屋。”

禇君进去，四下里一看，原来这屋子里外两间，外屋象个小客厅的模样。禇君走到沙发跟前，拿出礼品盒双手递给周艳，笑道：“生日快乐。”

周艳接手里，看了看，抿着嘴唇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便让禇君坐下，自己把礼品放在茶几上，动手整理茶具。

禇君是第一次见周艳笑，发现周艳笑时眼睛弯弯的，睫毛便出奇的黑长，竟带有一丝羞涩的意味，真个是很美。心中只想：古人说“一笑倾城，一笑千斤”真不是虚语。

周艳摆着杯子，口里说：“我当你不来了呢。”

禇君笑道：“怎么会……”才要说话，听的门外小钱道：“艳子，茶叶拿来了。”说罢撩门帘进来，把一只极精美的茶叶盒放茶几上，向禇君点点头便又出去了。

周艳捏一撮茶叶放入朱砂紫的小云雷提梁里，冲上半壶水，按住壶盖轻轻旋荡了一下，随即把茶水倒进面前的两只小杯中。周艳端起两只杯子却不递给禇君又把茶水全折入一只带把的白瓷茶杯中。然后再向壶中冲水，倾茶。这才端起来递给禇君道：“这只杯子别人没用过的。”

禇君接过茶水，见杯子里挂了一层鱼子纹的开片细瓷，釉色白洁，衬着碧绿的茶水，清爽怡人。紫亮的杯身还刻着“可清天地心“的五个隶字。禇君点点头，慢慢抿了口茶。

周艳问：“这茶怎么样？”

禇君又细细的品了口，笑道：“我不会品茶，只觉得好，说不上来。”

周艳笑笑，提壶又要为禇君斟水，禇君忙伸手过去道：“我自己来。”谁想伸急了些，周艳还没来得及撤开手，禇君便连她的手一起握住了。

禇君只觉得周艳的手出奇的晶凉，心里奇怪，呆呆的竟没想把手拿开。

周艳瞅一眼禇君，把手抽回来，低头端起茶杯啜茶，也不作声。

禇君脸上躁躁地热，一时也想不出话来说。两人相对饮茶，气氛静默下来。终于，禇君耐不住了，便问：“怎么别的同学没来？”

周艳淡淡的道：“我没通知，我讨厌人多乱糟糟的。”

禇君这才知道周艳只邀请了自己，心中又高兴起来，扭头望着书柜说：“你的书真不少。”站起身刚想过去，便听院外面一阵汽车喇叭响，一会儿，听到一个大嗓门的男声嚷：“艳子呢，艳子在家吧？赵乐听说艳子过生日，愣要来。”

禇君见周艳眉头一拧，放下杯子轻轻说道：“讨厌！”便问：“这是谁？”

周艳没有回答，侧脸看一会门外面，起身走过去把门关死了。

禇君不好再问，听到外面有人拉帘子敲门并在那儿说：“艳子你开门，我知道你在屋里。你看赵乐给你买了盒生日蛋糕。”又小声道：“小乐，你喊，喊你艳姐开门。”

“艳子姐，你开门，看我给你买了生日蛋糕。”门外面是一个正在变声期的男孩子的又粗又哑的声音。

禇君看着周艳，问：“开门吧，我去开？”

周艳道：“不开。”却见禇君老是看她，门外敲的也急，便过去，乎的拉开门，丢手回来又坐在沙发上。

进来的那个人，西服挺括，肚子高腆，头发溜光水滑的向脑后梳着。左手握着大哥大，右手夹着一颗香烟。身边站的男孩子，五官极象他，也是一般的胖，圆鼓鼓的两蛋腮帮子肉向上嘟着，挤的两只小眼睛只剩下两条黑缝。

禇君见人进来，便礼貌的站起身。那赵经理象没看到他似的，只向着周艳笑道：“艳子，你又逗你赵叔不是，躲屋里不出来，赵乐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拿出他自己的钱给你买了这只蛋糕。”

那赵乐也鬼，走上前来，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嘟嘟囔囔的说：“艳子姐，这是我用我自己的钱给你买的。”

周艳只坐着，说：“我不吃蛋糕，我不喜欢吃蛋糕，带回去赵乐吃吧。”

赵乐嗯半天，又道：“这是美国鲜奶的，最好吃的，我一点都没尝。”周艳见禇君老是站着，就伸手拉一把，让禇君坐了下来。

赵经理这才看了禇君一眼，说道：“艳子，晚上到我那去，你赵叔今晚不做生意了，只给你过生日。”见周艳不做声，又道：“带上你这位同学一起去，你们唱卡拉，跳舞，怎么玩都行。“

周艳道：“谢谢，我和同学晚上有事。“

赵经理举手笑道：“好，好，我这就走。”说着掏出一个首饰盒道：“你过生日，这是你赵叔送你的生日礼物。”

周艳道：“你拿回去，我不要。”才说完，进来一个妇女笑道：“你这丫头，脾气就是倔，你赵叔送你生日礼物怎能不收呢？”

禇君见那妇女眉眼和周艳极相似，风姿绰约也看不出多大年纪，便忙站起身，周艳也站起来，说：“你要你就收下，我不要它。”

那妇人接过盒子，打开取出来看，原来是一根纯金项链，便笑道：“你现在戴不着它，我给你收着。”

周艳道：“妈，你们出去吧，我和同学正说话呢。”说着，拉禇君到里屋门口，轻声道：“你在里屋坐一会，我床头有两本书你先看着。”

禇君进里屋来，想坐写字台边，却见正对着外屋，看的见他们说话，便踱到床边坐下。

周艳的床极其整洁。天蓝色底子印白花的全棉床单，贴墙叠者一方橄榄绿的毛毯，雪白的枕头旁边摆着两本书。上边一本是王实莆的《西厢记》。禇君伏过身子去拿书，鼻子贴近了枕头，便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禇君饱嗅一口，想象着周艳歪床上看书的景致，立时心神荡漾起来。

拿着书站起身，看到平整的床被自己坐皱了，连忙放下书来，把床单抚平了。才弄好，就见周艳走进来，问：“怎么了？“

禇君道：“刚才坐一下子，把你的床弄皱了。”

周艳看一眼，道：“没有事。”走回外屋把茶壶和杯子端来放写字台上说：“你看着书再坐一会，我一会就过来。”

禇君放下书道：“不，我该回去了，天马上黑了。”

周艳道：“你不要走，在我这儿吃晚饭。一会就弄好，我让把饭端到这屋里来。”

禇君摇头道：“不行，我没向家里说，家人不知道。”

周艳道：“不会多晚，吃过饭就回去，要不先向家里打个电话。”见禇君不说话了，周艳就走过去，推开后门说：“这里有个小花园，你还没看过，你先在这玩一会，我马上就来陪你。”

禇君走到花园里，说道：“刚才真没看出来，屋后面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园子。”

周艳说一声又出去了，禇君自己在花园里观赏。看着东墙角的小门和墙外面那幢四层的小楼，禇君想：那不是人民医院的后院区吗？东门外面是一条小路，南北连着柳荫街和向阳道。

禇君走到小门那儿看看大锁，又在游廊里坐下赏会花草，正有些着急时候，周艳来了，喊他：“禇君，进来洗手。“

禇君见周艳换了一身素白色的休闲装，平日扎着的两支辫子全放开了，松散散的披在身后，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美。

禇君随周艳去卫生间，由后面看到周艳的头发湿漉漉的，猜想她方才一定是洗头去了。到卫生间里，禇君看见一盆清水，盆沿搭着一条粉色的毛巾，香皂也摆在盆边。便弯腰掬一捧水洗脸，立时感觉水温柔和舒适。周艳站旁边看着轻声说：“这毛巾是我平时用的。”

禇君：“哦”的应了一声，捧毛巾在脸上，偷偷嗅那股芳香。心中只想：谁能知道周艳在家中却是这般体切人意，全看不出在学校的高傲劲头。

洗罢手，禇君与周艳回到东屋，见那茶几上已摆满了各色菜肴。

这正是：冰霜冷艳貌，无微不至心。

欲知端详，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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