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风释魂 我的乡域（6）

王掌柜不是什么掌柜，因为掌柜是对那些商铺之类的经营场所负责招揽客人的伙计里面的管理者的称呼。王掌柜虽然买卖不大，但也有着两家粮店一家酒馆，算得上是一个东家了，如果别人叫他掌柜，他肯定非常不高兴。但是，这个世上的事情就没有绝对的，至少现在的王掌柜就高兴得不行。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看看这么叫的人是谁。像那位锦衣青年就算叫他王老头他也不会恼怒，这里面有一个利益问题。王掌柜不但有着几家店铺，还是附近几个村有名的大地主，只是上好的农田就有上千亩，更不用说那些瘦田了，全算起来怕是小两千亩的样子，所以王掌柜这两年来很是有些飘得感觉。

对于他来说，那些佃户缴来的粮食固然重要，但是他深深地明白，更重要的是要及时的把多余的粮食卖出去。这两年闹冬慌的人越来越多，大有一者夜呼，乱着四应的感觉，这可不是个好现象，特别是他这样的大户人家，可是很招人怨恨的，说不定暗中已经有不少人盯住他了。所以家里万万不能囤积大量的粮食。

就在这个时候，余老板出现了。余老板是锦衣青年的自称，至于是不是真的老板王掌柜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余老板收购了他所有的余粮。更让王掌柜高兴的是，余老板出的价钱不错，又是现银交易，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份上，王掌柜没有什么是不能点头的。比如说，余老板几天前突然出现，让他帮着寻找那种颜色漂亮的鱼。王掌柜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在余老板承诺事成之后另有重谢时，更是把自己所有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结果当天就找到了两条。那个卖鱼的小孩虽然看起来很是精明，但是到底也没斗过自己，只是花了几升粮食就换来了那两条颜色漂亮的鱼。

王掌柜看着手中的玉牌，早已经被上面的图案吸引了。虽说王掌柜自认为家境不错，自己见识了不少好东西，但那些东西哪能跟这块玉牌相比。王掌柜估计像这样的玉牌足足能换几百亩地，问题是几百亩地好找，一个大主顾难寻啊。王掌柜已经盘算着，如何如何在城里添一栋大宅院，专门用来招待这位友善多金的余老板了。

毕竟余老板吩咐过了，让他注意继续购买那些看起来有些奇特的生物，或是不同寻常的消息。王掌柜当时答应的时候，头点的跟吃米的小鸡一样。毕竟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就是那些黄白之物了，要知道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拥有一间用银子装饰的房子，自己可以住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和自己的小妾过一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于爹今天心情很好，早饭的时候特意放了一小把麦片（这可是老于家独有的吃法。就是用擀面杖把泡了一整夜的麦子压扁，然后放在锅里煮。据说特别抗饿。），煮出来的汤水竟然在上面有一层面糊。很是让于爸满足了不少。他甚至已经在憧憬着天天有麦片粥喝的日子，回过神来以后，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嘟嘟囔囔的说自己是败家玩意儿。让后，照例提起粪篓下地了。毕竟，梦再美好，在没有实现以前远没有，眼前即将收获的苞谷要更有吸引力一些。

今天于娘没有下地。一来地里的活计不多了，还有就是昨天中午吃的那一穗包谷有些硬，让她的很久没吃纯粮食的肠胃有些受不了，到现在还有些隐隐的疼。当然，她还有一个小心思就是，要帮儿子看好这些可以换来麦子的鱼。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鱼长得好看了可以换来粮食，但是她却也要看牢这些鱼儿，不能让它们再跑了，要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抓牢看好是最最重要的，毕竟眼前月强似梦中花。

这个时候的鱼鹰子正在河边溜达，他想搞明白为什么鱼儿会在月光下飞翔。他正以他敏锐地目光观察者眼前的小河，试图从中找出那天夜晚所发生的事情的根源。距离河边最近的那座院落的拐角处，两个小小的身子隐藏在哪里打量着河堤上的鱼鹰子。如果，你的记忆力足够好的话，你会发现其中的一个，正是当初村里的小孩子们分配来自河里的美味的时候，试图参与其中，却被鱼鹰子驱离的少年。两个小家伙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边随着鱼鹰子移动而挪动着自己的位置。生怕跟丢了或是被发现，那两双黑溜溜的眼珠子里憧憬和崇拜。憧憬属于来自美味的召唤，而崇拜则是因为，在他们的心里，鱼鹰子是神一般的所在，他给了他们美食，而他们反馈了爱戴。

溜达了一个上午，鱼鹰子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却发现了尾随着自己的那两个孩子，所以他暗暗做了一个新的决定，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初衷，开始为新的决定寻找着施展的场所。当再次经过离拐角最近的地方的时候，远远的跟屁虫看到了鱼鹰子平静的眼神和对他们的招手示意。两个孩子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是毅然决然的走向鱼鹰子。

‘我可以相信你们吗？’鱼鹰子为自己的新决定寻找着最终的支撑，毕竟这是一件在他看来，非常重要的事情，他需要说服自己和家人的力量。两个孩子虽然不知道鱼鹰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依然坚定的点了点头。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点头的一瞬间，一个大胆的决策诞生了，虽然为了这决策他们付出了很多，但是在很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他们依然为他们的决定而自豪。

太阳就要落山了，鱼鹰子和他的跟屁虫们在小河沟里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卖力的挖掘者河底的泥土然后在水里围了几个小小的围堰，如果你懂水文只是的话，你会发现那些被围住的地方都是有地下泉眼的地方，咕咕的泉眼为那一个个围堰所围绕的水中世界提供了没有穷净的活力之源。

农历十五六的时候，月亮接续了太阳照耀着村庄的道路，三个孩子用力抬着一个乌盆走在月光下的道路上。道路两旁的庄稼地里，几只秋虫似乎感受到了夜色中的凉意，正在卖力的进行着最后的秋的序曲，只是也不知道它们是在与秋天进行最后道别还是忙着讨论新的越冬场所。乡间小路本来就不是很平坦，他们选择的又是较为隐蔽的人们很少行走的路。在月光的照耀下，他们走的跌跌撞撞。三个孩子走得很慢，他们极力的维持着乌盆的水平，生怕里面的东西飞溅出来。在月光下，斜斜的看去，盆中有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河边终于到了，走下河床的他们仔细的分辨着白天留下的痕迹，然后把乌盆里的水均匀的倒进五六个围堰里。围堰里的水多了一些，立即有些溢了出来，形成了无数的圆圆地水纹沿着小河分散开去，同样分散的还有三个还不曾被世俗所玷污的灵魂对美好未来的期盼。

手里的乌盆空了，孩子们的心了满了。他们心里终于有些明白了父辈们播种时的情怀，所以他们静静的坐在柳树下的阴影里，任凭垂落的柳条在沿河小风的吹拂下肆意的抚弄着他们的头发，间或有一只小虫沿着柳枝滑下，落在孩子们的脖颈里，引来孩子们的一惊一乍的声音合着清脆的笑声传来，惊飞了树上睡梦中的鸟儿。

不知道是三婶子，还是二大娘正在寻找自家遗失的家禽。听到这边有孩子的声音，匆忙地走了过来，询问着，应答者一些芦花鸡，黄毛鸭之类的话语，在一问一答之间传递着一些乡间俚语之类的话，虽然不是让人能够听得十分明白，却别有一番乡间特有的意味在话语里流淌。

又是一阵风吹来，柳叶间流淌着丝丝的凉意，三个孩子离开了，寻找家禽的大婶走向了另外的方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心爱的生灵或是踏着过半夜的露水回家。三个孩子回家了，有嗔痴的责怪声传来，孩子们是不会应答的，在嘻嘻哈哈的声音里进入梦乡。我想，今夜孩子们将有欢乐如梦，不知道会不会在半夜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