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录 第十章 姐姐的遗愿

不知道谁说过人生就是不断在痛苦之中度过，寻求一个解脱。刘星深有体会，出生八年来没吃过几次饱饭。病了也没钱治病，只能靠意志力撑过。

刘星的父亲留着长长的头发，但是从来都不打理。也不去工作，时常潜藏在桥洞里喝着讨来的酒水。有一回，刘星看见自己父亲喝的酩酊大醉，烂倒在桥洞里，一只野狗在刘星父亲身上撒了一泡尿，父亲依旧无动于衷。刘星挥着棍子冲上前去，把野狗赶跑。

刘星也问过自己的母亲哪里去了，每到这个时刻父亲总会陷入无尽回忆之中。一言不发，回过神叹一口气，说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讲给刘星知道。刘星不知道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也许人生会一直这样下去，刘星有时做梦梦到他母亲，很温暖地抱着他。但是看不清她的脸。

因为从大城市里来了支教老师，小学生们暑假也要去学校读书。学生们听到消息的时候，脸色都难看起来。刘星知道自己在山间游玩摸鱼的计划泡汤了。要在那个破败的教室里盯着掉色黑板看一下午。

课间休息时间，一些学生缠着老师问问题。刘星则是和他的朋友在大树荫下玩棋。棋盘格子是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出来的，刘星用树叶代表自己的棋子，对手军子用石子代表棋子。刘星刚要五子连成一线，李君华就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李君华是村长儿子，平时村里有什么消息，他都知道的特别快。李君华也乐意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小伙伴们。看到伙伴们用敬佩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李君华总是强忍着骄傲，装出一副淡定样子。

李君华跑太快，在小伙伴面前停下后，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额头上汗珠像下雨一样滴落在地上。

刘星知道李君华这么着急赶来，一定是有什么重大消息。就摘下一片大树叶，替他扇风，旁边的人也有样学样。

等李君华缓了过来，刘星好奇地问道:“君华，看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君华点点头得意洋洋地讲道:“我听我爸爸说等这些老师走的时候，村里要给他们办一个送别酒会。那时候我们就能吃好吃的了。”

这个消息的确算得上是大消息，平时只有过年过节红白喜事才能吃的宴席。这次因为支教老师来了，小学生们又能吃到美味。原本一颗抱怨的心都慢慢变得期待起来。

军子越想越馋地流口水，他闭上眼睛。鼻子用力的闻了起来:“我好像闻到了肉的味道，有鸡肉还有羊肉。”小孩子们都闭上眼睛，吞了吞口水。一碟碟美味佳肴就像在身边不断旋转。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个消息也一点点传了出去，到最后大家都知道了。小学生们下课后讨论着酒席上会出现什么菜。

钱芳知道这些学生们为一场酒席惦记不已的时候，哭笑不得。在她看来，她的学生日思夜想的菜品在城市里随便一家餐馆都能花上几十块钱好好的大吃一顿。有的时候，钱芳自己一个人一顿晚饭就要花费几百块钱，而这已经是一桌酒席的花费了。

钱芳和宋璐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到了晚上，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聊起天，钱芳谈起白天的见闻，说完后咯咯笑了起来。宋璐则是一言不发。

钱芳看气氛沉闷起来，就问宋璐孩子们为什么会这样，宋璐想了很久，然后带着一丝悲伤和无奈回答道:“因为城里人一个月的收入就是他们一年的收入啊！我们的日用品对他们来说就是奢侈品。钱芳，如果给你三百块钱一个月，你能生活下去吗？”

钱芳摇摇头，“怕是一个星期都难说。”

宋璐从床上爬了起来，凝视着钱芳的眼睛认真说道:“但是在山区一家几口人可能就是靠这么一点钱活过一个月的。”

“不会吧。”钱芳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山区竟然如此贫穷。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你见过舍不得花几块钱买药最后死掉的人吗？钱不是万能的，但是钱确实能够解决世界上大部分的问题。”宋璐叹了一口气地说道。

曾经钱芳与宋璐就钱能不能给一个人带来幸福争论过，现在那场争论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钱芳有点难受地说道：“那这些人也太可怜了。要不我们回去的时候捐点钱给他们吧！”

见钱芳情绪低沉，宋璐反而灿烂地笑了起来：“我想你还没有明白这次支教的目的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给山区人援助是一时的，我们捐的物资钱财总有花光的一天。钱芳停顿了一下，“当然，我不是说这些物质上的援助就不重要。而是我们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些孩子们就是山区未来的希望，只有教会他们知识，让他们看到外面美丽的大世界。让他们接触山区外的社会，才能真正的解决贫困的问题。”

夜色更深，两人慢慢被睡意包围，陷入了梦乡。

暑期过半，这天钱芳略带歉意地躺在床上，头上盖着湿毛巾，疼痛的喉咙发出微弱声音：“宋璐，今天本来是我要去家访的。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你就好好养病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心里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病养好了请我吃顿大餐吧。”宋璐笑着安慰道。

傍晚时分，走在小路上，宋璐的脸庞被微风轻轻拂过，看着路上行人时不时向自己打招呼，叫上一声宋老师。宋璐想起自己的童年，“我出生的村子其实和这里差不多，所以我和姐姐就拼命读书。自从考上了大学，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要不要回去一趟呢？”

一栋破败的小屋子前，宋璐止住脚步。这就是她要家访的人。

在门上叩了几下，见没有人回应。宋璐推开虚掩着的大门，最先闻到一股浓郁散不开的酒气，其次入目是一个酩酊大醉的男人倒在地上。身旁是散落着的酒瓶。

宋璐忍着不适，来到男人身边。当她看清男人面貌的时候，不由得大惊，嘴里蹦出惊讶声：“怎么会是他？”虽然时间过去十年，男人的面容身材都发生了变化。但宋璐还是认出躺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份。

宋璐没有叫醒男人，而是观察起男人居住的环境。房子不大，弥漫着一股腐臭味和酒味。厨房堆积了厚厚一层灰，看样子很久没有被使用过。

“真是苦了姐姐了。”

宋璐找到扫帚开始打扫起房子，宋璐干活很麻利，几个小时后不大的房子焕然一新。男人也慢慢醒了过来，因为疼痛捶打起自己脑袋。

当他发现旁边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宋璐，停下捶打自己脑袋，端正了身子。带着歉意说道：“您就是来家访的老师吧！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看了笑话。”男人再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被整理过的房子，更加不好意思了，羞愧的低下了头。

宋璐没有在意男子的表现，微笑道：“刘新宇，我姐姐呢？”

诧异于家访老师的问话，被称呼为刘新宇的男人带着疑惑问道：“你是宋璐？”

“对。”宋璐斩钉截铁道。“当年姐姐不顾家里反对和你走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我找她好几年了。没想到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你。我姐姐现在在哪里，我现在能见见她吗？”

刘新宇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她生下刘星不久后就走了。”

“果然。”宋璐没有像男子想象中那样哭起来，只是眼角变得湿润起来。“其实我在整理房子的时候，没看到女人衣服和生活用品就猜到了这一点。只不过还是想找你确认一下。”

气氛一时变的沉默低沉起来，刘新宇一拍脑袋叫道：“对了，你姐姐临走前给你留下了一封信。”

说完刘新宇进了屋子，不消一会儿捏着一封泛黄的信走了出来。

宋璐打开信封，步入眼帘的确实是姐姐的笔记，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最后提到希望宋璐帮忙照顾她的孩子。

宋璐看了良久，也思考了许久。最后毅然道：“我要留下来照顾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