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笑云汉觅清歌 第三十二章：只缘身在此山中

张明远笑道：“阿姨，您多虑了。我和如悔是大学好友，关系铁着呢。我这次来，就是如悔交代的。他还说您患有怪病，久治不愈，因此让我来看看。”

老太太惊诧道：“你还会看病？我这病也不知诊过多少次了，医生总是找不到病因，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张明远笑道：“俗话说‘死马当做活马医’，多一分努力就多一丝希望。您说呢？阿姨。”

老太太见他十分诚恳，只得答应。

张明远忙端来一个小方枕，搁在石桌上，挪过老太太的手来搭脉，搭了右手，又搭左手。又让老太太张口看了舌苔。

沉思半晌后，说道：“阿姨，我观你面色暗黄，精神萎靡，情志苦恼，少气懒言。舌尖质红苔黄，脉沉缓弱无力。应是中气虚，湿热下陷，脾失升发，肝失条达，三焦郁热，水道不利所致。应该采用益气升清，调肝解郁之法。”

张明远恐怕老太太听不懂，继续说道：“您每次劳作或者食用辛辣食物，便觉恶心燥热，小腹有下坠胀痛感；小便短少，解手时灼热疼痛难当并且淋漓不尽。夏日频繁发病且日益严重，发病时，腰间、下体及小腹等部位犹如火烧火燎，尿道灼烧感疼痛难当；小腹急痛，并引起肚脐眼疼痛，全身发寒发冷，双目反复流泪不止；身体灼热虽值严冬也须用凉水沐浴；平时常觉得腰间腹部烘热，偶一受热，病即发作。但上身与下肢却畏寒怯冷，需穿着厚衣服；经常腰痛身软，不能参加劳动，发病时生活亦难自理。近二年来，发病频繁，病势逐渐加重。每逢夏日，几无宁日。同时常见头痛咽疼，口干且苦，胸中发热，心悸汗出，双足冷，胃脘凉，恶食凉物，食即胃痛，甚则呕吐。”

老太太直听得目瞪口呆，听到最后竟不自禁流下泪水，心中悲苦尤甚。说道：“小伙子你说得都对，这几年可把我折腾死了。为了给我治病，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个精光，如悔孝道重，不分昼夜打工赚钱，不知吃了多少苦。我有时想就这么一死了之，但又怕如悔这孩子孤苦伶仃无人照顾，因此才苟且偷生。这几年我活的不像个人样啊！”

张明远道：“阿姨，您别难过了。这次如悔把我找来就是给您老人家治病的。您这是患了‘癃闭’，需先针灸而后服中药，一个月后当可痊愈。”说完取出银针在老太太‘中极、膀胱俞、三阴交、阴陵泉’四穴点刺出血。

过不多时，老太太睁开双眼，脸色红润，神情有些健旺。喜道：“小伙子，你可真是个神医。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说罢，急急忙忙往茅房走去。步履也清健了许多。

张明远又开了二张药方：

‘明沙参24克、黄芪30克、谷芽30克、麦冬12克、粉葛12克、白芍12克、白菊花10克、乌梅10克、浙贝母10克、淡竹叶10克、银柴胡10克。’

‘明沙参24克、山药24克、麦冬12克、淮牛膝12克、熟附片12克、生地10克、法半夏10克、滑石10克、白菊花10克、黄芪30克、谷芽30克、山楂15克。’

刚开完药方，就见老太太喜滋滋地走过来，边走边说：“小伙子，你可真神了。几年来解手从没这么顺利过。”

张明远说道：“这是两副中药方。先服第一副，每日服两剂，如此服30日。如腹部燥热缓和，小便胀痛感减轻，就接着服第二幅。何时不再发作，何时停止服药。”当下，取出随身携带的药材配制起来，并请老太太烧火熬药。

“明远兄，谢谢您。”裴如悔不知何时蹿出，跪在张明远面前，泪流满面，不住地磕头。张明远连忙起身将他扶起。其实张明远早知裴如悔归来藏身之处，但未加理睬。

“如悔同学，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好友，为阿姨治病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明远兄，能否借一步说话。”裴如悔恳求道。

张明远点头称是，转头对老太太说道：“阿姨，您注意着熬药时间，等水滚开，发出强烈的中药材味道，就倒出药液，冷一会再喝下去。”

老太太答应。说道：“如悔，你这个同学可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你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说完掩面而泣。

裴如悔连连点头。

两人走至山上，来到一片空地坐下。

“明远兄，谢谢你不计前嫌在我母亲面前隐瞒我的卑鄙行径，您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今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我知道你此次前来的目的，我但又所知绝不隐瞒。”

裴如悔接着又说道：“明远兄，我知错了。‘十三经注疏’是我窃取得，也是我诬陷你的。你肯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诬陷你？”

张明远道：“嗯，此节我一直想不通，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为何要陷害于我？”

裴如悔长叹一声：“都是因为我好胜心过强，嫉妒你过甚。想我裴如悔平生自诩不凡，自负‘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中通人和’，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在学校期间从未瞧得上什么人，但自从你入校以来，先是‘斗诗’获得名声，后又创立‘觅清歌诗文社’出尽风头，赢得了极大声誉。我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中极为不服气，嫉妒心促使我要与你一决高下。正巧，我暗恋多时的女孩移情与你。无可奈何之际，学校另一社团‘浪人诗社’社长贾学胜找到我说“‘觅清歌诗社’现在风头极盛，处处压制‘浪人诗社’，只有让你身败名裂，才能改变局面”。我本是‘浪人诗社’成员，社团有难当仁不让，加之嫉妒心切，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可谁知贾学胜竟提出要我窃取‘十三经注疏’陷害于你，并许诺事成后给我2万元。我当时颇为踌躇，直到贾学胜答应事成归还书籍时，我才下定决心盗书。但事成后，我良心难安，因此我没收那2万。”

张明远点点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的作案动机了。可为何你又画蛇添足，留下线索呢？”

裴如悔叹道：“我自诩精通《周易》，遂给你下了一卦，藏于诗中，教你‘讼事见官，功名不成，事不遂心。’。卦辞、藏字你应该都知道了。我下此卦时志得意满，自负无人能够解得开。谁想还是被你解开了。”

张明远笑道：“你错了，不是我解开的。我拿到此诗后，苦思几天始终无从着手，只好请好友范进举帮忙。卦象使他解开的。”

裴如悔大惊：“就是那个酸秀才？我自负才绝过人，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张明远点头称是，说道：“你也够心思缜密的，为了窃书居然提前了一周时间黑掉了‘古珍轩’监控设施，抹掉了人员出入信息。为误导办案思路，你窃书当天进入‘古珍轩’后，趁管理员不注意藏身于书柜顶端。一直到第二日开馆，你才浑水摸鱼出了‘古珍轩’”

裴如悔说道：“不错，你的推理非常正确。可我是如何将‘十三经注疏’带出去的呢？”

张明远得意道：“第二日你要将此书带出去是不可能的，因为你过不了古籍条形码感应器，所以说你根本就没有带出去。”

裴如悔面露诧色道：“愿闻其详。”

张明远道：“本来我也被你迷惑，一直思考你是如何将此书带出去的。直到一天，我想起了那个蛛丝密布的通风口。因此我猜想你夜间将‘十三经注疏’通过馆内通风口送出，而后用事先准备的蛛丝沾满通风口。为防止办案人员怀疑，你索性将所有门窗、角落都涂满蛛丝。我的推测对么？”

裴如悔面如死灰道：“本以为自己所做已是天衣无缝，没想到先是被范进举那酸秀才识破诗中卦象，后又被你点破作案细节。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的才学不如你，我服了。”

张明远突然正色道：“裴如悔，你大错特错了。就因为一时的赌气嫉妒，而听信小人谗言窃取国宝，你可知贾学胜送还的陷害于我的‘十三经注疏’是赝品吗？”

张明远这番话，裴如悔闻听犹如晴天霹雳，振聋发聩；又似一盆千年寒水从头至尾浇下，冷彻刺骨。喃喃道：“不可能。”

想了一下，猛地砸了下脑袋，说道：“都怪我平时太信任贾学胜了。他交给我书时，早已事态紧急，我只粗略翻了一下，并没有甄别。若当时细加查验，肯定能鉴别真伪。”说罢痛恨不已，不住摇头。

张明远惋惜道：“到了此刻，你也无须自责。你所还的‘十三经注疏’是用高科技手段仿制的，与真迹相似度高达99%，加之你还书心切，是以没看出来。真迹已被他们占为己有了。”

裴如悔再无怀疑，怒道：“贾学胜这混蛋欺骗我，我这就找他问个清楚。我要报案告发他。”说罢就要下山。

张明远拉着他道：“事已至此，仅凭发怒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找他理论，他会承认么？你报案告他，你有证据么？他只会将窃书责任一股脑抛给你，到时你百口难辩，有苦难言。当今之际，我们要好好筹划，定下计策引蛇出洞。”

裴如悔想想也是，当即抱着脑袋一屁股坐下不再作声。

张明远道：“若贾学胜因泄私愤而唆使你窃书要我身败名裂只是个恶作剧，那事成之后早该归还，可送还的却是赝品，这只能解释为其中肯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个大阴谋。”

裴如悔点点头。

张明远接着道：“是什么大阴谋，目前我们还猜不出。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已和市警署乐究天警官约定查案。你只需如此.....”当下将心中计策一一说给裴如悔听。

裴如悔连声称是。

当天下午，张明远、裴如悔便准备联袂下山。

临行前，张明远反复叮嘱交代裴如悔母亲服用中药禁忌事项和服药时机，并留下二万元钱。

裴如悔看在眼中，未说话。心下道：“此生张明远但有所求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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