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笑云汉觅清歌 第二十六章：拔剑四顾心茫然

燕南大学地处京都西郊，位于烟霞湖之旁。校园内古树参天，硕大的树顶犹如伞盖撑起一片片荫凉，众多伞盖鳞次栉比连绵不断直至远处，汇接成一条条林荫小道，或蜿蜒崎岖，或中规中矩，纵横密布，交叉相随，将个偌大校园分割开来，点点块块，密密麻麻。道旁怪石嶙峋，假山林立，奇花异草比比皆是。清风徐来，烟柳轻拂，荷莲微动，水波涟漪，拌以不知从何处飘荡而来的轻曼歌声，勾勒出一副山花清歌水墨图。

张明远、范进举、范瑞虹三人徜徉于林间小道，欣赏着校园优美景色，感受着夏日热辣活波，心中激动不已，终于开始了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

此时三人入学已有月余，多日来的相互接触，使其早已彼此相互了解。三人脾性相投，结为知心朋友，每日放学均要到校园四处走走，更是形影不离。范瑞虹在早在入学前就对张明远暗生情愫，只是少女心态羞于表白，每日殷勤周随于张明远左右，连范进举这书呆子都看出了妹妹心事，偏偏张明远感应不到，只惹得范瑞虹暗暗叫苦。

“明远兄，此处山树林立，鸟鸣花香，此情此景可谓意境悠悠，咱们何不效仿古人‘吟诗作赋北窗里’，借物抒情，一发胸中之豪情？”范进举略一作揖说道。

范瑞虹搂了搂身子，吐舌道：“哥，你酸不酸？大夏天的惊得我一身冷汗，鸡皮疙瘩都出了一身身。”惹得张明远一阵大笑。

范进举道：“非也非也，古人每漫步于奇清雅静中，定要借景抒怀感叹一番，吾妹不学无术，可叹也？可叹也！......”

张明远急忙摆手道：“范大秀才，好好，我们吟诗作赋........”

“哎呦，啧啧，这还真有一个穷酸秀才在这穷浪浪，嘿嘿.....”张明远话未说完，一阵戏谑冷笑传来。话音刚落，自树后转出五个青年男女，站到三人对面。

张明远抬头观看，只见四男一女，个个衣着鲜亮。从谈吐气质来看，都有些高傲不凡，颇有些居高临下看扁人的意思。居中一人长发披肩，神情得意，举止轻浮，言辞不羁，一副吊儿郎当富家子弟模样。置于余下四人核心，显然这是领头大哥。

范进举自诩才情过人，平生推崇东晋‘竹林七贤’，自比嵇康，行事颇狂傲不羁，最忌旁人称其穷秀才，此时听得长发青年出言不逊，早已怒火冲天。

“谁家的长毛犬跑来乱吠，也不知道领回去，吵吵嚷嚷岂不扰了清净之地？”范进举岔道。

长发青年自恃家境优越，入学以来仗着家资丰殷不知收了多少小弟，处处受人尊敬，从未听得逆耳之言，此时被他抢白几句，比作长毛犬，如何不怒。顿时面红耳赤，说道：“你丫说谁呢？四眼穷秀才。麻利儿道歉，晚一会，信不信老子抽你。”

范进举毫不退让，说道：“谁在此乱嚷乱叫，我就说谁。”

长毛气急败坏，以往与人对峙时，只要亮出标准腔调，再加上一众兄弟帮衬，对方肯定认怂。今日却吃了个哑巴亏，被几个小弟看了笑话，尤其是在女友面前，这面子如何丢的起。当下捋起袖子冲到范进举面前，举拳就打。范进举连连避让，不多时长毛就气喘吁吁，上气接不上下气。

“哥几个，给我上，揍不死这丫的。”

范进举一听这话，忙躲到张明远身后，笑嘻嘻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尔等这般行径，岂不有辱斯文？你这厮整日喊打喊骂，原来如此窝囊，真是家养的犬人模狗样儿，原来这般不中用，看来你以后吃屎都费劲。真是笨犬，肥犬。”

长毛已瘫坐在地，兀自气喘不已，听他这贬义之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起晕过去。

张明远看在眼里，心中有了计较。说道：“这位老兄，我们在这闲情玩耍，如何惹到你了，让你怒火难平？”

长毛气喘道：“四眼穷秀才这丫的找抽，难道你丫的听不出来。”

张明远微笑道：“我们三人只不过在这玩耍，你那个眼看人低，反说我们的不是。”

长毛对视了张明远一眼，不假思索道：“我就挡住了你们的道了，咋了？”旁边那女的使劲踢了他一脚，这才觉得不对，忙又说道：“别以为你丫的骂人，老子就听不出来，你丫的四眼穷秀才不道歉，不赔个千儿八百的，你丫的都得玩完儿。”

张明远双眼一凛，精光四射，正色道：“给你点颜色，你就敢开染坊。好啊，你们几个是一起上还是单打独斗。”

长毛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主，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明白手下这班几个小弟实力。眼见张明远高大威猛，肌肉发达，想必是个孔武有力的人，当下便不愿吃这个亏，眼珠一转，鄙夷道：“你丫现在是和谐社会，讲究与人为善，看你这孙子四肢发达整天就知道捋袖子干仗，一点不符合咱们大学生的身份。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孙子，敢不敢换个法决胜负”

张明远本不想打架惹是非，听他一说，当下欣然同意。问道：“怎么个比法？”

长毛得意洋洋道：“你丫可知道唐代‘飞花令’不？”

张明远尚未搭话，范进举抢先道：“可笑，鄙人虽然不才，可也知道‘飞花令’。此乃唐时兴起，因盛唐诗人韩翃《寒食》诗‘春城无处不飞花’而得名。长毛犬，怎么个比法，小生一一接招。”

长毛摇头晃脑道：“按照古人行令要求，我们双方各出三人参与比赛，轮流吟诵诗句。每人需吟诵带‘花’的诗句，可以背诵前人诗句，也可临场现做。对令人所对诗句要和行令人吟出的诗句格律一致，对诗、词、曲都行，但不得超过七个字，并且‘花’字的位置依次类推，还要说出出处。构思时间为三十秒，吟不出算输，三局两胜。你丫四眼穷秀才，懂不？”

长毛平日打架不行，舞文弄墨倒是好手，所结交的小弟也是此中高手，尤其是他女朋友更是参加过‘诗词大会’的高手，因此才有恃无恐提出‘飞花令’比赛法。

旁边众多大学生听闻有人斗诗，纷纷奔过来围观。

张明远微微一笑，道：“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

长毛道：“失败一方向胜出一方低头认错，口说‘我丫的是蠢猪’。胜出一方可提任何要求。”

张明远道：“好，我方三人全参与。你挑人吧。”

长毛选了他女友和一个小弟参赛。

长毛当先吟道：“花近高楼伤客心”。出自‘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他知道‘花’字越靠前越容易想出，因此当先吟诵。

他女友吟道：“桃花潭水深千尺”，出自‘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他小弟吟道：“自是花中第一流”，出自‘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范瑞虹吟道：“怎得梅花扑鼻香”，出自‘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范进举吟道：“黄四娘家花满蹊”，出自‘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张明远吟道：“牧童遥指杏花村”，出自‘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又轮到长毛，他不假思索道：“深巷明朝卖杏花”，出自‘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他女友吟道：“花开堪折直须折”，出自‘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小弟接道：“乱花渐欲迷人眼”，出自‘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范瑞虹吟道：“禅房花木深”，出自‘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范进举吟道：“飞入菜花无处寻”，出自‘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张明远吟道：“无可奈何花落去”，出自‘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长毛刚要张口。张明远微微一笑，说道：“古时关于‘花’字的诗词颇多，照我们这个比法，不知哪年才能分出胜负。我看不如各自临场以‘花’为题，作诗一首，以十分钟为限。诗作写于纸上密封起来，而后交于旁观学长评判诗情水平，逐一打分，取三人平均值比高下如何？”

旁观大学生顿感新奇，临场斗诗从来都是古人专利，至现代从未听人说起过，况且国学系学生哪个不自诩才情过人，因此齐声叫好，推举了几个学长当评委。

长毛急道：“你丫说好的‘飞花令’.....”

“梁必英认怂喽。”

“梁必英你嚣张你怕啥？拿出你平日的嚣张劲，嚣张死他。别被人家看扁了。”

旁观众大学生平日最看不惯梁必英仗着几个臭钱到处嚣张跋扈，恃强凌弱，此时见他想耍赖，纷纷起哄要看他笑话。

梁必英肥头一摇，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丫皮痒了找抽是吧？比就比，谁怕谁？”当先走到评委处拿取了纸笔，同其余五人走向花丛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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