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麦山 第二十五章 初识北境

知更鸟震动翅膀，发出清脆的啼鸣，将沉睡的草原唤醒。

同时，劝告疲惫的夜行生物返回洞穴休息。

砂糖大小的露珠，清洗嫩绿的青芽，盛开的花朵。

远处的草原，被初升的太阳，照耀的色彩斑斓。

肥硕的土鼠，在洞口探出半个身子。

抖动灰色绒毛，一双机敏小眼睛，迎着太阳，凝望这片被遗弃的牧场。

凝望，第一缕阳光洒下的荒凉。

辽阔的北境，被佛麦山、云边深林和迷失沼泽天然分为三大路。

分别为，以环绕佛麦山迁徙，靠畜牧为生的门罗路；以游走在云边森林外围，靠打猎为生的冈瑟路；以生活在迷失沼泽，靠渔猎为生的尤金路。

其中，每一路又按姓氏分为数量不等的部落。

三大路之间，门罗路与冈瑟路，偶有互通交集。

双方同时又默契的选择遗弃尤金路，那片被雾气环绕，充满恐惧和神秘的邪恶之地。

在门罗路人眼中，佛麦山象征北境的希望和新生命。

云边深林，象征北境的罪与罚。

迷失沼泽，象征北境的污秽与邪恶。

门罗路人将最美好的比喻，留给赖以生存的佛麦山，并不是自私所为。

而是，佛麦山巍峨雄伟，不仅减弱狂风的肆虐，还带来物产丰富的山珍野味。

佛麦山的主峰，被称作四季之峰。

它高耸入云端，常年积雪，冰封北境古老而遥远的陈年往事。

每当春季来临，四季之峰山腰上，朝向太阳的一侧，冬季的积雪开始融化。

形成诸多细小支流，又在山脚下汇流成河。

这条由山顶流下的河流被叫做“阿尔古”河，其意义为“源头之水”。

阿尔古河是维拉河的支流。

维拉河流势湍急，贯穿大半个北境。

由于其下游河道逐渐变宽，最后倾泻在整片草原上，逐渐形成了迷失沼泽。

阿尔古河却十分厚爱门罗路人，它流向缓慢，滋养附近的青草，赐给牧民一片片肥美的牧场。

由于，佛麦山的厚爱，门罗路人不必担心牧场的荒凉。

更有一句俗语流传在门罗路：

不必为已经荒凉的牧场担忧，因为，另一片肥美牧场已准备妥当。

门罗路人祖祖辈辈总结下的迁徙路线，总是让季风从佛麦山的背后吹来。

他们的迁徙队伍总是浩浩荡荡，充满欢声笑语。

天下的道理在那里都是一样！

最好的牧场，一定是留给最勇敢的部落。

最勇敢的部落，一定会有一名勇敢的头领。

门罗路最勇敢的部落是起颜部，最勇敢的头领是起颜部的“沃迪.阿尔萨。”

然而这两天，草原上的雄鹰，正在为一位比他爷爷还年长的老萨满叛逃而忧心忡忡。

在草原上，没人能忽视，一位老萨满离开部落后，所带来的危害......。

一名稚童趴在爷爷的肩头，望向走过的方向。

在他的生活里，还是第一次视线中没有佛麦山的身影。

“爷爷，我去要去哪里啊？”

老者拍了拍稚童的后背，语调和缓的说道：

“爷爷要求弥补罪恶。”

“需要伊迪帮忙吗？”

老者刺满古老铭文的脸上，漏出满足的笑容。

“当然需要了。”

“伊迪要怎么做，才能帮到爷爷呢？”

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自己走路，就是帮爷爷的大忙了。”

稚童勒紧爷爷的肩膀，闭口不语，一副死活不下来的态势。

“怎么？又不想帮爷爷了？”

稚童身体向上挪动，下巴顶在老者的后肩膀。

“伊迪...还没有休息够....。”

稚童说完，发现惊奇一幕，忙问向爷爷。

“爷爷，为什么你踩过的青草没有留下足迹呢？”

“因为，我爱这片草原。”

老者说完，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孙儿。

“你要不要……下来走走看？”

稚童把脑袋一扭，撅起嘴巴。

“不要！”

“爷爷走累了......，那爷爷和伊迪一起休息吧。”

“好啊。”

老者缓缓放下孙儿，坐在一片刚刚迁走的牧场内，眼睛或看远方，或望天边。

那名口口声声说要休息的孙儿，却在不远处蹦蹦跳跳，抓虫逗鸟，好不快活。

“伊迪！伊迪！不要跑太远！”

不远处的伊迪喊道：

“爷爷，快看一只彩色的蝴蝶！”

老者望着因扑蝶而渐行渐远的孙儿，悄悄伸出一根手指。

那蝴蝶居然折返方向，朝向老者飞去。

最后，毫不犹豫的落在他的指尖。

伊迪尾随蝴蝶而至，伸手就要捕捉。

老者连忙摇头，示意孙儿不要轻举妄动。

“伊迪，不要动。”

“为什么？”

“你要学会遵循事物的本质，和他固有的原则。”

伊迪完全听不懂，一脸茫然。

还好，老者继续说道：

“你看这只漂亮的蝴蝶，它拥有如此鲜艳的翅膀，并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而是为了吸引另外一只蝴蝶，共同完成繁衍后代的使命。

你若轻轻一抓，定会破坏它翅膀上的图案，这将使它失去与其他蝴蝶公平竞争的权利。

蝴蝶的寿命很短，它不像人类，可以拥有几十个春天。

它只拥有一个春天，它若是在这个春天因为你的缘故，未能完成使命。

那将是你夺走了天仓大神，赋予蝴蝶的权利。”

伊迪一听到天仓大神，立刻肃然起敬，连忙把小手背到身后。

老者将手指轻轻一弹，蝴蝶扇动美丽的翅膀飞向远处。

“爷爷，天仓大神还要照顾蝴蝶啊？”

老者将伊迪拉倒身前，伸手指向整片草原，表情异常严肃。

“天仓大神庇护万事万物，谁若破坏了法则，必将受到惩罚。”

伊迪一脸惶恐，忙说道：

“爷爷，我刚才折断了花朵，填平了鼠洞，扯断甲虫的触角.......”

老者哈哈大笑，却惹得伊迪怒气冲冲。

“爷爷不帮我，还嘲笑我！伊迪生气了！”

“莫要生气，爷爷帮你。”

老者拇指食指绕圈，弹向伊迪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折断花朵弹一下。”

“填平鼠洞弹一下。”

“扯断触角弹一下。”

老者连弹三下后，说道：

“好了，我已经代替天仓大神惩罚过你了。”

伊迪虽疼的口眼歪斜，可心里的恐慌已经没有了。

又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没多久，老者吆喝远处的孙儿。

“伊迪，回来吧！我们赶路了！”

就在伊迪转身朝向爷爷的同时，一匹草原上最危险的孤狼一跃而起，将老者从背后扑倒在地。

“爷爷！！”伊迪大叫着抽出背后匕首，大踏步跑向爷爷。

在伊迪将距离缩短至可以扑杀的范围时，那匹草原孤狼缓慢站起来，匍匐着慢慢往后退。

老者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坐起来。

伊迪快速挡在爷爷与孤狼之间，手持匕首，躬身与孤狼四目相对。

孤狼则是漏出獠牙，发出呜呜..呜呜..的声响。

“伊迪，放下匕首吧。”

“爷爷？”

“没关系的。”

伊迪慢慢放下匕首，那匹孤狼也停止发出呜呜的声响。

面对二人，继续匍匐向后退走。

老者望着那匹母狼，伸手取下伊迪手中的匕首。

将匕首夹在左边腋下，右手用力向上一抬，整条左臂掉落在草地。

断口处，鲜血并不是喷溅而出，而是缓慢流淌，不久便干涸结痂......。

伊迪吓得连忙喊道：

“爷爷！爷爷！你在干什么？”

“伊迪，没关系的，爷爷不会有事情。”

老者拾起左臂，朝着孤狼抛去。

“带回去吧，你的孩子已经饿很久了。”

孤狼发出呜咽的低鸣，叼起手臂转身就跑......。

伊迪哭的厉害，怎么劝也劝不好的那种。

老者漏出手臂的断口，对伊迪说道：

“你看，已经不流血了。”

言罢，望着孤狼逃跑的路线，继续说道：

“那匹母狼不是被狼群赶出来的.......”

伊迪的哭声有所减缓，老者继续说道：

“它的狼群换了新狼王，新的狼王要杀死所有老狼王的孩子。

这匹母狼为了保护孩子，带着小狼离开了狼群。”

伊迪哭嚎着说道：

“那也不能给爷爷的手臂啊！”

老者用右手，轻轻抚摸伊迪的头顶。

“狼群和人群一样，肥美的牧场被强者占有并保护着。

一处好的猎场，也被强大的狼群占有，并驱逐外来入侵者。

这只失去狼群的母狼，为了哺育子女，时常遭到其他狼群的驱赶，只能捕食老鼠为生。

即便身上伤痕累累，瘦弱不堪，依然没有放弃抚养，回归狼群。

它做到了其它母狼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又怎能甘落下风？”

伊迪哭声减缓，一边抽泣一边问道：

“还能长出来吗？”

老者将孙儿拥入怀中，慢慢道出：

“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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