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一片苍茫,黄土层被雨水切割得沟壑纵横,远沟近壑中还积留着斑斑驳驳的残雪,风如刀剑,侵人肌骨,任你穿得多厚实,也休想享受那一份干爽与温暖。地上几只蚂蚁拖着一只虫子在吃力地蠕动着,前拉的,后推的,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艰辛的代价,它们正在为准备过冬的食物而紧张地忙碌着。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鸡蛋炒饭!刘湘老高兴了。
“哪来的?”
“别人送的!”
女儿长得讨人喜欢,以前经常有人送她这,送她那,所以现在刘湘毫不怀疑她说的话。
“佳佳厉害!”乐坏了的刘湘亲了女儿一口。
“你吃了嘛?”
“吃……吃过了!”
刘湘的喉咙剧烈地耸动起来,鸡蛋炒饭散发出的香气让有些晕眩。他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粗心的他丝毫没有觉察到女儿的脖子上多了一道伤口。
“帐本呢?去哪了?”刘湘到处找。
可能掉家里了!一双赤脚又红又肿,刘湘往家里赶。刚推开门,刘湘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刘佳正捧着自己刚刚吃过的碗舔了起来。
“佳佳!”刘湘的心里梗得厉害。
“爹!我不饿!真的!”
还是那句话,但刘湘再也不相信了,他抱起女儿,摸着她的头,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
雪夹着冰雹,打得满山呼呼响。冷风刺骨,扎得人的脸生疼。
“太好了!有鱼!”
是佳佳的声音!她来这干嘛?刘湘很好奇。循声走过去,刘湘发现女儿正蹲在胡员外家门口的泔水桶前掏什么,不一会儿,她篮中的饭盒就满了。
“太好了!还有肉,爹一定喜欢!”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昨天的蛋炒饭有一股馊味,原来……
“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下次别再让我们看到你,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一个胖大的男孩凶狠地道。
“不!不!就不!”刘佳死死护住自己的饭盒。
“你拿来!你给我拿来!”
一个小男孩伸手来抢饭盒,刘佳死死拽住。两人争夺起来,抢来抢去,饭盒掉在了地上。刘佳忽然扑上去,用身体护住饭盒。
一个胖女孩一指:“不给!揍她!”
胖女孩看起来在孩子们中有一定号召力的,她的话几乎将所有的孩子都发动了起来。他们开始挥舞着小拳头打刘佳,或者踢刘佳,或者啐刘佳……
刘佳抱着头,往墙角缩……
仿佛遭雷劈一般,刘湘呆滞了。他现在才明白那些食物是怎么来的了,更没有想到女儿为了自己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
泪水模糊了双眼,心里的内疚翻江倒海地往上涌。心痛宛如匕首一般在五脏六腑上深深浅浅地捅着,让刘湘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责感。
“干什么?”回过神来的刘湘大吼一声。
不好!家长来了!孩子们一哄而散。
“爹!”刘佳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佳佳!”刘湘心疼地抚摸着女儿身上的伤口。
“爹!这里有饭,吃吧!”
望着女儿那天真的眼神,刘湘再也忍不住了,他忽然狠狠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都扇出血了。
“爹没用!爹该死!爹对不起你呀!”刘湘嚎啕大哭。
“爹!你……吃!”小刘佳被吓得结结巴巴的。
这里的人美丽、温婉;这里的水清澈、细腻,让人陶醉。光怪陆离的古老中幡、肚皮拉车等民间杂耍,拍案叫绝的皮影戏、木偶戏等民间戏剧,如火如荼的斗鸡、斗狗表演,精彩纷呈。
眼前是一幢坐南朝北的建筑,由前厅、大厅、正楼、后屋组成。前厅和大厅为三间二弄的两层楼房,廊楼板端面有卷草纹雕饰。正楼为面阔三间一弄、进深五柱的高平屋,五脊马头山墙,后屋为三间一弄硬山式高平屋。穿过空荡荡的大厅,就会看见一个小院子,时值金秋,红叶铺满了院子。
“这是卖身契,这是钱,拿好了!”
“大爷,麻烦你们对我女儿好一点!”刘湘恳求道。
“知道了!真啰嗦!”李管家有些不耐烦了。
“佳佳,你以后就跟着这些叔叔,要听话知道吗?”刘湘眼中满是浓郁的愁思和悲苦。
刘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带走!”
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刘佳忽然哭喊了起来:“爹!我不去!不去!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女儿的哭声仿佛刀子般扎着刘湘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佳佳呀!别怪爹!爹……这……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呀!”心快要碎了,像中了邪一样,刘湘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几句话。
天气阴沉,空气冰冷,枯草在寒风中摇曳,天边滚动着黑里透红的乌云,乌云翻滚着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天黑得跟锅底似的,灰暗凄冷的夜色袭来,万物都显得有些憔悴。
能听得自己心碎的声音,深入在心底间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浮了上来,最后望了女儿一眼,刘湘失魂落魄地逃出了胡府。
“给!”眼神空洞迷茫,只剩下死亡的气息。
“我的珍珠耳环,你给赎回来了!”马芳喜出望外。
“嗯!”
“佳佳呢?”
“我把她给卖了!”
“卖了?”
马芳不太相信,因为女儿那可是老公的命根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冻了,宝贝得不行,怎么舍得卖了,她怀疑这是父女俩合起伙来逗自己。
“真的?”
没有回答,从丈夫悲痛欲绝的神情中马芳认识到事情是真的。
“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卖我的女儿?你还我女儿!还我……”
马芳疯狂地打起丈夫,刘湘没有还手,只是任由妻子打着自己。
泪流干了,打也打累了,马芳哑着嗓子哭叫:“你为什么要卖我女儿?为什么?”
“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呀!就咱家现在这情况,养不活呀!养不活呀!”从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十分痛苦,脸色蜡黄的刘湘那干裂微突的嘴唇痛苦地嚅动着。
是呀!女儿卖出去,今后不论是为奴还是为娼,至少有口饭吃,可留在家里……
马芳悲惨地嘶叫一声,接着一股腥红色的鲜血从她嘴巴里喷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咕咚!忽然,刘湘两腿开始簌簌颤抖,一种发自心底的痛楚戚然地漫过脸颊。紧接着,身子痉挛地晃了晃,最后撞翻椅子躺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吐出黑血,手脚抽搐着,眼珠也已经不再动了。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我吃……吃了河豚!”刘湘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啊!那玩意儿可有剧毒呀!你是不是脑子给驴踢了?竟然碰这玩意儿!
“我这就去请大夫!”马芳满脸焦急不安。
“别……没用的,我是故意的!”
“为什么呀?”
“粮食没有了!钱没有了!佳佳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我还活着有啥……意思……”
说完,刘湘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接着头往后一仰,再无一丝声息。此刻的他那长久被怨恨之情充塞的眼眶,已经深陷了进去,再也合不拢了;那成为辛劳象征的蛛网一样刻在面颊上的皱纹,也已经松弛了下来,再也不用无可奈何地锁住忧愁和不幸了;那干枯得像鸡爪似的手臂,奇迹般的伸张着,再也不用紧握艰难和困苦了。
“不!不!”
西北风呼呼地刮过树梢,夜!漫长而又寒冷的夜又降临了,黑暗四处叫嚣着,悲伤漫延到了每一个角落。
抱着丈夫冰冷的身体,不知坐了多久,马芳痛苦得都麻木了,耳边不断回响着丈夫曾经说过的话。
“粮食没有了!钱没有了!佳佳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我还活着有啥……意思……”
是呀!一无所有还活个什么劲呀?马芳凄然地笑了笑,接着找来一根麻绳,打了一个死结,然后把脖子伸了进去。
屋外突然下起雨来了,初时羞羞答答、弱弱怯怯,慢慢变得大胆,甚至是肆无忌惮起来,下了一会儿,雨变成了雪粒,最后变成雪,暴雪!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原野上的一切都模糊了,孤独的杈杈房已经完全淹没在漫无边际的风雪之中,无边无际的风雪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泪!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