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花果山。
七十二洞妖王的投靠让美猴王喜不自胜,每日里整兵演武,耍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祂却忽然心生一丝烦躁,对众说道:“汝等弓弩熟谙,兵器精通,奈我这口刀着实榔槺,不遂我意,奈何?”
四老猴上前启奏道:“大王乃是仙圣,凡兵是不堪用,但不知大王水里可能去得?”
猴王道:“我自闻道之后,有七十二般地煞变化之功,筋斗云有莫大的神通,善能隐身遁身,起法摄法;”
“上天有路,入地有门,步日月无影,入金石无碍,水不能溺,火不能焚。那些儿去不得?”
四猴道:“大王既有此神通,我们这铁板桥下,水通东海龙宫。大王若肯下去,寻着老龙王,问他要件甚么兵器,却不趁心?”
猴王闻言甚喜道:“大善,带我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美猴王便跳至桥头,使一个闭水法,捻着诀,扑的钻入波中,分开水路,径入东洋海底。
正行间,忽见一个巡海的夜叉,挡住问道:“那推水来的,是何神圣?说个明白,好通报迎接。”
猴王道:“吾乃花果山天生圣人孙悟空,是你老龙王的紧邻,为何不识?”
那夜叉听说,急转水晶宫传报道:“大王,外面有个花果山天生圣人孙悟空,口称是大王紧邻,将到宫也。”
东海龙王敖广即忙起身,与龙子龙孙、虾兵蟹将出宫迎道:“上仙请进请进。”
直至宫里相见,上坐献茶毕,问道:“上仙几时得道,授何仙术?”
猴王道:“我自生身之后,出家修行,得一个无生无灭之体。近因教演儿孙,守护山洞,奈何没件兵器。久闻贤邻享乐瑶宫贝阙,必有多余神器,特来告求一件。”
龙王见说,不好推辞,即着鳜都司取出一把大捍刀奉上。
猴王道:“老孙不会使刀,乞另赐一件。”
龙王又着鲌太尉领鳝力士,抬出一杆九股叉来。
猴王跳下来,接在手中,使了一路,放下道:“轻!轻!轻!又不趁手,再乞另赐一件。”
龙王笑道:“上仙,你不曾看这叉,有三千六百斤重哩!”
猴王只管道:“不趁手!不趁手!”
见此情形,龙王又着提督、鲤总兵抬出一柄画杆方天戟,那戟有七千二百斤重。
猴王见了,跑近前接在手中,丢几个架子,撒两个解数,插在中间道:“也还轻!轻!轻!”
看到这一幕,龙王心中不悦,沉声道:“上仙,我宫中只有这根戟重,再没甚么兵器了。”
猴王闻言笑道:“古人云:何愁海龙王没宝贝?你再去寻寻看,若有可意的,一一奉价。”
龙王道:“委的再无。”
就在此时,后面闪过龙婆龙女道:“大王,观看此圣,决非小可。我们这海藏中那一块天河定底的神珍铁,这几日霞光艳艳,瑞气腾腾,敢莫是该出现遇此圣也?”
龙王闻言佯装低声喝道:“此乃吾等四海镇宫至宝,镇压气运的定海神铁,岂能送与旁人?”
声音不大,却刚好瞒不过猴王伶俐的耳朵,让祂听个正着。
“老龙王,有宝莫要藏私,那什么定海神铁,快拿出来我看。”猴王当即大呼小叫道。
龙王闻言连忙摇手道:“扛不动!抬不动!须上仙亲去看看。”
猴王道:“在何处?你引我去。”
听到这话,龙王无奈只得引祂至海藏中间,忽见金光万道,瑞彩千条,煞是宝光冲霄。
龙王指定道:“那放光的便是。”
猴王撩衣上前,只见却是一根擎天巨柱,粗约有丈許,长达数百丈有余。
见此情形,猴王抓耳挠腮,满心欢喜地说道:“好宝贝,可惜忒粗忒长些!再短细些方可用。”
说毕,那宝贝就短了百丈,细了一围。
猴王见状大喜过望,连声道:“再细些更好!”
话音,那宝贝真个又细了几分,猴王见状十分欢喜,连声道:“合该与我有缘,再细些短些,方才趁手……”
不多时,这定海神铁便化作丈許长短,碗口粗细,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唤做“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猴王见状心中暗喜道:“想必这宝贝如人意!”
说罢抄起便走,心思口念,手颠着道:“再短细些更妙!”
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卖弄神通,丢开了解数,在水晶宫里横冲直撞,唬得老龙王胆战心惊,小龙子魂飞魄散,龟鳖鼋鼍皆缩颈,鱼虾鳌蟹尽藏头。
一路打到了水晶宫殿上,猴王方才对龙王笑道:“多谢贤邻厚礼相赠,俺老孙在此谢过。”
却是再也不提出价之事,龙王见状也只能连道“不敢”,自认倒霉。
然而就在此时,猴王却又说道:“这神兵虽然好用,只可惜无有披挂相趁,奈何?你这里若有披挂,索性送我一副,一总奉谢。”
龙王道:“这个却是没有。”
猴王道:“一客不犯二主,若是没有,我也定不出此门。”
龙王道:“烦上仙再转一海,或者有之。”
猴王又道:“走三家不如坐一家,千万告求一副。”
龙王道:“委的没有,如有即当奉承。”
猴王道:“真个没有,就和你试试此铁!”
龙王慌了道:“上仙,切莫动手!切莫动手!待我看舍弟处可有,当送一副。”
猴王道:“令弟何在?”
龙王道:“舍弟乃南海龙王敖钦、北海龙王敖闰、西海龙王敖顺是也。”
猴王道:“我老孙不去!不去!俗语谓赊三不敌见二,只望你随高就低的送一副便了。”
老龙道:“不须上仙去。我这里有一面铁鼓,一口金钟;凡有紧急事,擂得鼓响,撞得钟鸣,舍弟们就顷刻而至。”
猴王道:“既是如此,快些去擂鼓撞钟!”
真个那鼍将便去撞钟,鳖帅即来擂鼓。
唤龙钟一响,四海震荡。
四海龙王顷刻间齐聚,凑出了一副披挂,正是藕丝步云履,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白玉缠金带,一起奉与猴王,与祂穿戴得当。
“上仙好风采!”
四海龙王心想着将其赶紧打发走,完成此獠闹海的任务,然后上天启奏告状,顺道替这泼猴扬名,了却这一桩的烦心事。
就在此时,碧游宫中的陆圣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精芒,伸手握住了自动挥洒的白玉狼毫,龙凤飞舞地落笔写道。
“猴王心中忽生暴戾恣睢之意,只感觉眼前众龙面目可憎,杀意盈胸,当即便打出水晶宫,尽起花果山七十二洞妖兵杀入东海,杀得血流成河,尸骸成山……”
猩红的笔锋落下,东海龙宫之中的孙悟空骤然双眸赤红,口中厉喝一声,对众龙道:“聒噪!聒噪!看吾占了你这水晶宫!”
话音未落,孙悟空便挥舞着如意金箍棒,疯也似地朝这四海龙王挥砸而出,口中厉啸出口道:“孩儿们,随俺老孙占了这水晶宫,当个水中大猿王也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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