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一人何惧?将军一言可定十万大军生死也……”
任凭帐外几名带刀士兵上前,韩信依然面不改色道:“在下斗胆谏言,大秦三十万铁骑兵临江畔,反观南越,不过十万,此般兵力悬殊,却自相残杀,敢问将军可有胜算?”
一席话,怼的虬髯大汉面色沉着,虎目圆瞪,久久不知如何作答。
“秦亦好,南越亦罢,同为秦地父母养育儿女,甚者,两军将士或是同族宗亲,而今为妄图复楚荒谬之事,以使兵戎相见?”
韩信滔滔不绝,口若莲花那般,冷笑道:“楚怀王芈心已被生擒,项氏一族皆被斩杀。将军率大军而至,与秦皇对阵,何等愚蠢?”
“你乃何人?”
这时,营帐内有人看不惯了,上前反驳道:“一无验传,二无证物,仅凭尔一面之词,便想退敌吾十万大军否?”
“焉知不可?”
韩信笑了,扭头道:“若韩信孤身一人,便可使两军面遭祸乱,天下人有谁知晓韩信来此?又有谁知晓这世间曾有一名叫韩信者?只怕……名垂青史的,乃是将军……”
说着,韩信还不忘朝虬髯大汉拱拱手:“赵佗背弃信义,自立为王,与情与理,必遭千古唾骂。”
“暴秦昏庸,残害万民,秦法严苛,分明是弃旧图新,何来背弃二字?”
一旁的周殷怏然不悦道:“自周天子始,天下便以诸侯分制,始皇帝残暴蛮横……”
“若秦危乱,楚会灭秦否?”
韩信轻飘飘的打断周殷,顿时让后者哑口无言。
“诚然……”
韩信笑了,耸耸肩:“天下万物,优胜劣汰,乃自然法则,秦国强大,何错之有?新皇仁政安民,体虚旧楚百姓,分发精粮,此亦算作昏庸否?”
“惹人耳目罢了……”
龙且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百越之人,好狠斗勇,始皇帝命赵佗、屠雎、任嚣亲率五十万大军剿平收服。此等军力,乃大秦一半国力也……”
说到此处,韩信双目都红了,慷慨激昂道:“可见,先帝何等信任于赵佗诸人,然先帝崩卒不过一月,赵佗便与新皇划分天下,自立为王,更使五十万将士回不得故里,见不得双亲,且……欲要与宗族之亲自相残杀,赵佗焉不为千古罪人矣?”
“好一张能言巧辩的嘴……”
虬髯大汉忽地笑了,脸上怒气全消,跪坐下来,两手摊开:“既如此,莫不是你韩信要让本将退兵南越了?”
“非也!”
韩信摇摇头,一仰首道:“在下之意,乃望将军率十万将士回乡也!”
轰——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虬髯大汉脸色顿变:“你是要让本王投降?”
“将军以为此乃投降?”
韩信哭笑不得地一撇嘴:“一月前,百越大军,皆为秦人,一月后,却真成了敌人乎?在下之言,不过告诫将军,率大军奔赴会稽,于新皇复命也。”
这——
这特么——
众人懵了,龙且、周殷两人的脸黑成了锅底。
三言两句间,便将概念给彻底偷换了。
意思很明显,始乱终弃的是赵佗一人,但全军将士还是大秦的士卒,赵佗必遭遗臭万年,沦为千古罪人,但将军以及十万将士,可是与大秦割不断的血亲。
怎么能叫投降呢?
分明就是将军宋明带着十万大军,来请见新皇嬴扶苏,顺带复命。
“大战在即,此等庶民在此蛊惑军心……”
龙且恼火了,转身抱拳道:“启禀将军,末将以为速速将此人斩首,以定军心。”
“是也!”
周殷也跟着添把火,快速道:“秦虽陈兵三十万,然乃倾国之力,此战,嬴扶苏断不敢不遗余力,故而……大秦必败。”
“敢问将军麾下十万将士,可有战心否?”
韩信连看都没看两人,依然直直盯着那虬髯大汉,以及账内其余副将,道:“再问诸将可有战心否?”
无人作答。
他们知道韩信说对了。
不管是军营内的十万大军,还是虬髯大汉宋明等人,都没有杀心。
他们更知道三十万大秦并不可怕,可怕的而是同室操戈,自相残杀。
若秦国当真昏庸暴虐还好,可偏偏仁政宽行,天下民心更是向秦,这一路,斥候从途径商旅打探的消息,便可得知。
虬髯大汉两手架在案几上,双目凌厉,死死盯着韩信。
他真想一刀杀了这孙子,恶心透了。
这些话,不用他说,大家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故而,大军一路而来,松松垮垮,原因皆是于此。
现在好了,遮羞布一把被人掀开,众人的脸上一点面子都没了。
阳谋!
战国时期,大争之世,最喜欢玩的东西。
尤其是合纵连横时,七国相争,天下名士玩的都是阳谋。
偌大的军帐内,一时间安静极了,龙且、周殷二人面若火烧,内心更是万般焦灼,低着头,握着刀,几次欲语还休。
虬髯大汉宋明深吸了几口气,打开一旁酒坛,单手抓起,又是一通猛灌。
浊酒洒了半桌,当的一声酒坛砸在桌子上,虬髯大汉双目猩红的瞪向韩信。
“你乃何人也?”
虬髯大汉并不傻,冷冷发笑:“小小无名庶民,断不敢于本将面前这般狂言。此等魄力胆量,足可号令千军万马……”
经他这么一提醒,账内众人似乎幡然醒悟,齐刷刷将视线聚焦过来。
“将军智者也!”
韩信笑了,不疾不徐两手抬起,微微拱手道:“在下韩信,是为此战三十万大秦铁骑的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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