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夜 活着 章四 爆发

“大家好，我是青檀日报的记者祝雪音，目前是在现场发回的报告”

打开电视，频道依旧停留在昨夜。覃余慢慢泡上一壶热茶，惬意的靠在沙发上，享受着冷气的酷爽。

“目前我们可以看见，不断有示威群众在向政府大楼前进”

镜头之后，记者甜甜的声音有些急促的说着。

“陵山区区局已经在大楼外设立了警戒线劝导疏散群众，手持防爆盾的特警正严阵以待……”

“咚”

突然从厨房里传来的清脆响声，打断了覃余飘飘然的思绪。他不禁有些奇怪，以往，刘妈虽然年岁大了，可做起事来也都是稳稳当当的，像今天这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反倒是头一次。

“刘姨?”

覃余低声问了一句，能听见的，却只是那阵轻缓的水流声，以及那阵急促的喘息。

“刘姨?”

打开那扇门后，覃余看见了晕倒在地上的刘妈，满是皱纹的额间，早已布满了汗珠。她的表情很痛苦，也很狰狞，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走开，快走开……小覃，快走开，快走开，小覃……”

刘姨轻声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间，还伴着痛苦的闷哼。

覃余努力的想要听清楚她的每一句话，可刘姨的话音确实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微微睁开的双眸，已经有些许泛着淡淡的灰白。

他拼命的把刘姨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沙发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的他，此时此刻却是异常的冷静。

“怎么了?”

顾璇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了覃余的身旁，揉着惺忪的双眼，她低声问道，似乎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掐住刘姨的人中”

覃余一把拉住顾璇的手。

“用点劲，我把刘姨的头稍微垫高一点”

可，刘姨的身体，却突然不自主的抽搐起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连覃余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慌乱。

“快让开”

他依稀能听到刘姨微弱的叫喊。

“快点让开……我会伤害……会伤害到你和小璇的”

但似乎，两人都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迟迟没有反应。突然，覃余像是想起了什么，可马上，又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的结论。

“呃”

刘姨的黑色眼瞳，只剩下了一小块没有被灰白所覆盖。她的声音，也渐渐变成了一种匪夷所思的低吼。

那种让人疯狂的饥饿感，慢慢涌上了她的心头。

就像这样毫无征兆般，在抽搐停下来的那一刹那你，刘姨瘦弱的身体，如同出膛的子弹，直直扑向了伏在她身旁的覃余。

泛黄的牙齿，重重的咬住了空气。

覃余气喘吁吁的挪到了一旁，刘姨泛白的眼珠僵硬的落在了他起伏不定的身体上，双腿不自觉的弓了起来，似乎，是在做发力前的准备。

“呃”

可下一秒，刘姨的头慢慢垂了下去，她的全身轻轻颤抖着，十指，狠狠的扣在了地面。

“快……走，小覃……带着小璇快走，刘姨……刘姨快控制……控制不住自己了，走……快走……”

她艰难的说着，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种深入骨髓的煎熬。

“谢谢……谢谢小覃收留……收留我这个……我这个老太婆……呃……呃”

“如果……如果可能的话……可能的话，请……代我……代我……照……照顾……吼！！”

刘姨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明白，自己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可她，却也不能让自己去伤害，伤害眼前这对年轻却又善良的夫妻。

“吼！吼！”

她痛苦的嘶吼着，眼眸间的灰白，正一点点，侵蚀最后的黑色。她好像在慢慢忘记些什么，却依旧记着，当初孤苦无助时，覃余和顾璇的好心收留，留下她这么一个手无长处的糟老婆子。

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但她知道，后面的自己一定会失去理智的攻击这对恋人。

留有最后一丝色彩的眼眸，缓缓的，轻轻的，看着他们，带着无尽的谢意和浓浓的不舍，她，刘姨，这个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用尽仅剩的神志，直直撞向了，那大理石桌的棱角。

温热的鲜血，缓缓的流淌着。

覃余呆滞的坐在原地，一言不发，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突然，没有任何人有哪怕一点点准备，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怪物。而怪物，却又是自己亲近的人。

电视的屏幕中，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尖叫和咆哮。摄像机的镜头，还带着几点淡淡的血渍，方才播报的记者，却只能勉强看见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和微微抖动着的身体。

胸前的记者牌，孤零零的浸在那片鲜血之中，沉重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远，倒映着，一道又一道蹒跚的身影，如同机械般，缓缓移动着。

“轰”

沉闷的爆炸，绝望的哭喊，痛苦的惨叫，这所有的一切，却似乎将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新瑞科技大厦，青檀市的地标建筑。高耸入云的楼宇，可以一览大半个市区的繁荣。

但现在，江德元略显单薄的身影，静静的站在窗前。窗外的世界，仿佛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变得不再熟悉，变得这么的陌生。

楼底传来的嘶吼声，似乎依旧历历在目，即便曾经看过太多太多的他，更多的也只是心悸。

“省长，军区也发生了大规模疫情，军队开进城区进行救援，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太现实”

江德元的身后，一身正装的青檀市shi长冷思宇附耳说道。

“市局，医疗局的情况呢”

江德元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都没有联系上”

冷思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应道。

没有人开腔，每一个人都猜到了事态的开头，却没有猜到它的结尾。这是前所未见的东西，也是闻所未闻的恐怖。

江德元慢慢转过身，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们”

他突然笑道，却带着一些苦涩。

“本可以救这些人，至少，现在的大部分人都不会死”

他慢慢看着四周的领导干部，苍老的脸庞，多了几点惆怅，几丝懊悔。

“要是早一点戒严，早一点开展治疗方案的研究，刚才……”他顿了顿，好像有些不忍再说下去。

“刚才也不会有”

“会有那几位年轻的战士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

“可省长，我们需要活着，而我们活着，就代表了政府依旧在运转，就代表，一切都还有希望！”

人群之中，有人反驳到，他说的很有道理，只要政府还在运转，那么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太过严重。

“但，政府还在运转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可现在，却待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眼睁睁的看着数不胜数的百姓惨死在街头?”又有人叹了口气，说道。

“但毕竟还是活着”

“对，至少还活着”

“活着，就还有希望”

不少人应和着，至少在他们看来，活着，远远比一切都重要。

“那我的弟兄们就该死了，是吗！”

江德元身旁，那个穿着军装的男子双目通红的看着说话的几人，怒喝道。

“他们为了救你们，用自己的命换了你们的命！”军人的话音，带上了一丝哭腔，一滴眼泪，顺着他坚毅的脸庞，缓缓落下。

他紧紧握着手中有些微微发烫的枪身。

“事到如今”

江德元长长叹了口气。

“只有寄希望在谭教授的实验室的结果了，如果阜城山研究所的进展一切顺利，我想，这一切，终究不算太晚”

他远远望着窗外，望着缓缓升起的浓烟，望着，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该来的，还是发生了。

（这一章因为是讲病毒的全面爆发，所以篇幅不算长，后面一章将会是一个6000字的大章节，各位观众老爷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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