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西游录 三十五章 泾河龙王

惠岸问道：“计将安出？”

菩萨道：“按之前的计划行事，后面的我自会安排。此事须幽冥教主地藏菩萨帮忙，方能圆满完成，我要亲自走一遭，你可通知白鹦那边开始行事。”

却说长安城有一位相士先生，名唤袁守诚，乃当朝钦天监台正先生袁天罡的叔父。那先生果是相貌稀奇，仪容秀丽，名扬大国，术冠长安。

有一渔翁，名唤张梢，每日下网前，就到此处求袁守诚袖传一课，然后依方位，百下百着，网网满载，代价是每次要送来一尾金色鲤鱼。

今日又来买卦，袁守诚给他算了一课，指示清楚后，缓缓道：“我交待你的事情，你办得怎样？”

张梢点头哈腰道：“先生吩咐，某不敢马虎大意，自当尽力完成。”

袁守诚点点头，道：“今日就不必再送金鲤过来了，你且去吧。”

张梢出，约了他的朋友，同去酒馆之中聚话。他那朋友乃是一樵子，名唤李定，每日上山砍柴掮卖，换几个银钱，买米沽酒。

二人在酒馆吃了半酣，各携一瓶，出到城外，张梢领头，顺着泾河岸边，徐步而回。

张梢想起袁守诚的吩咐，不察觉瞄了眼一旁的泾河，缓缓道：“李兄，我想那争名的，因名丧体，夺利的，为利亡身，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去。算起来，还不如我们水秀山青，逍遥处在，甘淡薄，随缘而过。”

李定答道：“张兄说得有理。但只是你那水秀，不如我的山青。”

张稍道：“你山青不如我的水秀，有一《蝶恋花》为证……”遂吟词一首。

李定听了，亦道：“你的水秀，不如我的山青，也有个《蝶恋花》为证……”相对回了一首。

二人乃不登科的进士，能识字的山人，烦时劳骚，倒也互相借诗引词，相互辩论，算是滋润平淡生活的小勾当。

他二人既各道词章，又相联诗句，行到那分路去处，躬身作别。张梢意味深长道：“李兄，途中保重，上山仔细看虎，假若有此凶险，正是明日街头少故人！”

此话甚是毒辣，李定闻言，大怒道：“你这厮惫懒，好朋友也替得生死，你怎么咒我？我若遇虎遭害，你必遇浪翻江！”自然也咒回他。

张梢微微一笑，正是等他他出此言句，气定神闲道：“我永世也不得翻江。”

李定惊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怎么就保得无事？”

张梢道：“李兄，你虽这等说，你还没捉摸，不若我的生意有捉摸，定不遭此等事。”

李定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便道：“你那水面上营生，极凶极险，隐隐暗暗，有什么捉摸？”

李梢前后探望，看看无人，仔仔细细，缩头缩脑道：“你是不晓得，这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一个卖卦的先生。我每日送他一尾金色鲤鱼，他就与我袖传一课，依方位，百下百着。今日我又去买卦，他教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定载满鱼虾而归。明日上城来，卖钱沽酒，再与老兄相叙。”二人从此叙别。

路上无人，河里却有人。原来这泾河水府有一巡水的夜叉，附在水草之中，听见了二人的话，急转水晶宫，慌忙报与龙王道：“臣巡水去到河边，只听得两个渔樵攀话。相别时，言语甚是利害。那渔翁说：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个卖卦先生，算得最准。他每日送他金鲤鱼一尾，他就袖传一课，教他百下百着。”

“若依此等算准，却不将水族尽情打了？何以壮观水府，何以跃浪翻波辅助大王威力？”他虽听得仔细，那张梢也说得明明白白，连地点人物都清楚说出来了。

龙王听了大惊，算卦下网倒无妨，泾河水族甚多，区区一渔夫，任其天天撒网，亦难损九牛一毛。只是这渔夫每天网得一尾金鲤鱼，却引起龙王的恐慌。

这金色鲤鱼非凡类，乃龙族潜形隐息所化，这相士教渔夫每日上交一条金鲤鱼，是何用意？如此一来，龙族岂非面临灭顶之灾？

区区一凡夫，竟敢欺压到龙王头上，这泾河龙王一时大怒，急提了剑就要上长安城，诛灭这卖卦的，旁边闪过龙子龙孙，虾臣蟹士，鲥军师鳜少卿鲤太宰，一齐启奏道：“大王且息怒。常言道，过耳之言，不可听信。大王此去，必有云从，必有雨助，恐惊了长安黎庶，上天见责。”

“大王隐显莫测，变化无方，但只变一秀士，到长安城内，访问一番。果有此辈，容加诛灭不迟；若无此辈，可不是妄害他人也？”

从这龙王的行为来看，这厮实为一莽夫，其他人都能想到过耳之言，不可尽信，他却凭一股怒气，就想剑拔弩张去长安城大开杀戒，实是有勇无谋之人。

龙王问：“到时真有此人，当着凡夫俗子面前，安能提剑手诛此贼？”

时有鲥军师上前奏道：“大王不必忧虑，既那卖卦先生果有本事，大王不妨与他赌上一赌，若大王赢了，自然不用大王动手，他既不灵验，当拆了他的招牌，让他离开长安城，自可解水族之忧。”

龙王大喜，问道：“如何赌法？”

鲥军师道：“大王既为八河都总管，专司降雨之事，就不妨与他赌这个，包保稳赢。”

龙王听了大为赞赏，遂弃宝剑，也不兴云雨，出岸上，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白衣秀士，真个丰姿英伟，耸壑昂霄。

上路来拽开云步，径到长安城西门大街上。只见一簇人，挤挤杂杂，闹闹哄哄，内有高谈阔论的道：“属龙的本命，属虎的相冲。寅辰巳亥，虽称合局，但只怕的是日犯岁君。”

龙王闻言，情知是那卖卜之处，走上前，分开众人，望里观看，只见：四壁珠玑，满堂绮绣，两边罗列王维画，座上高悬鬼谷形。六爻熟谙，八卦精通。

能知天地理，善晓鬼神情。真个那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招牌有字书名姓，神课先生袁守诚。

龙王入门来，与先生相见。礼毕，请龙上坐，童子献茶。先生问道：“公来问何事？”

龙王开门见山：“请卜天上阴晴事如何。”

先生即袖传一课，断曰：“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龙王心中暗笑，什么时候下雨难道是你说了算吗？“明日甚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

先生道：“明日辰时布云，已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龙王见他列明时辰点数，一时精神大振，此事须经他手布置，此局自然有赢无输，“此言不可作戏。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断的时辰数目，我送课金五十两奉谢。若无雨，或不按时辰数目，我与你实说，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时赶出长安，不许在此惑众！”

先生亦不慌，似胸有成竹，欣然而答：“这个一定任你。请了，请了，明朝雨后来会。”

龙王去后，袁守诚亦关门收档，从侧门偷偷混至城中土地庙，不一会才神色匆匆离去。

却说天庭接到求雨法贴，玉帝见是菩萨要求，便降旨意，着九天应元府依旨行事。，

龙王辞别，出长安，回水府。大小水神接着，问曰：“大王访那卖卦的如何？”

龙王道：“有，有，有！但是一个掉嘴口讨春的先生。我问他几时下雨，他就说明日下雨；问他甚么时辰，甚么雨数，他就说辰时布云，已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我与他打了个赌赛；若果如他言，送他谢金五十两；如略差些，就打破他门面，赶他起身，不许在长安惑众。”

众水族笑曰：“大王是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有雨无雨，惟大王知之，他怎敢这等胡言？那卖卦的定是输了！定是输了！”

却不知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下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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