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斗 第七章 岁月啊

青牛平常连两块钱的彩票都不会舍得去买，一是相信自己没那个命，而是他真正的舍不得那个钱。抽着四块钱的小白沙，偶尔跟着大贵去大排档打下牙祭，这是他以前的生活。现在每天在场子里面就蹭着芙蓉王抽，出来依旧抽着白沙，每天晚上让大贵带着场子里面那些小弟吃夜宵，自己也偶尔去上几次，每天有着两万的收入，却依旧舍不得多花一分冤枉钱，这是他现在的生活。

所以青牛从来不会去赌，顶多也只是和大贵他们炸着几十块钱的金花，却从来不会再场子里面参与任何的赌，一是他觉得赌会一点点败掉自己的生气，二是他真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牛人确实有，偶尔来青牛场子的一位就是，据说早年间也是上过省排行榜的人物，一晚上输个几百万赢个几百万依旧是面不改色的，这虽是小场面，但在目前的青牛面前而言，已经是执牛耳者的人物了。

这执牛耳者大老板，北方人，人还算魁梧，人到中年，也没大腹便便，青年每次见他都穿的是不同牌子的衣服，都是他从一本时装杂志上面看的，暗暗记住，可见这老板确实是家底不菲，来场子的时候两辆车轮换着开，一辆奔驰的大G，一辆路虎揽胜。前几天在路上遇到点口角，对面也是颇有实力。最后给青牛打电话，喊了十多个人过去平事，最后也是谈判，他也是大方，给青牛拿了五万，说好今天请青牛吃顿饭。

青牛并未刻意打扮，只是刮了刮胡子，落得个清爽，大富大贵都没带上，反正那老板楚冬青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依旧没舍得打车，坐在公交来到楚冬青请吃饭的地，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熙熙攘攘的行人由不得他站在原地，订的是私房菜，楚冬青也是个粗鲁并且大大咧咧的人，吃不惯西餐那玩意，见青牛也是如此，所以也有心交接。

他也还不至于到门口等着青牛，开了两瓶五粮液，坐在包厢里面等着青牛，旁边的坐在的也是他外面的彩旗，撒娇什么的样样俱全，楚冬青也是见惯了各式各类强势的人，偶尔身边有个人撒娇也是暖暖他的心窝，所以很是衷爱她，今天这个场合也是特意带了她出来。

“老公，今天见谁呀，你可要少喝点哟，上次喝的半夜去医院你忘记啦”女人二十多的年纪，身材称不上前凸后翘，但也很匀称，脸上化着淡妆。

“道上的一个小兄弟，挺合我胃口的，就喝一点啦，小小乖乖的，待会给你买个LV的包”楚东青摸了摸她的脸蛋，跟着她出来，主要是轻松一些，也不用想那么多，平常随便说个段子，也可逗的她哈哈大笑半天。

“不要啦，家里还有那么多包，这LV每年要出多少包，有个一个两个足够了，别浪费老公的钱”这也是楚东青喜欢她的原因，很知足的一个南方小女人，永远也不贪得无厌。

青牛问了服务员包厢的位置，进得门来，亲和的打了声招呼，叫了声楚哥，看了看旁边的一位，明显不是楚冬青家里的正主，但依旧叫了声嫂子。

楚东青瞧青牛顺眼，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刀疤那样的匪气，既没出口成章，也不会破口大骂，但做事依旧是不留余力，所以今天这顿也是打交道来的，也查过青牛的底细，知道是货真价实勇虎下面的人。

“老弟来，今天也不谈交情，就喝酒吃饭”楚冬青站起身，让服务员开了五粮液，倒在酒壶里，“咱也都是实在人，能喝多少是多少的，一人一瓶，绝不偷奸耍滑的。”

“楚哥，我这孤家寡人一个的，喝多少都行，嫂子还在这里呢，你够量就行”青牛看了看桌子的一桌菜，七菜一汤，俱都是色香味俱全，估计这一顿饭的价格也是青牛打死都想不到的。

楚东青旁边的女人小小也不插话，只是吃着菜，喝着饮料，吃了小半碗米饭大概是觉得饱了，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身边的男人。其实她也不笨，不然也不会上重点大学，只是性格使然，她也乐得这样，至少近几年还是无忧无虑的，倒也想过自己某天被正主抓到，撕扯着衣服打个半死，或者是子凭母贵，然后逼下正宫，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酒过三巡，一斤装的五粮液两人都干了大半，都捎带着有些醉意，两人聊的也都是一些奇闻快事，楚冬青这些年走南闯北，所以也大半都是他在说，青牛符合。两人也都是农村出身，最后聊到一些小时候的事，下河抓鱼、上山逮兔，青牛也把小时候的乐事说了一番，旁边的小小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她从小也是城市人，父母虽说是工厂职工，但也是无忧无虑的。

“其实呢，我早年也是靠倒买倒卖起家的，十三四岁就出来了，那时候跟村里有个年纪大一些的天南海北的跑，也没办法，家里我是老大，弟弟妹妹多，顺带着堂弟堂妹这些，家里十几个小的吃饭，几个大人守着那几亩田压根养不活。那时候也顶多南方紧俏的到北方区卖，北方弄点土特产到南方去销。就这样，养活了一大家子，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后来带着两个弟第一个叔，生意做的大了一些，说实在话，那也是我最风光的时候了，国内运着大批吃穿用的，跑去老大哥那，那边的洋妞我也玩过，被老毛子用枪顶着被撒一身的尿也做过。后来又开始倒电子产品，从小RB那走船到海，海上扔人下船的事情也见过不少，遇到海啸船沉了我们三兄弟和我那个叔趴木板上面漂了两天两夜才上岸。也风光，挥金如土不过分，衣锦还乡的时候我们县长都得在我们村门口等着我，也算是国内发财比较早的一批人了。”一斤酒喝完，楚冬青已经有着七八分醉意了，知道自己量差不多的了，也没再叫，让服务员拿了一些茶。

“青牛，其实我也不太和别人说这些，只是我们俩出身差不多，你也别认为这是楚哥今天喝多了，吹的牛B，也就当个故事听。后来出事了，整条船被抓，我叔当时就顶上去了，拦都拦不住，记得后来跟我说，其实他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最开始就知道我其实做的就是不正经的生意，但没办法啊，家里一家老小二十来口，说当场家里老爷子就说了，年轻人太气盛，我爸太木讷，于是就让我叔跟着，为的就是出事的时候站出来。现在都还在监狱里面，每年去见的时候，也都是乐乐呵呵的。”

“后来呢，就想着踏踏实实的做点实业，也就遇到现在家里的那位，也不是说她不好，她其实各方面都挺不错，就是家里老爷子还在位的时候，强势惯了，加上眼高手低的。老爷子不在了，家里二代三代都是没出息的货，原先他家里最是瞧不上我，现在一家子吃喝拉撒全算我的。我呢，加上年轻的时候坏习惯太多，挥金如土惯了。”

“楚哥说到底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青牛听完这些，看着有些醉意的楚冬青，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故事吧，这是他楚冬青的故事，一个当年风光无限，现在认为破败却依旧比青牛好上千倍的楚冬青。

“不说了，现在也是人过中年，都说四十不惑的，好久没喝这么多酒了”楚冬青喝完茶，单他早已买过了，小小扶着，“差点忘了说正经事了，青牛，再帮哥一个忙，我有个表妹不是，大学里面念书，上次说和几个同学在校外有些小混混骚扰，现在公司上下全是我家里那位的人，不想听他们闲话。”

“楚哥，我叫人过去敲打一番就是，开车了吗，要不我让大贵过来送你们”青牛一口应承下来，这也是小事，其实对于他楚东青来说，这点事也容易办，只是他确实比较喜欢青牛的性子，也挺喜欢打交道的。

“你让他来送你就是，都说女司机是马路杀手，还好我小小不是，哈哈，哥我先走了哈”楚冬青被搀扶着摆了摆手，然后上了车。

青牛也是满打满的喝了一斤白酒，在他们离去之后，反身就进了洗手间哇哇吐了起来，想起那句“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不禁嘴留笑意，吐完之后倒清醒了一些，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写着“楚冬青，心怀怒气，大器晚成。”

小小开着那辆大G，楚冬青坐在后座，最后，前排开车的小小忽然有些认真的道，“老公，今天你跟那个青牛说的话，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大起大落不过就是个命字，只是可怜我那些本家了，现在真正是养了一群白眼狼”楚东青依旧还很清醒，多年来的历练，让他喝的再多，也不会再外人面前露出破绽以及酒后糊涂的话。

小小听到这里，也没作声，只是安安静静的开着车，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喜欢他的大大咧咧，喜欢时不时的惊喜，喜欢他遇到事时候的波澜不惊，但却从来不知道他经历了自己这个时代所从来没有有过的东西，她能想象到年轻时候的样子和风光无限，却没有想到过他趴火车的和身上沾满了尿以及在海里面泡了两天两夜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