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遍体粼伤吗?会五内俱焚吗?
苏凉眼里锐光一闪。
“不过是什么?沈初初,你连自己都骗不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我。不伦,呵呵,不伦,要下地狱是吗?十八层?还是三十六层?我去好了.我已经在地狱里,我不多这一趟。而你,好好守着你的一切,富足,自在,安逸,健康,快乐,家庭,孩子…一切一切美好的东西,你都该得到-那本来都该是我给你的.如今我…我要的,不是你的付出,而是你的得到。你得到,就是我得到,我只愿你,一世无忧…”
他顾念着她,在她深深伤他之后,呵,她能回报的,却只能是更多的伤害。
她眼里泪水干涸,心却一点一点愈来愈深地绞痛。
再往前分明是一条无可挽救的绝路呵!
他何必!
沈初初硬了心肠。
“就当是我逼迫吧。苏凉,你不稀罕我的付出,我却贪心你的呢,你知道我要的,肯给吗?”
这把杀手锏使出,不由他不撒手。
沈初初泪中噙笑,苍天,他会生不如死吗?
果然看到他浑身一僵。
沈初初手指扭绞得变形,虽是早已想到结果,可亲眼看到他的回应,她还是…
她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谁来拯救她那颗在黄连苦海里苦苦挣扎的心?
结局早已注定。
沈初初触上车门把手,她知道那把手灵活无比一转即开,但此刻她全然无力。
他的太阳穴一鼓一鼓吓人地跳。
他眼底赤红。
苏凉紧紧扣住衣服内里口袋。
那贴着胸口的一张纸时时提醒着他。
一个马上就要消失的自由,能值几何?
他不能把这么廉价的自由换得她全部身家的溢价。
他不能。
他仰天嘶吼,如雄狮坠入末路。
是她逼他到了如斯境地。
那句话冲口而出。
“凉子,我…不后悔。”
是他仅有的一点慰藉吧?
她在车前倔强地渐行渐远。
他捻着的烟草已成条成。.
手机震响,苏凉木木地接起电话,“再说一遍。”
他坐起身子,那头的季安语声瑟缩。
“底下兄弟看到余老大在学校…”
苏凉拧着眉,余满堂余老大,绰号余斗,纵行西部矿场的朔风堂老大,为人狠辣,御下严苛,素以赶尽杀绝著称,手下人马众多,来去如风,是个再危险不过的角色。当年自己跟他结下的梁子不小,自己胸口那道疤拜他所赐,他手臂那道长长的豁口也是自己所留,两家此后势均力敌,相安无事.没想到如今他的手伸到了江城。
“…以购买价的两倍买下顾教授新药股份”。
“他们肯卖?两倍听着诱人,等到新药上市,这价格就是白菜了。”
“这就不知道了,还有人报上来一件事…”
象是觑见苏凉脸色,季安欲言又止。
苏凉目光森然如剑,“扭扭捏捏,哪来的毛病?”
电话里,季安横下一条心,“余老大一小时前见过沈姐,交谈过两句,但不知道具体交谈内容,猜测可能是假借着问路碰面,是在沈姐下山路上,象是无意碰上.”
苏凉瞳孔蓦然收缩,无意?余斗什么时候做过无意义的事?很好,很好,看来这两年自己委实太过仁慈,倒不知道姓余的什么时候长了天胆,居然敢打主意到她头上。
“派人跟着余斗,随时报告,再派两个得力的人跟着初初.不,”他一下顿住,“不用了”。
他要自己来。
他挂了电话,一时惊惧满胸。
那余斗鼻子倒是长,这种陈年旧事他也嗅得出,当真是长本事长天胆了,竟还妄想着拿她作打算,也不问问他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以为他苏凉歇息了几年就良善了几年么?
不知姓余的手臂上那条长长的口子还疼不疼,若是不疼了,他倒是有必要再给他添上几道,好生提醒提醒。
现在的问题是,她怎么办?
车前的她成了一个小黑点,随时可能消失不见的小黑点。
跟着他,果然危险来了么?
他多年成佛,不欲杀生,怎么那些人以为他一心向善一意吃斋?
他若是连她都保不住…
他眼里寒意重重,嘴边的笑纹却越来越深。
很好,看来他若不下界走一遭,那些妖魔鬼怪倒以为可以各自占山为王横行霸道。
哼。
他越过了小黑点。
他的车刚刚离开了她,毫不留恋。
沈初初垂下眼,有些喘不过气。
她住脚,这是单身教师楼,如意住的地方,她是下意识地走到这里了,她苦笑着,上前叩门,“如意,如意…”
门里静悄无声,如意不知在哪里,门前也少人踪,晴空寂寂,她好似被全世界遗忘。
沈初初额头抵着门,心里的酸楚一波波袭来,她只能重重闭眼,阻止眼泪的发生。
沈如意端着盒饭,在她身后不出声地瞅着,终是看不过地上前开了门,淡淡说了声,“何苦来”。
这一声何苦,染红了沈初初双眼,她躺上如意的床铺,拉过如意手掌,蒙住眼。
眼角不断沁出的水渍淌到了耳窝,淌成了线,一片晶亮。
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地哭泣,“如意,如意,眼泪这样不听话…”
如意任她拉着手,挨着她斜坐在床上,“眼泪不听话?人还不听话呢。”
沈初初眼睛蒙得更紧,水线淌得更急。
沈如意拉过被子闷头闷脑地盖上,“哭吧,在被子里哭,没人看见,没人听见。好好哭一场,把心里淘空-淘空了,就忘记了。”
被子底下,沈初初瑟缩一团,手脚痉挛一般,她不再咬着被子,任胸腔里涌上来的酸楚一层又一层,任那颗从前完好的心裂成碎片,任那些横飞的碎片割裂了身躯,任一行行新泪替了老泪,气哽声咽。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不知,她不知,她不要知。
如果可以,千万千万,请勿相思。
相思如飞刀,刀刀催人老。
她痛哭出声。
门外沈如意僵梗着脖子,仰望着湛湛的天空不语。
那哭声久不见小,沈如意瞧瞧天色,无奈地推开门,扯开被子,弯腰瞪了半天,转身打了热水,绞一把毛巾,蒙在沈初初面上,“差不多行啦-又不是死了老子娘。起来”,她揭过毛巾,仔细端详,“眼睛肿得跟桃一样,再冰一冰也有限,可怎么出门?”叹一叹气,替沈初初上着粉底腮红面脂,勾一勾唇形,“何苦呢,这样生不如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初初只把桃样眼低着。
如意自口袋拿出手机,“看看吧,呶-”
一条简短的消息,“兰台,1118,十二点整。略备薄酒,盼赴。苏凉.”
苏凉?他怎么找上如意了?
沈初初轻皱着眉,犹在抽抽噎噎,一边有口无心地拿冰毛巾敷着眼睑,。
如意犹在摇头,“闹得沸反盈天…宴无好宴,你要去吗?”
直问到沈初初脸上。
沈初初睃她一眼,“苏凉是谁?”
沈如意似要看到她灵魂里去,“我说过,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最好到别处去。Ok?”
“去看看吧,也许他今天只是想找个合适的人聊聊天,他没有人…”沈初初一下住了口。
从此是路人了.
门铃串响,沈如意喜滋滋地开门,“师哥,快把你老婆领回去”。
顾况然怎么来了?
沈初初扶一扶额,惴惴站起,“你怎么来了?”
门口还搁着一个大大旅行箱?
顾况然平日常穿的蓝灰西服换成了短款白底印花夹克,随意敞着,露出里头的浅粉色T恤,套一条青色牛仔裤,蹬着休闲皮鞋,黑发松松软软,整个人长身玉立,从惯常的儒雅闲适到今天的随意散淡,沈初初有些不能适应,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顾况然依然相当耐看。
顾况然将一把钥匙抛给沈如意,“谢谢通知啊,照顾好豆豆,我跟初初出去几天。”
拿着钥匙的沈如意相当痛快,“赶紧的,别在我这碍眼。”
沈初初呆了一呆,木木地任如意推她出门,她忽然反应过来,“哎,什么都没收拾呢…你看我这衣服。豆豆还在家呢…往哪去呀?”
顾况然只管牵着她走,拖着那只旅行箱,囊囊响。
直到上了飞机,顾况然曲身替她系好安全带,沈初初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无可挽回。
她直望着前方,轻声问:“你出门不要紧吗?”
顾况然探手过来,握住她指尖,眨眨眼,“放心。”
沈初初侧目瞧了他一眼,复又看着前方不语。
顾况然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她无所适从,一向她瞧顾况然通透似玻璃人的,这头一次她摸不着他心思了。
一颗心颤颤欲坠。
过去的一个月她苍苍惶惶费尽心机地躲着他。
如今怎么办?
下飞机,改汽车,换摩托,她沉默了一路。
眼前景致迷了人的眼,她来的地方勉强可算初春,可这里,居然是夏日光景:曲曲弯弯的堤,一条清清浅浅的溪,堤上柳枝点着水,一排排曲曲弯弯。
柳堤尽头处,青山隐隐,坡上三两人家,错落有致。
眼前绿水悠悠,耳畔溪水潺潺。
沈初初不由驻了足。
“来”,顾况然双脚一前一后踩在溪中光溜溜的鹅卵石上,冲沈初初伸出手。
他手指修长匀称,骨肉均匀,手掌纹路清晰,肤质细密,不似一般男人那样粗糙,沈初初知道,这双手弹得一手好钢琴,拿得一手好试管,如果愿意,也可以做得一手好牛排,可说是允文允武,足可依靠。
不象那个人…
呸,瞎想什么。
余晖打在他身背上。
他逆着光,面色柔和,自然,笃定。
他一向是这么温文有礼的
沈初初浮起笑意,伸出手.
如想象中的坚定有力。
一直以来足以安心的依赖。
顾况然握住沈初初的手,轻轻一环,揽她在侧。
沈初初脚下微僵,瞬际默默地靠向顾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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