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啊’的一声尖叫吵醒的。
天已大亮。
我看见柱子的左手拇指上鲜血淋淋,他正目歪口斜地舔着它。
我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了?”
“把手给咬了。妈的,正梦见啃猪蹄呢,真他妈的,这醒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才啃第一口,就不能让我多啃会儿。操!”
我心想,这要是再不醒,你这只胖乎乎的手就要被啃成鸡爪了。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可没力气再去取笑他了。
柱子的枕套出现了好多个破洞,红色的枕芯从里面露出来,像是被机枪扫射过的士兵。
凯子的被单被撕碎成细条状,均匀细密的程度完全可以和锦旗下端的穗丝相媲美。
老四的床靠着衣柜,杉木柜面上留下了一排排清晰的牙印。
我检查了自己的床上物品,还好没有任何破损,我只能把这种情况归结为饿得咬不动这些东西了。
手机响了,我把它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看了一眼,是林若曦。她好像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难道是我家里来信了?
我气若游丝:“喂,若曦------”
林若曦:“你怎么了?怎么声音那么小?好几天都没看到你上课,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是不是有我的信?”
林若曦:“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能不能大点声?”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沈晶冰的声音‘问他在哪里’。
林若曦:“你现在在哪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力气说:“在宿舍,你------”
没等我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心想,家里写信来会有什么事呢?姐姐和小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爸爸也不会有什么事,难道是妈妈血压又高了?不会,老毛病了,只要按时吃降压药,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对了,上次写信回家,已经告诉过家里我的手机号码。要是有什么急事,爸妈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
虽然家里没电话,但楼下刘婶家有,隔壁邻居的,这点忙还是会帮的。要只是一般的事,爸妈当然不会去麻烦别人,毕竟长途电话不便宜。再说,有的事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讲。
想到这里,我稍稍放下心来。
宿舍的铁皮门被人敲得‘哐哐’作响,同时听到了沈晶冰雄壮的嗓音:
“我进来了------”
我们四人根本就来不及穿衣起床,沈晶冰就闯了进来,后面跟着林若曦。
好在现在是秋季,夜晚渐凉。我们睡觉都没光着膀子,身上还盖着踏花被。
沈晶冰从桌子底下拉出一张凳子,坐下来说道:“你们都别起来,就这样躺着,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楚欢来回答,你这些天上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奄奄一息道:“系里知道了?会不会受处分?”
“什么?说话怎么像蚊子叫似的,听不清。若曦,你过去听他说什么。”
林若曦走到我床前,她把那根伸进窗户的龙眼枝往上托了托,看着我说:“你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差。”
我说:“没有------我的信呢?”
“哪有你的信,我就是看你没上课,来问问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
“没大毛病,就是有点头晕,身上没什么力气,真的,不要紧的。”
“还不要紧?话都没力气说了,赶紧去医院吧。”
我急了,这哪还有看病的钱啊!再说,也就一、二个馒头能解决的事。我想起她口袋里经常带着糖果,下课时会吃上一颗,于是我问:
“你带着糖吗?”
她愣了一下,说:“带了,你想吃?”
我点点头。她从口袋里摸出糖来,手掌摊开在我面前,我看到有五颗‘金丝猴’奶糖,拿了一颗,说:
“给他们三个也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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