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之轮 第十一章

起风了。

只需要一往无前。

尽管普雷斯科特十分希望这位汇报山脉尽头的使者从小道对面来迎接他，但让这位先生狠狠地亲在他毫无包裹的眼睑附近无疑是一种罪遭——尤其是山区温差极大的山谷风。

回卷在羊肠山鞍道里的逆风欢快地迎接着这支长途跋涉后筋疲力尽的军队。它从每个士兵、每匹坐骑的盔甲重装间梭行而过，并试图撩起他们厚重的武装，好贴近他们温暖的皮肤。但那副精工锻造的盔甲无情地让它吃了闭门羹。

在四方搜寻无果之后，它只能愤怒地嚎叫着盘旋了几周，然后回到空中去拨弄那几行猎猎作响的杰那德里国旗来宣泄被冷落的不甘。

在最后一声克拉楠三尾鸟的鸣叫失佚之后，这里的浮躁和喧哗也跟着一起销声匿迹了。慵懒和寂静成为了这里轮换的主人，它们总喜欢把山里所有能用来和热闹联系起来的东西清扫出门，然后在山顶雪盖下独自据守整个凛冬。

大寒才刚过不久，白天积聚在山坡的热量完全不足以抵抗气焰嚣张的刺骨冷风，无论是迎着斜阳打在腮旁的余晖还是开始交替扫荡的晚间山谷暖风都不能带给人一丝暖意。四九出头的极寒时节在上下穿行的山谷风中掺杂了让常人难以忍受的低温，这在有叶林木稀缺的山涧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似乎每次军队出征的时候都应该是这种应景的壮丽而萧瑟的腔调，据说这能给出征的士兵们一种光荣而伟大的使命感，当然普雷斯科特也毫不怀疑还会有一种对他来说算是耻辱的临阵退缩感——应该说这是每一个第一次出征的士兵都会有的情绪，普雷斯科特还是不露其色地把它抛诸脑后。

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东西王国分界带的边缘，并已经正式进入了辛格特境内。

鹰爪山南麓高起的延伸高原带衍生出了辛格特王国的靠背——休斯本山脉，它突兀而瘦削的主峰在两翼丘陵平原的对比下就像一座高耸的尖塔碑，而它脚底下的那些树林则成了终日膜拜它的虔诚教徒。

为了方便往来于杰那德里和辛格特的商贾队，很久之前山脚下的那片银叶杏林中就被开辟出了一条山间甬道。它就像是从一颗长满头发的脑袋上硬生生地从后脑勺到前额刮去了一层头发，露出光秃秃的青皮头一样沟通了杰那德里和辛格特。

辛格特只是一个小国家，在国土上可能都只能相当于几个大一点的城市——甚至都没有多少外界承认的山脉地境。它的前身是穆格里特东部的几个游牧部族构成的族群，在受到来自鹰爪山的威胁之后才在此地定居并与盖斯奎里尔联合起来。

在辛格特成立初期，这些民兵组织和游牧猎手对于鸟兽人等生物的入侵并不能很好地抵抗，莱尔提尼亚和杰那德里则在这个时候为它提供了必要的军事帮助并为他们选出了领导者——实质上这两国当然对于他们推选的国王留有一些基本的控制，以便为自己的国家在今后东西部的往来中能从中获得一些利益。

辛格特和盖斯奎里尔的联合防线建立之初，翼城古堡银翼卫队的队长、杰那德里红盔卫队的队长以及圣加然茨尔的佣兵团都曾先后受邀担任联合防线的军事顾问，即便是最近几十年，防线与各国高层军事领导也依旧保留着政治上密切的交流。

作为辛格特和盖斯奎里尔抵抗鹰爪山的军事中枢，联合防线界内的外围建筑都在两国工匠分会的指导下进行了精良的加固和改造。

用于监测、狙击的多层哨塔在每一层的哨台处加建了强射的固定式巨弩和小型尖刺球投掷器；各防御建筑的外墙上也镶嵌了长刃刀片和荆棘齿条，这使这些建筑能够让所有迷失在境外的人一眼就能找回丢失的希望。

普雷斯科特已经能在下山坳的拐角处看到联合防线的联合之盾旗帜以及东部国家特有的瓦砖式建筑了，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辛格特温暖的壁炉房好好暖暖身子，最好还能来上一些热羊奶、水果蛋糕和牛奶羊角面包。

联合防线的两支卫兵们队很快就在辛格特禁卫军玛拉之锋的队长加布力尔的带领下列着队从防线内外出迎接。

从周边人对于这支部队的评价来看，普雷斯科特大概能知道他们这几年的发展。自从圣加然茨尔的雇佣团团长卡尔·本尼迪克特接受盖斯奎里尔王子的盛情邀请，负责统帅并整顿盖斯奎里尔的军队之后，联合防线在形式上开始有分离的趋势。

卡尔在盖斯奎里尔成立的骑士团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有了相当规模，盖斯奎里尔方面也开始在自己国境与鹰爪山的交界增设哨点，并陆续派遣骑士团对国境周围进行扫荡和肃清。

而这对于辛格特来说并不是完全的好事，卡尔骑士团的崛起就意味着盖斯奎里尔很可能不再需要联合防线作为他们的靠山——虽然米加仑国王并没有向辛格特当面提出退出联合防线的想法，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盖斯奎里尔已经不再会像以往那样派出大量兵力维系联合防线，他们的军事重心正在逐步从联合防线转移到本国的边境哨卫上。

这也就意味着辛格特也得尽快训练出一支像样的军队来独自运营两国多年的心血，同时也能依靠本国的能力在国际政治上拥有一席之地而不是处在军事末端，于是辛格特的法洛拉斯国王和玛拉之锋的队长加布力尔正在规划着在剿灭行动之后对它进行一次重大的整编。

参与组成联合防线的两国士兵们的武装都进行了统一，他们的胸甲和盾牌上都纹有联合之盾的徽记，徽记的左半边是象征辛格特的翠绿和一只休斯本迅狼的前爪；徽记的右半边则是盖斯奎里尔特殊的红底金色半阳标志。只有联合防线两国的主要领导者对武装做了区分，比如普雷斯科特眼前的加布力尔，他的盔甲上只有代表从属于辛格特的狼爪徽记。

这位联合防线的军队指挥官和霍尔年龄几近，也已经算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他估计也会在剿灭行动之后的十年之内退休，这次代表辛格特出征和为玛拉之锋进行整改将会是他退休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了。

“向你们致敬，普雷斯科特王子殿下、霍尔。你们可来晚了。”加布力尔热情地让他的坐骑放慢脚步向普雷斯科特和霍尔寒暄了几句。

在这些军人眼里，有礼貌的问候总是显得多余和做作。

霍尔笑着不知从哪里从掏出几颗干杏果丢给加布力尔，然后向他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莱尔提尼亚发生的事在我们动身之前刚刚传来，所以我又花了一天多从费迪南德带了一些士兵过来填补那部分空虚。”

加布力尔信手抓过其中一颗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将里面的杏核挤去，随后粗略地滑过自己的鼻中隔嗅了嗅，才丢进嘴里一边嘟囔了一句：“这东西在你裤裆口袋里藏久了可是会沾上一些异味的……杰那德里的山杏还是这样没变。不像辛格特，这里能用于农作物种植的土地稀缺得就像哪个老家伙光秃秃脑袋上的头发一样，能找到的都用来种植麦稻了……那些山间的野地只有白杨愿意光顾。”

“至少你们的两个大草原已经足够养活你们了！你可不知道有多少国家羡慕和狗一样大的长绒兔和肥壮的巨角鹿。”霍尔摘下了他的头盔挂在坐骑的侧袋里说道。

加布力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向他身后的士兵们挥手示意准备收队，然后稍微靠近了霍尔和普雷斯科特一点，并让他的马保持着和他们坐骑的步调一致：“莱尔提尼亚已经向你们告知那件事了吗？听说雅各布王子的婚礼被完全搅乱了，那些肇事者还杀了很多参与婚礼的人。”

霍尔也换上了紧张兮兮的神色压低声音点了点头：“是的，李国王应该给五个国家都捎去了消息。或许我们应该感谢这次剿灭行动，它让五国的领导者都无暇参与那场悲惨的鲜血盛宴而逃过一劫。”

“据说那场事变的始作俑者是塞古耐勒斯王室内部的人，听传言说李国王和雅各布王子在事后几近崩溃了……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透露那些肇事者的名字，只知道那些家伙收买了夏拉海港和莱尔提尼亚周遭海盗的散兵游勇——那可是不小的数目，然后在婚礼开场唱圣歌的时候里应外合。现在那个肇事者似乎也已经和海盗们一起从海路南下，在六国中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他们唯一的栖身之所就是海上的岛屿、偏僻的山林或者寒冷的卡昆勒努斯——都是些只有鬼才会去的地方。李国王在事后的第一时间寻求了盖斯奎里尔的帮助，希望他们能够派出海军舰队前往拦截，但盖斯奎里尔不成熟的海军在实战上简直和那些观光的船队没什么两样，至今都没有振奋人心的消息传过来。”加布力尔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此嗤之以鼻。

“那莱尔提尼亚派遣出征鹰爪山的队伍由谁带领呢？这个时候艾维斯恐怕必须留在莱尔提尼亚或者带领莱尔提尼亚的舰队出海追捕刺客。”

加布力尔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李国王和艾维斯只派了三打小队过来，希望辛格特把他们暂时收编入伍——这当然无可厚非，我们也不期望他们能有余力分心出来管这事……所以我们这次提议将军队整编起来向鹰爪山进军以集中兵力，而且这次剿灭行动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像以前那么长，我们的目的只是捣毁鹰爪山外围主要的鸟兽人据点。进一步的行动我们得等到六国临时会议召开之后——说不定我们得在被我们摧毁的鸟兽人的营地里据守几天等待命令传过来。”

“六国临时会议？国王峰发起的召集？什么时候的事？”霍尔的眉毛皱成了一束三字型。

他知道临时会议的目的一定是商讨关于如何在剿灭行动进行的深度上达成共识的问题。而出席这种重大会议的人员中一般都会有一个国家的军队领导——也就是他自己，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听他的国王提起过这件事。

“不，是阿尼夫国王和你们的大主教提出的倡议……他们没通知你吗？”加布力尔抹掉了胡茬上缠住的一根细草，然后夸张地动了动他的下颌骨说道，“六国所有的国王都会参与这次会议……李国王可能除外。眼看着大主教的预言逐步接近现实，阿尼夫国王觉得我们不能继续像这样坐以待毙，所以他们会在我们剿灭鸟兽人的同时对剿灭行动后的行军做出最后决策——要么继续深入鹰爪山，和那群畜生做个了断，要么把六国的所有防线推进到剿灭行动攻占的据点上，然后逐渐吞没鸟兽人剩余的领地……”

“但听说那些鸟兽人的繁殖速度很快，每年它们都能多好几窝幼崽；而且鹰爪山主峰的地势隆起非常高，即便是六国围攻也不一定能对它们的根基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否则这些眼中钉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绝种了。”普雷斯科特对于加布力尔的预测感到了担忧，他可不相信困扰了六国长久的问题能够在一朝一夕就迎刃而解的。

“不是很快，而是快得吓人，年轻的王子。”加布力尔给了普雷斯科特一个喜忧参半的微笑，“这些畜生的发情期就和老鼠一样频繁，也像那些妓女一样对雄性的求爱来者不拒……不过它们的成熟期却长达十三年，而且幼崽的存活率并不高，这也就给了我们实施剿灭的绝佳时机。至于是否要攀登上鹰爪山主峰，希望临时会议会给出方案，毕竟你们的瑞斯塔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杰那德里和翼城古堡遭受鸟兽人蹂躏的。好了，让我们先进营地吧，盖斯奎里尔的两位王子和卡尔他们正在等我们呢。”

联合防线的后方建筑是融合了辛格特青砖和盖斯奎里尔黛瓦的东部风格建筑，在联合防线被定为东部王国对抗鸟兽人以及猿兽等生物的永久性据点之后，两国的军事重心也开始转移到了防线的后方驰援上。

自然而然地，粮仓和军备室成了联合防线中比重最大的建筑，它们各自占据了防线后方几乎三分之一的地界，并且在盖斯奎里尔的从属士兵们还未完全脱离联合防线的时候，这些现有的粮仓和军备室已经有无法满足的趋势；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此的是普雷斯科特眼前这座供他们休息整顿的几乎可以用古老来形容的军营大厅。

大厅的主要材质还是较为原始的木头，只有作为地基的那其中一部分用到了质地并不算十分坚硬的花青石；它的一部分无关紧要的门窗已经遭到了相当程度的雨水或时间的腐蚀，普雷斯科特怀疑在这座建筑竣工之后是否有维修人员为它即将脱落的那扇旁窗木槛钉上一块木板。

毫无疑问，这东西的年纪可比普雷斯科特大多了，踩在大厅走廊陈旧木质地板上发出的瘆人吱呀声显然要比门外山间哭号的疾风更加让普雷斯科特心有余悸——尤其是随着每一步踏脚都即将要毁坏那弱不禁风骨架的趋势。

勇士殿堂正对着走廊入口的内墙上交叉悬挂着辛格特和盖斯奎里尔国旗，在它们下方则是联合防线的联合之盾徽记——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来表明这所建筑的功用和地位的话，可能所有外人都只会以为这是某个贫民的住宅而已。

殿堂的地毯是用狩猎自鹰爪山的鸟兽人羽、猿兽绒毛等编织的，每次踩在上面的感觉就像是向那些畜生发泄长年的军旅疾苦；地毯中心摆设着模拟鹰爪山的沙盘以及代表各兵种的棋子，在每个人类对鹰爪山的已知区域都插上了代表临时性哨点的棕色标志物；殿堂的柱体上依次循环雕刻着用两国古语宣誓保卫国家的语句。

对于出征在外的士兵们来说，精神上的激励往往要比身体上的强迫参军更行之有效——即便是那些无可救药的市井之侩和无赖流氓在对鸟兽人的态度上也和军队同仇敌忾，所以对于军队来说利用好这点非常必要。

来自盖斯奎里尔的两位王子赛尔特·亚历山大和他的弟弟艾德·亚历山大以及辛格特的王子菲利克斯·巴比特正在和卡尔·本尼迪克特以及另外来自三国的军官聚集在殿堂的沙盘一侧规划出发路线。

在所有王子中，普雷斯科特的年纪应该是最小的，杰西和卡雷特都比普雷斯科特大一岁，艾德和菲利克斯同龄，两人也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而赛尔特还要比他们大五岁并且已经成家，他可爱的妻子在两个月前刚刚为他生下第二个亚历山大王室将来的继承者，而雅各布现在也结婚了——算是结婚了。

原本辛格特并没有安排菲利克斯出征剿灭行动，只是在卡罗鲁奇告知各国国王普雷斯科特即将跟随红盔卫队出征的消息之后，这个王储也向他的父王请战。

不过即便如此，普雷斯科特还是要比他们中和他同龄的王子更加强壮一些——这主要体现在没穿盔甲时他的身材已经如同一个经历风雨的青年人而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

赛尔特和卡尔首先注意到普雷斯科特和霍尔的到来，并向后两者寒暄致意，随后殿堂内所有王子和军官都停下商榷转过身来致以问候并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霍尔一手搭着普雷斯科特的肩膀引导他来到沙盘旁边，然后为他逐一介绍各国出征的军官以及他们对于各自国家的主要贡献。

普雷斯科特也有幸见到了那位声名远扬的前雇佣兵统领——卡尔·本尼迪克特。这位马上就要上了年纪的骑士团统帅为了他生命中可能是最后两次剿灭行动，特地把他原本如同迷乱丛林一般杂乱的头发理去了一茬，并把后脑勺留下的只用于让他的脑袋看上去不像满月那么单调的那些剩余的头发扎成了一束；他的盔甲则是代表盖斯奎里尔的金色半阳锁子甲，出于一个雇佣兵的职业习惯，他把板甲上的每一块钢板都擦拭得如同打蜡抛光了一般。

卡尔在三年前为了回报盖斯奎里尔小王子艾德·亚历山大在圣加然茨尔逗留时期对他家人的帮助，而带着几个雇佣兵脱离雇佣兵团进入盖斯奎里尔，并帮助盖斯奎里尔训练属于本国的骑士团以及部署国境周边的哨点；为了感谢卡尔为盖斯奎里尔所做的一切，米加仑国王特地宣布将王国自卫队命名为卡尔骑士团。

和卡尔同行的亚历山大王子两兄弟和普雷斯科特两年前见到他们相比并没有多大改变，赛尔特依旧比他高半个脑袋，而艾德则和他差不多高。

这两兄弟爱好相似，但在性格上可大相迥异。对于不是十分熟悉的人，赛尔特只会以保守的态度献上深思熟虑后的寥寥数语，同时他总会在经过缜密的思索之后才做出他认为最合理、最安全的行动；而艾德则是出了名的爱攀谈，几乎在街头遇上一个乞讨者他都能和他扯上几句，也因如此，艾德的这种性格成了他父王和母亲最为担心的一点。

而现在，艾德已经窃笑着溜到了普雷斯科特身边，用他带着护肘的肘臂捅了捅普雷斯科特的盔甲。后者用他习惯地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随后两人像往常一样相视而笑。

“噢！普雷斯科特，你这表情确实该改改啦！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忧国忧民一样的苦瓜脸。”艾德悄悄打量着他们周围，在确认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沙盘上的时候凑到了普雷斯科特耳边低声说道。

“我想你这逢人就唠嗑的毛病也得治治！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一碰上和你拉几句家常。”普雷斯科特把脸扭回沙盘，一边无暇听着霍尔和其他几位出席者的谈话，实际上却是把心思留在了和艾德的小声聊天上。

艾德嘟哝着轻轻踢了普雷斯科特的胫甲一脚：“听说你还有几个月才成年呐！从来没有哪国的王子在未成年的时候就参与剿灭行动的——我当然知道杰那德里对于军队的训练是出了名的严苛，而且你爸爸也让霍尔用训练红盔卫队士兵的方式训练你……但你终究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莫非你就是用这种不讨人喜欢的语气拉拢卡尔的？还是说你‘热心’的言语直接把整个圣加然茨尔的雇佣兵团气得解散了，卡尔没地方去才只能入赘盖斯奎里尔？而且据我所知，你也才刚刚成年一个月。”普雷斯科特也开始不留口德地回敬艾德。

“很好，现在你多了一个和我一样缺点！”艾德笑嘻嘻地调侃道，“不过要是我真有那个本事的话，科然穆斯恐怕也在刺客团队里呆不了多久啦！还有凯文，他们也会被盖斯奎里尔收编……”

“这会儿凯文没准在暗地里咒骂你呐！卡尔的离开让他平白无故接手了整个佣兵团，在他没有找到合适的副手之前恐怕凯文还得操劳一阵子——就连剿灭行动他都只能参考银翼卫队的意见……”

艾德否定着晃了晃食指说道：“不，这次凯文本人并没有接下这个任务。听说他有些更重要的事去办——好像是一点私事，他也不愿意过多透露，赫伯特国王也没有强制要求他前往。别管他了！听说霍尔上将为了保护你带了比往常多一点的红盔卫队？那么这已经足以填补上战斗力了——而且卡尔已经带着他在我们国家训练的骑士团亲自参与战斗，你将看到完全不同的盖斯奎里尔士兵……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

普雷斯科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并不在意凯文参与剿灭行动与否，翼城古堡和圣加然茨尔的军队的出征路线是鹰爪山双子峰的另外一座，他们只会在剿灭行动初步结束之后才和东部王国和杰那德里的部队进行汇合。

“你知道莱尔提尼亚的情况吗？雅各布怎么样了？”普雷斯科特瞥了一眼沙盘对面的莱尔提尼亚军官，然后问艾德。

“从城里流传出来的版本多得就像赶集的骡子一样，几乎每个我听到的版本都经过了添油加醋……他们竟然说在雅各布婚礼上制造事变的是王室内部成员——有人说是雅各布的某个姑姑，甚至有人猜测雅各布在外面有一个情妇……这些人可真是荒唐！”艾德双手互抱着嗤之以鼻地表示对这些流言不屑一顾。

“那么追捕肇事者的行动呢？听说李国王已经向盖斯奎里尔的海军舰队请求援助了。”

艾德淡淡地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他们的撤退并不是杂乱无章的，更像是一种有计划地行动。肇事者雇佣了大批海盗，他们对于利鲁达和沙罗迪海域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海军……目前我父王得到的消息只有他们航线的大致目的地，也就是卡昆勒努斯极地范围内的夜幕冰原。”

“可这个时候那里只有满天遍地的冰雪和漫长的极夜，他们绝不会想在这种地方呆上半天的……即便他们想要绕道，这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可没必要替他们担心！那些家伙都是冷血的，极地的气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艾德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匆忙间向普雷斯科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军官们的行军策划已经接近尾声，然后又溜回了他哥哥身边。

霍尔整理并向普雷斯科特告知了刚刚讨论的结果和策略：“在大主教预言之下，这次剿灭行动可能会遭到鸟兽人和猿兽的强烈反扑。所以我希望您能在我和卫兵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参与前线作战——必要的时候我有义务让您提前撤离战斗，王子殿下。确保您的安全才是我这次出征最重要的任务。”

普雷斯科特无奈地耸了耸肩默许。

“很好！我们将在明天上午朝着鹰爪山的子山登山道出发，你马上就能够亲手宰一头猿兽或者鸟兽人了！”霍尔拍了拍普雷斯科特的肩膀一手搭了搭自己的剑把带着他去王室专用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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