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鹰熊 第 28回 连挨打铁玉投无路 三比箭巾帼巧搬兵 上

次日，探马来报：“黄铁玉意往襄阳，被崔捕头、张捕头、成捕头、冯捕头劫住，遂回湖州。中途，朱三、苟四窜无踪迹，屠成、陆飞被成捕头射杀，黄铁玉人单势孤、闻风而动、草木皆兵，已成惊弓之鸟！”李玉点头，使马贵、邓文伏于金银美女宫。

黄铁玉果想到金银美女宫藏身，被马贵擒下。

二捕头会合成雄、张南、冯齐、崔虎，回见李玉。李玉大喜：“我明日禀告知府大人，记你等功劳。”眼看狼狈不堪的黄铁玉，哈哈大笑。铁玉眼睛一瞪，“尔休得意，杀我之人还没生出来！”李玉道：“你罪恶累累，我不杀你，天也诛之。”铁玉冷哼：“自古至今，哪个王侯将相的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踏着累累白骨登上尊位？我杀几个汉子，玩几个女人算得什么？”李玉道：“我等当差的看哪个犯徒长气，捉捕之时当先暴打，留口气便万事大吉。”示意左右，“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诸捕快将黄铁玉拖翻在地，拳头充满了怨仇，脚尖夹带了怒气，打得铁玉杀猪般号叫。李玉随令：“将黄铁玉打入死囚，听候知府大人发落。”两个差人架起嘴开眼肿、鼻青脸破的黄铁玉，铁玉恶对李玉，“你死我死尚无定论，一个小小捕头能奈我何？”被拖了出去。

李玉摆下酒宴，亲为诸人斟酒，举杯曰：“为抓这祸害无穷之人，诸位辗转千里，劳苦奔波，我代百姓道一声‘辛苦！’来，干！”

府衙，李玉欲见刘崇亮。刘敬云出，质问：“为何还留那小白脸于家中？”李玉道：“他正难中，身无财物，待我为他寻个安身之处。”敬云曰：“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安身？一个大男人，与你有何相干，让他自生自灭好了。”李玉道：“你如此对待恩人么？”敬云眼睛瞪圆，“什么恩人，就是奸夫、小白脸。你再不撵走，我就将他废掉，让他男不男，女不女，做个太监。”李玉锁紧青黛，“你敢！”敬云道：“我有何不敢？给我梯子，天都敢捅个窟窿。再次给你机会，明天还在你家，我就让他永远抬不起头来。”门外冷哼一声，刘崇亮走进，“敬云，书生本色！”随对李玉一笑，“总捕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又建新功。”李玉道：“全仗众捕头奔波劳苦，方擒得首恶！”崇亮曰：“本府定记汝等功劳。总捕头，汝与敬云已订秦晋之好，敬云好文采，你好武略，真个文武双全！今敬云为爱言辞激烈，然究其实，乃爱你心切之故也！总捕头家中不管是书生，还是恩人，长住下去，好说不好听。闲言猛于虎，传扬出去，于李将军、于本府脸上都不好看。还望总捕头尽快将其安置，若无好去处，府库尚缺人选……”李玉叉手，“多谢知府大人，卑职这便回去为其赁一门面，可写书作画。”崇亮点头，“敬云也精此道，来日相互切磋！”背身，“本府待总捕头消息。”李玉上马，径向记忆中的空闲门面，脑海里浮现乐天……

门外的乐天迎秋风而张臂，秋风中传来梨园曲：

“红梨叶染胭脂，吹起霞绡，绊住霜枝。

正万里西风，一天暮雨，两地相思……”

乐天因此心思：“卿儿，我何时才能找到你，何时才能与你团聚？”一时叹伤，悲痛不已。有捕快到来，曰：“总捕头片刻即回，公子肚饿与否，略略忍耐。”乐天道：“总捕头吃未？”捕快摇头，“总捕头甚忙，常忘茶饭。”去了。乐天遂生烧饭念头，然厨下生疏，弄得乌烟滚滚、水气腾腾，勉勉强强将米下了锅，蹲在灶前吹火，青烟滚出，灼痛了眼睛，泪水淌下。

拴马进楼，怀抱新衣的李玉走厅堂、进卧室，不见乐天，正要呼唤，闻到一丝糊味，到了厨房。低头填火的乐天抬起花脸，粲然一笑，“姐姐劳苦，小生想让姐姐吃口热饭。”李玉眼前晶莹，低声说道：“姐姐来吧！”添加冷水，加柴弄灶，终于煮出黑白相间的米饭来。李玉又烧开水，“姐姐度你身姿，教人裁做了新衣。你洗个澡，换给姐姐看看。”乐天遂进浴室，洗好后着里外新衣，甚为合体。李玉不觉赞道：“小楼春色，当是公子垂青。”乐天随曰：“新意满身，全凭姐姐妆点。”二人同坐。两碗糊饭，李玉大口吃着。乐天道：“姐姐怎吃得这般香？”李玉曰：“李心寒有言：‘千滋百味，皆人生乐趣。’此也一种乐趣。”乐天终难下咽。

饭罢，李玉道：“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我为你赁一画坊，写字作画为生计，早晚勤学苦读，来日考取功名，也好报效国家。”乐天道谢。李玉道：“你我姐弟，何来谢字？书史之类，我这两日买来。南朝梁将陈庆之乃文弱书生，仅以五千兵马便纵横北域，你当视为偶像。”乐天一笑，“我害杀蚂蚁都心有余悸，何况战场之上、君王之前？我只想学僧效隐，浪漫草野，游戏山林。”李玉道：“性格之高雅，姐姐佩服。”正要教乐天收拾，捕快来报：“有十数乞丐冲入铁牢劫走了贾义！”李玉拧眉，“黄铁玉呢？”答曰：“被张捕头、冯捕头死死看住，未能遁形；成捕头、马捕头、崔捕头等正率人追寻，至今未着贾义形迹。”李玉恼道：“好不作为的典狱长，上次走了伤心夫人，不作教训，这次……真气杀我也！”飞身上马。乐天取降龙匕，曰：“此匕极为锋利，姐姐带在身边，可如虎添翼。”李玉接匕，纵马而去，乐天眼望李玉英姿……

搜三个时辰，李玉得见贾义藏于天师祠，率众围定。僵持许久，贾义高举打狗棒，“兄弟们，爪子欺我太甚！奋力向前，或有活路，畏而退后，必死无疑。”当先冲出，余丐随之。成雄挺刃上前，斗有七合，被贾义一棒点在心口，倒仆丈远，崔虎也挡不住贾义攻势。李玉拔剑，一阵砍杀。诸丐非伤即降，只贾义一人顽抗。以一对一，李玉三招五式便挑落贾义打狗棒，左手一晃，降龙匕逼于贾义心口三寸。贾义两膝一软，“不要杀我！”长跪在地，“小师妹，放过我吧。”冷面的李玉吩咐左右，“绑了。”贾义急曰：“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道你真的忘了旧情了……”有人叱道：“贪生怕死！”分明李智。李玉大喜，过来见礼。贾义也唤：“二师兄救我。”李智指对贾义，“师父常叫吾等学大师兄：大师兄每遇战事，皆冲锋陷阵，勇往直前；计功推让谦虚，赏赐分发部曲。你不然，放浪形骸，不知进取，逐出师门实乃自作自受。”贾义羞愧，低下头去，被崔虎等押走，马贵抬成雄等回去医治，李玉陪李智同行。李智道：“师父惦记你与刘公子婚事，让我来看看，与刘知府定下婚期。”李玉曰：“刘敬云貌虽上乘，然疑心甚重，酸腐不堪……渐渐不合我意。”李智道：“那当如何？”李玉曰：“我也不知怎好。”

军营，摆下酒宴的李显与李智、李玉起杯畅饮。忽有捕快急匆匆到来，对李玉耳语数句。李玉一惊，“这厮安敢如此！”李智忙问：“何事？”李玉起身，“无何。二师兄，我去去便来。”出帐上马，扬鞭夜行。月牙西落，繁星漫天。

星月是相思的媒，乐天想起毫无消息的梁丽卿，心乱如麻、离肠寸断，悲悲吟道：

“星月牵断别肠恨，合目忆心人。

可怜牛郎织女，河汉两离分。

一番情，两岸盼，望眼欲穿。

团圆梦，梦团圆，何时梦圆？”

伤忆使他回到过去与丽卿相依相偎情景，又从梦幼回到现实，自伤自苦，自泣自怜。

门响，乐天以为李玉，起身迎接。进者乃仪貌俊美、丰姿绰约的刘敬云，其后十六名持棒好汉。棒非打狗棒，乃尺八长、手腕粗细的枣木棒，实湖州小帮棒子帮。乐天惊问：“谁人？”敬云曰：“你是谁人？”乐天道：“小生杭州李乐天。”敬云曰：“什么李乐天，分明坏人姻缘的西门庆，采花盗柳的直娘贼。”叱棒子帮，“给我废了这厮。”

诸闲汉刚要动作，门外霹雳般一声吼：“慢着。”李玉护于乐天身前，“刘敬云，三更半夜的，你来此做甚？”敬云道：“国有奸，当锄之；家有奸，当灭之。”两好汉举棒直取乐天。酒劲上撞的李玉一拳击翻左首汉，夺下其棒，打在右首汉头顶，当时仰倒。李玉虎视，“哪个还来？”众汉惊悚，莫敢直视。刘敬云亲自上前，被李玉轻轻一推，退后五步，益加气恼，“你这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臭婆娘，惯会发骚，精于养汉。你做什么总捕头，还不如到窑子里当千人配、万人骑的婊子！”话音刚落，脸上早挨六个耳光。敬云捂着扭曲的面庞，“你敢打我？”面门又着一拳，翻跌在地。李玉道：“三生结缘，始配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刘公子，你我分明冤家，做不得伉俪，今就此解除婚约。”敬云暴怒，呼棒子帮，“看着做甚，还不将奸夫淫妇打作肉泥？”

刘崇亮乘轿到来，大呼：“敬云，莫要乱弹琴！”刘敬云手指乐天，“早晚阉了你这忘八！”愤愤离去。崇亮阴看乐天一眼，对李玉曰：“果真不识好歹，便当了驸马爷的陈世美也免不了铡刀之苦！”凛凛而出。

李玉久立而无语。乐天道：“原是姐姐未婚夫，还是莫闹翻的好。”李玉一叹：“我与刘敬云订下姻缘已有两年之久，只待迎娶。我弟华秋到来，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华秋，逼问我，‘何时勾搭的小白脸？’我因此推迟了婚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又是如此，可恨可恼！这刘敬云仗他叔叔是知府，不可一世，指令我‘不能抛头露面，谨记三从四德。’我李玉要做花木兰、穆桂英，岂能庸庸碌碌、擦胭抹粉，成早望夫去影，晚等夫进门的平凡女子？”乐天点头，“姐姐有冲天之豪志，刘敬云势利小人，不配做姐姐夫君，姐姐也不能因此等人耽误终身！”李玉道：“我的婚姻我做主，绝不能任人摆布。”回首，“天晚了，早些休息。”飞身上马，陪李智等继饮。

天明，李玉将乐天送到画坊，留五两银教乐天置办应用之物，自往公廨……

夜到二更，李玉忽的想起乐天，微笑着摇了摇头，趁月色骑雪玫瑰驰出……

画坊左右人家已闭户熄灯，唯乐天还在作画。马上的李玉呼唤一声，乐天疾出。小巷有野狗窜出。那雪玫瑰受惊，前蹄抬起，望空咆啸。乐天惊退数步，不巧跘于石上，眼见仰倒。飞身下马的李玉扯其前衣。乐天直身，怜叫：“姐姐！”紧紧抱住李玉。李玉未动，含笑关问：“没吓着你吧！”乐天此时方觉失态，急忙放开李玉。

进了画坊。乐天见李玉衣袖染红，惊问：“姐姐受伤了？”李玉一笑，“来时马快，刮树枝上了，无甚大事。”乐天道：“还在滴血，还说没事？”意为李玉包扎。李玉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乐天依李玉之言，为之包裹，同时问：“姐姐痛否？”但笑不语的李玉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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