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微录 还珠卷 十二、相聚

人潮涌涌的太素宫中，两列香炉中烟气滚滚，如微蓝迷雾，徐徐上升，横亘于天地之间，热气一催，如水生纹，看不真切那烟雾之后的青冥。

“好了，怀仁，轮到你了，给你，快去上香吧。”排到香炉旁，无邪闪到一边，将手中的青桂香递与齐钰，催促他去上香。

“你不进香吗？”齐钰问道。

“呵呵。”无邪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一边。

小书生点燃三柱清香，插入香炉之中，然后虔诚地跪拜在地，默默祷告。青烟袅袅，缓缓上升，伴着小书生的心愿，渐渐融入青冥。

小书生进完香，来到无邪身边。

无邪看了看他，说：“怀仁，你去三殿玄帝像那里进香祈福吧，你的愿望一定会直达帝听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齐钰看着那温润如玉的面庞，心中一阵温暖，答道：“好，我会很快回来的。”

当齐钰来到第三进殿的时候，看到前面等待进香祈福的长龙时，不禁有些傻眼。

“这……这么多人啊！”齐钰哀叹。

谁让这世间有太多求不得呢？求之不得，便要找一份寄托。

排了许久的队，小书生的脚都站得有些麻木了，终于轮到了他。

齐钰点燃三柱清香，又一次跪拜下去，诚心祈福。

不过这次小书生心中惦念被薇儿偷出的银两和在外等候的无邪，想早点出去找到薇儿，好阻止她乱花自己的钱，祷告完毕就马上站起身出了大殿，找到无邪，一同往太素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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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素宫外，薇儿顶着烈日坐在一石阶之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她已经在月华街上转了两圈，将好吃的好玩的差不多买了个遍，可是回到太素宫门前，还是不见齐钰出来，便坐在一边等待。

日光毒辣，薇儿伸手遮了遮耀眼的阳光，又觉得不起什么作用，便把手放了下来。

“死书呆子，去这么久！”薇儿咬紧银牙，恨恨地道。顺手拿起了买来的拨浪鼓，使劲地摇了起来。“摇死你，摇死你，让你害本姑娘坐在这里晒太阳。”薇儿一边摇，一边将拨浪鼓想象成小书生的脑袋，只见他左转一下，右转一下，还被敲击得“梆梆”直响，像小书生在向她惨叫求饶一般。薇儿玩得兴起，大感有趣，哈哈笑了起来，一时间，竟也忘了那炙人的阳光。

正在这时，齐钰拽着无邪，急匆匆地到了宫门口，看到了那一边摇拨浪鼓一边傻笑的小姑娘。

“哎，薇儿姑娘……”齐钰叫道。

薇儿玩得正开心，忽然听到齐钰的叫声，双脚一弹，跳了起来。

“哼，死书生，进去上个香要这么久吗？害得本姑娘在太阳底下晒了快有一个时辰了！找打是不是？”活着，就要上前揪齐钰的耳朵来泄愤。

齐钰见状，吓得一缩脖，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时间居然把急匆匆赶来想要回银两的事给忘到了爪哇国，反而是急忙后退两步，躲到了无邪的身边，匆匆说道：“薇儿姑娘，不是小生慢，是里面人太多了。我给你介绍我的一位朋友。”一边说，一边把无邪向前推了推，指着无邪对薇儿说：

“薇儿姑娘，他叫无邪；无邪兄，这位就是和我同来的同伴，薇儿姑娘。”

无邪像似没有听齐钰介绍一般，似笑非笑地盯着那刚冲过来两步，又止住脚步往后悄悄退了几步的薇儿，像见到熟人一般打招呼道：“小七，见了我还敢淘气？”

月华街旁，太素宫外。

无邪笑眯眯地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小丫头。

“小七，又跑到这里淘气来了？小心哪天我见到胡老太君把这件事告诉她呦。”

温风如水，轻拂而过。

在柔软的春风中，听着无邪那清朗的话语，薇儿却是下意思地退了一步：“哼，牛鼻子，你怎么在这里？”小姑娘双手叉腰，色带鄙夷地对着无邪吼道，“切，告就告吧，和个长舌妇似的，怕你啊？”

听到这么个评语，无邪摸摸鼻头，无奈般的笑了笑。

“小……小七？薇儿姑娘，这是你的小名吗？”齐钰没有想到两人熟识，张大嘴看着二人。

“对啊，她的小名叫小七。”还不待薇儿回答，无邪便回头对齐钰说道：“怀仁，我认识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可比你早多喽。”

“不许叫我小丫头！”听到无邪的话，薇儿张牙舞爪的抗议道，不过显然是被无邪忽略了。她似乎有些惧怕无邪虽然张牙舞爪了一番，却不敢上前去做动作，而是走到了齐钰的那边。

无邪见状哈哈一笑，向薇儿问道：“老太君可好？”

“托您挂念，我母亲一切安好，只要你秋天不去我们那后山抢摘我家的那些百果就更好了。”薇儿嘟着嘴说道。

无邪闻言大笑：“后面那句是替你自己说的吧，贪吃水果的小丫头，哈哈。”

“不许叫我小丫头！”薇儿恨恨，跺脚嚷道。

无邪不理气鼓鼓的小姑娘，对齐钰说道：“原来怀仁是和这个小丫头一起来的啊，她可是古灵精怪的很，你这么纯良温厚的读书人，没少受她欺负吧？”

齐钰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薇儿姑娘很好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无邪问道。

“昨天和你分别后，我在山中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狐妖，结果被吓晕了过去。后来被薇儿姑娘的姐姐绾绾姑娘发现小生晕倒在山路边，把我救回了她们庄园，就这样结识了薇儿姑娘。”齐钰想了一下，回答无邪。他怕说了之前遇到薇儿，被薇儿偷了银两的事情，无邪会对薇儿产生不好的看法，便没有说两人最初相遇的经过。

无邪听完了小书生的概述，邪饶有深意的看了齐钰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若有若无。

“有趣。”像似在自言自语一般，无邪低声吐出这么一个词。

“呃，什么？”小书生不明白。

无邪并不回答小书生的疑问，而是转移了话题，三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沿着月华街向外走去。

春风如酒，惹人轻醉；细柳如烟，引人目垂。齐钰三人就在这无边春色中慢慢地走着，聊着。

“无邪兄，你和薇儿姑娘是怎么认识的？”齐钰问道。

“这个啊，呵呵，”无邪轻笑，目光中满是轻快笑意，像是在讲述一个温馨故事一般缓缓说道：“我与胡老太君算是旧识了吧。三年前，师父要我采摘些山果用来酿酒，我便来到小壶天附近的一片野果林里去摘野果。没想到那天会遇到一个调皮的小丫头，把我带的用来解渴的果酒给偷喝了个干干净净，不但如此，还醉醺醺的耍起了酒疯。就这么，我认识了这个小丫头。我说的没错吧，小七。”说到最后，无邪一脸笑意的看向薇儿。

看着无邪一脸戏谑的笑容讲着自己当年的糗事，薇儿听得柳眉倒竖，圆溜溜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无邪一下，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齐钰看着她，以为她会对无邪发火，就拉了拉无邪的袖角。没想到，薇儿只是跺了跺脚，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抬头看天，不理二人。

近午的骄阳下，薇儿那气鼓鼓的小脸红红的像熟了的桃子，长长的睫毛一翘一翘，划破倾泻的阳光，那眨动的双眸间像是下了一场光雨，煞是娇俏可爱。

齐钰看着那个一幅气鼓鼓却又不脱清丽春意的女孩，脑补了一下薇儿偷酒喝醉了的样子，觉得一定可爱得紧。便笑着和薇儿开起了玩笑：“原来小七姑娘那么小就喜欢偷东西了啊。”

“不许叫我小七！”薇儿忽然间发起怒来，一爪挠向齐钰。

齐钰捂着火辣辣的脸，泪眼婆娑，哀怨道：“又不只是我叫你小七，为什么你只挠我？”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齐钰闻言一堵：“为什么偏偏看我不顺眼？”

不料薇儿还未答话，无邪仰首望天，纸扇轻摇，抢言道：“因为怀仁没有我帅啊。”

书生瞠目，而少女则是一副鄙夷的神态，一齐“切”了一声，道士却是自我感觉良好，淡然一笑，施施然向前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