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浩渺,碧波万里,气象雄浑。每每有渔人驾舟浮于海,竟月也不见边界,似乎这海水是无边无际的,没有人知道海的尽头在哪里,于是有人传言,海之东,不知几万里,有一大壑,其深无底,天下诸流,莫不注之,而其内之水,无增无减,故名归墟。
因为从来也没有人到达过,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言的真假。只是出海打渔的程大牛等人,在海上漂泊了几日之后,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认为大海无边无际的心。
程大牛等人自从与家人团聚之后,在父老的劝说之下,决定洗心革面,不再作恶。因为觉得老母被救,自己欠了吕知县莫大的人情,便想着既然自己有这么一身蛮力,不如就跟着那渔船出海,多多打渔,为这些乡亲们多赚回一分吃食,既解决了生存问题,又能还一些帮助自己家小的人的恩情,可谓一举两得。他和其余的兄弟说了一下这个想法,众人纷纷响应。
就这样,二十来条汉子,来到了海边,跟组队捕鱼的渔民们说明了来意。那些渔民见他们态度恳切,便答应了下来,把他们分编到一些渔船之上,带领他们出海捕鱼作业。
海面之上,不同于陆地,历来有所谓无风三尺浪,有风挂掉头的说法。程大牛等汉子都是庄户人家,平日里能跳进小河沟子里戏水一番都算是不错了,哪里有什么出海的经验。此番不过是凭着报恩的一腔血勇,才来做这等活计,这几日随船出海,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好笑。这渔舟在海面上飘飘荡荡,几位新人只觉得整个脚都像没了根一般,踩不到实地,让人没着没落的,每走一步,都要仔细看半天才敢下脚。随着船行得越来越远,这几位更是难受,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腔子里飘了起来,没一点是舒服的,于是乎,过不多久,一个个都开始抱着船舷吐个不停,老船工们看在眼里,哈哈大笑不止。
好不容易吐完了的程大牛,抹了一把溅满脸的海水,不小心被那苦涩味十足的海水又给刺激吐了,在他感觉自己连胆汁都快要吐完了之后,四肢伸展,软软地躺在舱中,虚弱地喃喃自语:“老天爷啊,要怎么才能不吐啊?”
一旁撒网的船工笑道:“好说,你再吐个两三天,吐无可吐了,也就不吐了。”
听了老船工的调侃,这些新手面如死灰,一起想念起那坚实的陆地来。
调笑完毕,老船工迎风站立,双脚钉在船头之上,在那一股股浪头间起起伏伏,就像一只矫捷的海燕,在那碧浪之中穿梭翱翔。渔船在这猎猎海风吹荡之下,船帆鼓得满满的,如利箭一般,在无尽的大海上行驶。
忽然,老船工黝黑的手臂向下狠狠一挥,怒吼道:“好男儿,起网喽!”
众人听了这声怒吼,一个个收起了嬉皮笑脸,动作敏捷手脚麻利的忙碌了起来,稳舵的稳舵,降帆的降帆,更多的人是身子倾斜,双臂用力,使劲地拽着那张投入海中的大网,一点点地将它从海中拉出来。即便是刚才还死狗一般躺在船舱中喘息的那几个新手,此刻也都没有了晕船的感觉,和众人一起拽着缆绳,向船上拖网。
不多时,捕满了各类海货的网,被大家拉到了船上,只见那张网里,有金光闪闪的黄花鱼,犹如长蛇冒着冰冷银辉的带鱼,体型硕大的鲅鱼,犹如满月的鲳鱼……这一网下来,林林总总的各种海货看起来有不下千斤之多,大家看得眉开眼笑。老船工大手一摇:“回航!”
众人听老者的吩咐,转舵架帆,开始了归途。除了掌舵等少数几人时时观察着海面上的情况外,其他的人都开始整理起网里的鱼虾来了。见到这一网的产出如此之巨,程大牛等人非常兴奋,之前那种眩晕感早就被甩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做这个时日尚短,和别人的有条不紊比起来,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看得出来,几个人的情绪是非常兴奋的,也是非常愿意参与的,这个抱起条十几斤的鲅鱼咧嘴傻笑,那个拽着一条带鱼,而后展开臂展衡量它到底有多长,还有一位抓到一个八爪鱼,却被那数条腕足上的吸盘紧紧缠在手上的粘腻腻的感觉吓了一跳,用力一甩,“叭”的一声直接丢到了程大牛的头上。大牛捡鱼捡得正兴奋,忽然觉得有一个湿漉漉潮乎乎的大家伙爬上了自己的脑袋,几条像蛇一样的怪手一阵乱动,全部糊在了自己的脸上,随着它们的不住蠕动,有向自己的鼻孔,嘴巴里钻的趋势。“救命!”向来胆大的大牛,因为看不清这是个什么怪物,此时也吓得麻了爪,大声叫了起来。
有经验的渔民哈哈笑了两声,走了过来,告诉大牛屏住呼吸,而后兜头倒了一盆清水,那八爪鱼顺着水流,自己滑落在船舱中。
脱困的大牛捡起来这个体大如拳腕长盈尺的八爪鱼,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道:“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啊。”像是要报复它刚才对自己的惊吓一般,程大牛用力地捏了捏八爪鱼,结果被它喷了一脸的墨汁,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渔船此时顺风顺浪,加之满载了收获之下,大家都觉得比来时的速度要迅捷得多,一路上欢歌笑语不断,似乎回程不过一个时辰,就遥遥可见陆地了。
见自己的女儿领回来一个陌生的俊秀少年,且对他的态度非常亲热,令刚刚回到家的夏母有些诧异。
帮母亲卸完了采购来的药材,看着那询问的目光,秀儿大大方方地将沈隆介绍给了自己的母亲,并将今日入山采药所遇到的危险也原原本本地说给母亲听。一番讲述之下,夏母听得是心惊肉跳,用手紧紧捂住了胸口。看着眼前这笑颜如花的少女,不由得一阵后怕。
知道了这位少年是自己独女的救命恩人之后,夏母对他的态度也自然而然地热情了起来,几番诚挚道谢之后,三人又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夏母说要出门买一些东西,晚上好好招待一下沈隆,沈隆推辞不过,答应了下来。
夏母是个做事利落的人,聊了几句后,嘱咐秀儿好好招待沈隆,便起身急匆匆地去置办菜蔬,准备晚饭了。
秀儿带着沈隆,一边闲谈,一边领着他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四处参观。小姑娘不住讲述着自己家中曾经发生过的趣事,少年郎面带微笑,静静地跟在一旁,听着秀儿的话语。两人就这样聊聊走走,不经意间来到了后院。
秀儿看到柴房一旁的一个竹篓,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转头四处看了看,叫了几声:“蝃蝀,蝃蝀?”
院中一片寂静,往日里听到召唤便会咯咯咯叫着跑到她脚下的那只雉鸡没有出现,秀儿有些失落,低低嘟囔了一句:“臭野鸡,你又跑哪里野去了?”
少女的声音细若蚊吟,微不可闻,但是跟在她身后的沈隆,身形却是莫名的一僵。
虽然自己的宠物鸡莫名其妙地整日不在家中,让她有些小小的失落,秀儿还是很快调整了心情,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起那只受伤误入家中的野鸡的糗事。什么呆呆愣愣被火烧伤啦,什么被贼偷抓住不知道挣扎不鸣不叫啦,什么被爸爸嘲笑这是一只懒鸡,从来没有在清晨打鸣过啦,小姑娘讲得兴致盎然,却没有发现身后的那个少年听了这些,脸色越来越黑。
两人聊到日暮,夏郎中也回到家中,听了妻子的讲述之后,对沈隆也表达了极大的谢意。此时饭已做熟,他拉着沈隆的手,热忱地将他引到桌前,一起享用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四人边吃边聊,听到沈隆讲述了自己此行的事情后,夏郎中沉默的想了一会儿,额头上隐隐飞上了一丝皱纹,却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依然一个劲殷勤地给他夹菜。就在这一家气氛热烈地吃着聊着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街道上奔跑一般,一声沙哑,并带着焦急的喊叫声,在院门处响了起来:
“夏郎中,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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