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个下雨天 十八、

十八、误解

“庄，庄诚允。”程宴站在饭桌前看了一眼穿着墨绿色衬衫的庄诚允，才想起来此刻的自己穿的是睡衣。程宴一时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索性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却发现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这副样子站在庄诚允面前尴尬极了，她立刻转过身去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程宴从衣橱里迅速扒拉出几件能穿到客厅里去的一身衣服。

程守义在外面看着程宴的举动似乎觉得多余，对庄诚允笑了笑。

“这孩子。你俩都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她还害羞上了。”

按照以往，庄诚允很少会在程宴家里吃饭，他总是有写不完的试卷，整理不完的习题。程宴的爸爸妈妈都非常理解庄诚允学习紧张，所以也从不做过多假意的推让。

这次庄诚允却欣然接受了程守义的邀请，坐在了靠着窗户边的小椅子上。

程宴在屋子里听到爸爸的话更有些脸红了，她早就不是那个和庄诚允一起玩泥巴的小孩子了啊。

程宴的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糖醋里脊。庄诚允好不容易来一次，程宴的妈妈赶紧去厨房里又加了个菜。

“听说你模拟考试又拿了年级第一啊，哎呦这孩子。”程宴的妈妈一边给庄诚允夹菜一边夸奖他，同时不忘拉上自己的女儿做个比较。这要是在初中，程宴虽然说比不上庄诚允，但也是和他在年纪大榜上名词挨得很近。现在上了初中，程宴再进步也还是和庄诚允之间有一个无法逾越的距离。

她完全成了一个陪衬。

庄诚允礼貌地笑笑，夹起一块排骨放到了程宴的碗里。程宴的爸爸妈妈看到那块排骨问问当当地落在程宴的那碗米饭上时，有些惊奇地相视一笑。

如果程宴的早恋对象是庄诚允，她爸妈肯定不会说什么吧。说到底，大人还是有些势力。程宴把自己碗里的那块排骨放进了自己嘴里，转过头去对庄诚允说了声谢谢。

嘴角还沾着一点油腥腥的排骨汤。

“程宴最近很有进步啊，经常被老师表扬，高中的知识比初中的知识要难很多。理解的快也不代表能记得多好，程宴是学的比较扎实的那一类。”

程守义和张雨清听了这话可是乐坏了。两个人忙不达迭地给庄诚允夹菜，让他多吃点。

“你可得帮帮我们程宴啊，你们从小都在一起上学，要是大学也能在一个地方，我们和你爸爸妈妈也都放心。”

程宴突然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些丢脸。

庄诚允的爸爸妈妈可不一定这么想，这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程宴把这些话混在米饭里嚼了嚼，一起吞到了肚子里。

庄诚允吃完饭之后就要走了。

“程宴，快去送送诚允啊。”

张雨清在厨房里边忙个不停，却还是不忘记给自己的女儿和她心目中的理想女婿创造个机会。

庄诚允和程宴都明白大人的意思，他们又不是一年级的小孩子了，只是庄诚允和程宴都明白对彼此的情谊。

从来没有对彼此产生过非分之想，也永远不会。程宴和庄诚允过早地确定了这件事，也正是因为如此确定，才使他们的友情平平淡淡地持续了这么久。

“要是哪天咱俩早恋都被抓住了，就去假装彼此的恋爱对象得了，这样肯定能少挨骂。”

程宴觉得庄诚允现在变得特别贫，当然，也不想之前那样是一个单调的人了，他的生命里多了些什么。

“你说真的吗？说不定那天还真需要你帮忙。”此时的程宴像个傻瓜一样问出这句话。

“真的，快回去吧，都住在一栋楼里就别送了。”

庄诚允的话还没说完程宴就开心地跑开了。

程宴没想到自己费劲心思想要守护的一点感情和那个与自己紧紧牵系在一起的人很快就和自己走散了。

并且再也没有找回。

晚上程宴去操场跑步的时候，看到了来陪着自己的陈梓恒。

她把书包和外套直接丢给了坐在看台上的陈梓恒之后就去围着操场跑步了。程宴跑完之后累得气喘吁吁，直接做到了陈梓恒旁边的看台上，在暗处倚着他的肩膀。

程宴大口大雨清呼吸冷冽的空气，陈梓恒坐直的身子有些僵硬，大半天没说话。等程宴拽着他的手要回宿舍时，陈梓恒才开口。

“楚落是谁啊。”

程宴想起自己的书包里还有楚落的一封信。程宴没有立刻向陈梓恒解释他问的问题，而是气势汹汹地反问陈梓恒。

“你怎么能翻我书包呢，就算我们在谈恋爱，你也应该做到相信我，尊重我吧，这不是我们之间相处的基础吗？你凭什么看我书包里的信。”

陈梓恒冷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操场，又生气地盯着程宴。

“还有信呢，真是关系好啊。是他给你打电话了，我当时不能拿给你所以替你挂断了。之后你地屏幕上又显示了新的讯息。”

“程宴，快点回我消息，我可以去一中找你了。”程宴赶紧从书包里翻出手机，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全都是楚落的。

只是朋友，这种话陈梓恒会信吗？明明自己没有得到女朋友那个位置，却背了这样莫名其妙的锅，程宴心里全是委屈，感觉被这个世界狠狠戏弄了一番。

但是陈梓恒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质问她，可见陈梓恒心里也并没有多信赖这份关系。

“你选一个吧，我还是他。”陈梓恒站在观众席旁边，语气里带着坚硬。

“我不选，随你怎么想吧。”

程宴转身就要走，却被不远处巡逻的大爷拿手电筒照亮了脸。这时候操场上已经快没人了，大爷就是专门来抓这种校园里的“不正当关系”的。

如果是以前，陈梓恒和程宴肯定会牵着手跑开，躲到一个大爷追不到的地方，但是现在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动，就站在那个地方，等着处分的降临。

程宴和陈梓恒跟在大爷后面去了教导处。

那些往宿舍走的人向他们投来看热闹的目光。程宴觉得看自己地比较多一点，这种时候女生比男生敏感地多。

那些目光和小声的讨论像一记记灼热的鞭子，打在程宴的心上，火辣辣地疼。

无所谓了，反正都到了这种地步。程宴突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她想借着这个力量往下坠落，她知道不会有人接住自己，这样任自己下落的片刻，她只感到轻松。

陈梓恒被值班的教导副主任叫过去了，半个小时之后走了出来。他看了程宴一眼，程宴觉得自己打了个哆嗦，她受不住如此冰冷的眼神。

下一个是程宴。

值班的教导副主任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程宴没怎么见过她，却觉得她温和又有力量。

“你喜欢他什么？”教导副主任的问题让程宴吃了一惊。

难道不应该是直接打电话叫家长，记过和处分吗？

程宴的心里开始慢慢思索，自己到底喜欢陈梓恒什么。

初中偶然的相遇，优异的成绩，不会被对方家长指责，还是什么。

程宴想不出一个十分具体的理由，没有回答教导副主任的话。只是慢慢抬起头来，有些胆怯地望着女老师的眼睛。

“今天的事先到这儿吧，回去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我不会去学校告状的，你好好想想。”

女老师的右手慢慢搭在程宴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她。

程宴“哇”的一声就哭了。越是在被温柔对待的时候越是想宣泄。

陈梓恒已经走了，程宴被女老师安慰了一番之后也会宿舍了。她真不想回去，不知道怎么面对以后的流言蜚语，也不知道要把这件事告诉谁。

程宴的初恋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中被永远地冰封，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结束，彼此都没再说过什么。

程宴睡觉之前才想起楚落发给自己的短信，她想在楚落面前大哭一场，但是她现在做不到。程宴解锁了手机屏幕，给楚落回了短息，问他打电话有什么事。

楚落直接给她回电了。程宴早就躺在了被子里，阳台上冷的人都不想说话，程宴索性把头埋进被子里听楚落说话。

“程宴，我要转学了，高二的时候去你们班。”

楚落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和，却又带着一点兴奋。

程宴完全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应对，刚刚结束了一场恋爱，现在又要陷入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她不想，她此刻只想获得安宁的环境，不被任何人打扰。

越是遭受重创，越要在其他地方弥补回来。这是程宴十几年以来的成长法则，她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起来，不再受到这些事情的干扰。

所以谁来，要做什么，她不支持也不反对，一切按照规则来发生就好了，程宴下定了决心之后给楚落回复了消息。

“好啊，你来吧，我们班。”

楚落在听筒另一端，完全不知道今晚的程宴遭受了那个年龄中如何重大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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