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个下雨天 十五、误解

十五、误解

成澈看到从方岚教室里跑出来的程宴，又联想到下午在足球场上程宴和陈梓恒在一起的场景，大概就能猜到程宴是被方岚进行了特殊谈话。

庄诚允和一班的陈小瑜不是也被方岚抓到了吗？成澈从班里的女生那里听来了这些八卦。她从来都没有讨厌过方岚老师，只是觉得她有点太较真了。早恋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因为老师的阻止就会熄灭的火焰。即使两个当事人表面上是云淡风轻的，但是并不代表这一切就会真的停止。

成澈看看坐在办公桌上写期末计划的方岚，紧接着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成澈从物理老师的桌子上找到五班的作业本，出门的时候还向方岚问了好。

成澈回到教室的时候，五班正乱作一团。七点钟就要上晚自习了，可是五班到了七点十分依然还是闹哄哄的。同样是重点班，一班和五班的气氛简直是天壤之别，在一班压抑地要死，五班又过于活跃。一个班里的氛围，大概是受到男女比例的影响，而这之中的决定性因素，是班里有没有几个特别“活泼”的男生。

“哎，成澈，先找找我和陈梓恒的作业本吧。”路一鸣隔着陈梓恒，向成澈搭话。

成澈翻了几本就看到陈梓恒和路一鸣的作业了。她把本子放在路一鸣的桌子上，并没有和他说话。

“程宴好像被方岚叫到办公室了。”

成澈低着头，小声地对陈梓恒说。

成澈本来不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但是程宴是她初中的同学，现在陈梓恒又和她一个班。想起刚才在操场的事情，想来程宴一定是自己忍着委屈，不会告诉陈梓恒的。成澈做这件事的初衷，仿佛只是为了不希望女孩子独自承担后果。

陈梓恒听了之后立刻抬起头来，想马上从教室里冲出去找程宴。

“上晚自习呢，放学再说吧。”

陈梓恒被成澈拦下了，坐在座位上百感交集。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去面对呢。但是老师往往都会选择找女孩子谈话，相对来说，女生的心理防线还是比较好攻破的。

整个晚自习陈梓恒桌子上的化学课本都只停留在第一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化学符号和反应方程都让他感到烦躁，他只想快点放学，去为自己的女孩撑起一角天空。

这时候程宴需要自己。

下课铃一响起，陈梓恒赶紧跑到了一班门口等程宴。

“程宴，有个男生找你。”

班上的同学一喊，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程宴红着脸望了望一班门口，只能硬着头皮跑出教室，她出了门之后凭借着仅存的理智把陈梓恒拽到楼梯拐角。

“方岚跟你说什么了，我去找她。”

程宴听到陈梓恒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并没有体会出男生话里想要为她分担的责任感，只是觉得他既冲动又幼稚。

你去找方岚又能怎么样？求她成全我们俩吗？

程宴没有把这句伤人自尊的话说出口，只是语气冷淡地说到。

“我们最近先别见面了，分开一段时间吧。”

陈梓恒一听程宴的话，焦急之中又掺杂了一些失望。

“程宴，你拿我当你男朋友吗？你到底有没有依赖过我，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有承担的权利。”

承担的权利。

程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看着陈梓恒生气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程宴看着陈梓恒的眼睛，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她站在那里，全盘接受陈梓恒对她的声讨。

“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久。”

“我就是这么轻易就能被你放弃的存在吗。”

程宴心里有些愧疚，她不再敢盯着陈梓恒的脸看，视线慢慢转移到自己的脚尖。她的白色运动鞋上有青草留下汁液的痕迹，一定很难清洗掉。

程宴过了半天才开口说话。

“我不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吗？可你是你妈妈的全部寄托，万一以为这件事影响到你正常的学习生活，我真的承担不起后果，又或者我们的事情被我爸妈知道了，恐怕这辈子我爸妈也不会同意我们的事情了，就忍过剩下的两年，有那么难吗？”

程宴一字一句地说到。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要是完全享受当下就可以不管不顾，但是为了长远的将来，却需要向一些规则妥协，一次次让步。可是早恋的赏味假期也恰恰在于此，越是受到外界的约束，就越会觉得能走一段路多么不容易。

陈梓恒看着眼前这个委屈的女孩，突然感到心疼了。他不该这样对程宴撒气的，明明就是她受更多的压力和委屈，可是陈梓恒，只想着自己。

陈梓恒看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往程宴身边暂时靠近了一点点。

“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能不让我喜欢你，你也不可以喜欢上别人。你要答应我。”

程宴终于得到了这份理解，至少他向自己靠近的一瞬间，她认定眼前这个男孩子是可以信赖的人。后来程宴才明白，这只是她自己的私心。无论让别人等自己，还是自己等别人，都包含了某种分开的意味。

“陈梓恒，你选文科还是选理科啊。”

程宴突然想问陈梓恒这个问题。

“选理科。”陈梓恒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程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陈梓恒和程宴就这么约定好了，开始为期两年的地下恋情，只是为了能让两个人都平安无事地躲过学校的严查。熬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程宴看到幸福的未来向她伸出手。

按照约定，周五的时候程宴和陈小瑜去了离学校比较近的一家电影院。程宴在买完票之后就把位置发给了成安明。果然，开场的时候成安明就坐在她们后面那一排。程宴见到成安明之后和他相视一笑，只有陈小瑜是不知情的人。

“哎？成安明，好巧啊。”陈小瑜在前边一排拍了拍成安明的肩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一座桥。

“是啊，好巧。”

“你一个人吗？”陈小瑜边问边把手里的焦糖爆米花递给成安明。

成安明从里面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焦糖在嘴里慢慢融化了。

“嗯，还好碰上了你们两个，不然一个人看电影就太，尴尬了。”

陈小瑜因为电影无聊，不知不觉地在座位上睡着了，她的脸歪向一旁，成安明就这样看了一个小时。她什么都好看。因为心里喜欢，所以又放大了这种好看。

这场电影评分并不高，情节也没什么意思，成安明单方面约会的第一场电影就碰上这种烂片也确实是够倒霉的。

但是当时的成安明并不觉得。在他的记忆里，五年十年过去之后这依然是他看过的最好的电影。

程宴无聊地拿出手机来和陈梓恒发短信，经历了那次在楼梯拐角处的谈话之后，他们的距离远了许多，但是心和心之间的距离更近了。程宴喜欢这种恋爱的状态，这让她感到安宁和踏实。

“今天上数学课的时候我用三种不同的方法解答了方岚在黑板上出的题目。真希望有一天她能在你们班提到我的名字。”

程宴只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很骄傲，她的男朋友，如此优秀。

她希望方岚明白，自己不是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地胡来，也绝对没有像她说地那样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电影屏幕上出现了“END”大家仿佛终于获得了解脱。程宴迅速地晃醒陈小瑜，他们三个一起走出了电影院。

“你们两个要回家吗？”成安明问程宴。

“你有更好玩的去处吗？”程宴分明是在给成安明创造机会。

“我请你们喝奶茶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陈小瑜和程宴的一致认同。

程宴要了一杯日式冲绳奶茶，陈小瑜大冷天的却点了一杯加冰的炸弹柠檬。

陈小瑜一边吸着饮料一边瑟瑟发抖，就算是这个蠢样子，在成安明眼里也是可爱的。

就像陈小瑜说过的，喜欢本来就是一件盲目的事情。

“要不要去书店。”

程宴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成安明和陈小瑜迅速地摇摇头。

太无聊了，不去，不想看书。

成安明在这一点上倒是和陈小瑜十分合拍。最后他们选择了海边，程宴以天气太冷为理由拒绝了。临走时她对成安明神秘一笑，这个忙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程宴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穿过小路快要到达小区的时候看到了背着书包的庄诚允。

庄诚允远远地和她打招呼。

“你去干什么了，这么冷的天。”庄诚允只是抱着一种闲聊的态度，他根本不在乎程宴到底是去哪里疯玩了。他的脑袋里还装着两张没做完的化学试卷。

“去海边。”程宴也是随口一答，反正庄诚允也不想知道。

“和陈小瑜吗？她呢”庄诚允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偶然碰上成安明了，他俩在海边呢。天太冷了我就回来了。”

程宴想知道庄诚允的态度，他是否真的在意陈小瑜呢，还是他只是等着被别人爱。

庄诚允沉默了半晌也没说话，背着书包上楼去了。

程宴跟在他身后，走到二楼的时候庄诚允却突然停下了。

“你是不是也被方岚叫去谈话了？这么重要的时期还是专心一点学习吧。”

“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庄诚允都知道？那他为什么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是为了避免自己掺和进去吗？

程宴无奈地说了一声“嗯”

回到房间以后，程宴的爸爸程守义也在家。程宴的爸爸和妈妈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新的冷战，程宴把钥匙扔在那个蓝色收纳盒里，然后叫了声“爸”。她并不打算卷入这场日常的争吵，婚姻生活中全是琐碎，无论怎么努力还是不能把缠绕在一起的复杂丝线解开。

就这样乱作一团吧。程宴这次不想再做和事佬了，每次再说到自己的问题，爸爸妈妈的意见就会变得一致，将整个战争的态势都引向她。

程宴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暖气不知道怎么停了，程宴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感觉到凉飕飕的。她干脆直接上床了，实际上现在才五点钟，程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梦境中，她隐约听到父母加大了吵闹声，就像是故意要把她吵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