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36号 第十七章 线索

乳白色的光芒从眼前一闪而过，肖湘来到了一间明亮的房间，房间中没有什么基本的布置——因为除了散发柔和明亮白光的天花板之外，肖湘根本看不出房间中还有什么可以放得下东西的地方了——

大大小小、各种样式的机械零件、碎片铺满一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在房间几个角落，数不清的机械半成品和成品堆积成山，几乎要码到天花板那么高。

更让肖湘瞠目乍舌的是，房间的半空中，还飘浮着许许多多、各种颜色的设计图纸，上面写满了他完全看不懂的公式和机械结构画图，让人眼花缭乱。而且，所有的图纸都是凭空飘浮在半空中的，要不是看到地上那成堆成堆的零件，肖湘还以为自己进入了失重的环境中。

“说，你是从哪里听过地球这个词的！”

老人的厉声喝问再次从房间传出。

可肖湘环顾一圈，却并没有看见老人的身影。

“不用看了，你找不到我的！快说！”

忽然，一道激光从房间中激射而出，擦着肖湘的耳朵飞过，呲地一声打在身后合拢的墙壁上。

明明身处于生死之间，肖湘的目光却平静如水，他的手缓缓伸进口袋，一点一点拿出那柄激光剑的剑柄。

“你干什么！”不见身形的老人见状，立刻厉声大喝，又一道激光擦着肖湘的耳朵旁划过！

“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吧？”但肖湘丝毫不为所动，他晃了晃手中的剑柄，然后出人意料地往自己前方用力一抛，剑柄在空中旋转几个圈，竟然穿过了半空中的一张图纸，叮铛一声脆响，竟然又穿过地上所有的机械零件，掉落在了地上，被各类机械零件淹没，看不见了！

原来房间中的一切竟然都是无比逼真的三维投影影像！

“我不是听说过地球，我就来自地球。地球是我的家乡，如果你有关于地球的任何信息，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肖湘的声音并不高亢，平平淡淡，却饱含真切之意，使得房间中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忽然，天花板的正中间，一盏蓝色的小灯无声无息地迅速亮起，连连闪烁起来，肖湘只觉得眼前景象忽然一花，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房间中所有堆积成山、或散落一地的零部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就连半空中悬浮的各式图纸也飞快化作透明，统统隐没不见，整个房间眨眼之间变得无比整洁干净，只剩下肖湘扔出、滚落脚下的那个激光剑剑柄，和一个站在肖湘另一面的矮小老头。

“你好。”肖湘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丝毫不介意对方正拿着一支显然是激光枪的武器指着自己。

老头站在原地，手中的激光枪一点儿也没有要挪开的意思，只是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还穿着一身破破烂烂、还扯断右手袖子的蓝色西装的肖湘。

“谢谢你收留了我。”肖湘微笑地点了点头。

老头冷冷地哼了一声，依旧没有放下武器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我知道你是昨天，从自由联盟的运输飞船上掉下来的那个人，你还说自己不是自由联盟那些家伙？”

“我确实当时在飞船上，不过——哦，原来那个芯片猎手是你打上去的！”肖湘恍然大悟，不然对方不会知道自己有自由联盟飞船经过上空的，“不过，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着，肖湘开始大胆地一步一步往房间中走去。

“才不是我发射的！我只是负责改装那个破玩意儿而已——你干什么？站住别动！”老头激动地反驳道，好像肖湘污蔑了他干了什么肮脏污秽的事，说着把手中的武器往前逼了逼，想制止肖湘的步伐。

肖湘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枪，忽然一笑，问道：“这是激光枪吗？”

“关你什么事！快回答我的话，你是从哪里听过地球这个词的？”老头看见肖湘竟然还摆出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来自地球，我是地球人，不属于你们这里的任何一方势力。”肖湘无奈地耸了耸肩，忽然，他出乎意料地席地盘坐了下来，完全不当回事地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老人，“我不知道怎样可以证明我真的不是自由联盟的人，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好的证明方法，那我愿意配合。”说完，他便不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比他还要紧张的老头，好像正被枪指着的不是肖湘，而是老头自己一样。

老头好似真的在考虑肖湘的话一般，低着头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

肖湘表面上看起来十分轻松，但其实心里也十分忐忑，他不是没见过被激光杀死的人的惨状，只不过，他是在赌，一者，赌这个老人有心收留三个孤儿孩子，定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二者，赌对方真的有办法判断自己不是自由联盟的人。

“算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快饿死了，你不是说你房间有吃喝的东西吗？快拿点给我。”不等老人有太多的考虑时间，肖湘又一次装作大大咧咧地催促道。

老头沉吟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开口道：“好吧，如果我确认你不是自由联盟的人，我就可以给你吃的。”

“没问题，那你要怎么——”肖湘答应一声，正要站起身。

可是，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强烈的酸麻，只来得及看一眼对面站着的那老头木然的表情，便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肖湘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一处类似于手术台的床上，四周环境还是没多少变化，不知道是否换了另一间房间，不过他的身上被脱得一丝不挂，匀称的身材上被人画上了许多不同的标志。他连忙活动一下手脚，发觉并无大碍，便支撑着坐了起来。

“醒了？衣服在那里，自己穿上吧。”

肖湘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说话的老头，对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一个悬空的投影显示屏，上面是一些数据，和几张剖析图。

“你能确定我不是自由联盟的人了？”肖湘一边拿起衣服，一边问道，如今他在这里，不说是手无寸铁，也差之不多了，所以面对老头突然的袭击，可谓是毫无反抗的余地，幸亏对方并不是想拿自己的姓名。

“哼！落后的大脑，落后的肌肉，落后的身体结构，怎么可能是自由联盟那帮只知道力量和破坏的家伙。”老头哼了一声，似乎默认了肖湘的问题。

“老先生，你相信我是地球来的？”肖湘心中一动，立刻紧张起来，坐直了身体。

“什么地球？什么地球？不知道！”老头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可是，你刚才——”

“什么刚才？啊？刚才就是你自己踩到漏电的地方，自己把自己电晕过去了，我好心救了你！”老头转过身，一脸怒容地打断道。

“可是，你明明提到过地球！你一定知道！”关系到回去地球的事，肖湘一时忍不住激动起来，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说过什么？什么地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没有就没有！”老头也猛然转过身来，满脸怒容地盯着比他高出两头的肖湘，毫不退让。

“我……不，老先生，我没有冲撞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找到回去地球的方法。”肖湘一窒，语气立刻服软下来，“我和一个朋友原本是地球人，在一次意外的爆炸中，无意穿越到了你们这个世界，我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当我从爆炸的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自由联盟的运输飞船上了，我对你们这里的政治斗争完全没有心思参与，我只想回地球，我只想回家……”

原本，他已经立定心思在这里重新开始，可是忽然出现关于地球的蛛丝马迹一下子让他看到了一点渺茫的希望，刹那间心中强烈的渴望，让他情不自禁地动了真情绪，语气低沉而轻缓，甚至流露出丝丝哀求的意思。

老头看着肖湘，沉默了好半天，忽而一甩手，转过身去，重新面对着一堆数据和图片。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跪下来求我也没用！好了，别在这里烦我，快去干活！”

虽然老头的语气依然强硬，但已经可以听出一些别样的东西。

肖湘知道如今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用了，唯有日后慢慢想办法再套取老头的话，于是正打算要离开，可走了没两步才反应过来老头刚才的话——

“干活？”

“当然了！你吃了我的，喝了我的，还穿着我给你的衣服，难道你以为我白送给你不成？！快下去卡帕斯他们那里干活！”老头理直气壮地高声道。不过说到这里，肖湘倒还真发现自己的饥饿感消失了。

“可是……我不会机械设计之类的事啊。”肖湘苦笑一下，开口道。

“他们原来也不会！你以为谁天生出来就会的！自己不会去学吗？”老头不耐烦地道。

肖湘不禁一愣，老头说的倒是在理，如果没有其他选择，留在这里，一点一点，慢慢接触这个新世界，倒是一个好办法。可问题是，他不是一个人穿越过来的，他还需要去找到夏莉，保护好她。

“老先生，您怎么称呼？”肖湘话锋一转，问道。

“你叫我坎贝尔博士吧。”老头没好气地答道。

“坎贝尔博士，真的很抱歉，并不是我想白蹭你的食物和衣服，不过，我着急着要去自由联盟那边，与我的朋友会合。或者我可以带她一起过来你这里，到时再来偿还欠你的东西吧。”肖湘说完，鞠了个躬，决定不再跟这个脾气火爆、喜怒无常的老家伙纠缠下去了，抬步就往一面墙壁走去。

“哼！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现在食物都那么高价，不行，你必须留在这里干活。而且，没有我赋予的建筑权限，你也离不开这栋建筑。”老头冷哼一声，重新把目光移到投影上，不再理会肖湘。

肖湘不免有些恼火，这老头怎么这么不通情理。

他上前两步，正要继续争辩。忽然，身后的墙壁呲的一声，缓缓打开。正当肖湘心中一喜，以为老头嘴硬心软、改变主意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了进来。

“啊啊啊！”

哑巴男孩艾伯特一看见肖湘，立刻跑过来，一副跟他拼命的神情！

“艾伯特，你冷静点！”肖湘连忙躲闪，不想与小男孩发生肢体冲突，可他的话毫无作用，艾伯特挥动着拳头径直冲了过来。

“够了，艾伯特，停下！他不是自由联盟的人！”这时，另一边的老头坎贝尔瞥了一眼步步退让的肖湘，开口制止道。

坎贝尔的话立刻让艾伯特停了下来，不过，他仍显得十分激动，一只手指着肖湘，哇哇地叫喊着，显然愤怒异常。

让肖湘惊奇的是，随着小男孩的咿呀声，空气中竟出去一行行投影的蓝色文字：

“博士！你不记得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他一定是自由联盟的人！我当时已经深入到废墟很深很深的地方了！除了自由联盟的人，不可能有其他人出现！他一定不是保护区的人！”

显然，那串蓝色文字竟然是对艾伯特话语的翻译。

肖湘读完英文、中文和拉丁文夹杂的翻译后，正想再次解释自己的清白。可这一次，老头坎贝尔抢先开了口。

“艾伯特，我知道你憎恨自由联盟的人，不过，我已经检查过了，他确实不是自由联盟的人。”

艾伯特愣了一下，然后满脸悲愤地瞪了一眼肖湘，一声不吭，气冲冲地又扭头走了。

“艾伯特的母亲……是在他面前被杀害的吗？”肖湘顿了顿，扭头看着坎贝尔，语气低沉地问道。

老头坎贝尔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其实关于三年前的事，在我看来还是有很多疑点的，不过我没跟他说而已。”

“疑点？”肖湘疑声问道。

“算是吧，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而已，不过所有的机密文件都在克里斯科公司分部里头，我怀疑又有什么用，而且都已经发生了，只是艾伯特他放不下而已。”

“难道你是怀疑……杀死了艾伯特的母亲不是自由联盟的人？”肖湘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很难说会不会是其他没加入自由联盟的反叛军团的所作所为，但……”

可以看出坎贝尔虽然看起来很冰冷，但其实还是很关心几个小孩的。

这时，肖湘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道：“坎贝尔博士，你不是让我干活吗？我不会设计机械，但是我可以帮你查出这件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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