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月流年（１） 章節五、燈會

「這麼晚了，跑來我房間做什麼？」孫夏兒似笑非笑的看著來訪者，說真的，其實對方的來臨對少女來說無外乎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沒看見她臉上帶著幾絲興奮的神情嗎？

聞言，楊天帆回以一個爽朗的笑容，道：「聽說這裡在豐收祭前幾天會舉辦燈會，要不要一起去看啊？」

燈會！一聽到燈會兩個字，孫夏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自從離家出門遠行之後，讓少女眼睛為之一亮的機會就變多了，她從沒有過這麼興奮又有趣的經驗，這比獨自一個人宅在家裡逛著庭院或是到山腳下的靈仙洞探險來的好玩許多，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多有趣的事物啊！

「當然好啊！」孫夏兒從床上跳了起來，並蹦蹦跳跳地來到了楊天帆的面前，然後露出相當可愛的笑顏手舞足蹈了起來。不過一聽到自家小姐要單獨跟男人出去逛街遊玩，梔子便感到有些不爽，她很想跟孫夏兒一起出去，但一想到對方想單獨跟楊天帆在一起的心情，她也就不好意思吵著要跟去。

一直只顧著自己開心也有些不好意思，孫夏兒回頭用著懇求的眼神看了看梔子，充分表示出她想出門的決心，後者則是擺了擺手，代表自己不會跟著她一起去夾在他們兩個中間當礙事者，這才讓孫夏兒放了心，不過獨自把梔子一人留在房裡也有些過分，讓少女有點良心不安。

既然決定要出門了，身為一個標準的年輕女孩子孫夏兒自然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才肯出去，因此也就先讓楊天帆在外面等候一時，愛美是女人的天性，而孫夏兒在這一點上也算是滿堅持的，畢竟自己沒有絕世的武功，自然就要在外表上下點功夫，至少讓人看了總不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還會覺得這個姑娘貌美如花真想娶回家呢！

換上一身華麗的服裝，頭上戴著妝點她漆黑髮色的頭帶，看上去就樣黑夜中獨自閃耀的星點，而套上的外衣裙襬則是貼滿了閃閃發光的亮片，與頭髮上的裝飾相互輝映成一片燦爛的星空......孫夏兒很滿意這身裝扮，不禁開始誇耀梔子的設計美感，讓她看上去閃閃發亮的。

弄好了服裝後孫夏兒推開門出現在楊天帆的面前，男子一看見少女那一身亮眼的衣服，不禁讚嘆的吹起了一聲口哨，不愧是靈仙門，給人外出穿的衣服就是不一樣，其實孫夏兒平時穿的衣裙就已經是上等貨色了，這次的華麗衣賞則是替孫夏兒量身打造的上品，除價格昂貴之外用的更是連尋常有錢人家都不一定買得起的高級布料，這一套算下來還不知道能吃幾頓大餐呢！

看到楊天帆露出的讚嘆眼神，孫夏兒不禁害羞的低下頭來，但一會兒卻又甩甩頭將自己的情緒壓抑下來，接著開心的跟著對方去街上看燈會啦！雖然對於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梔子感到有些不放心，更何況楊天帆又只是今天才剛認識的陌生男子，他們倆人能這麼快就走近著實令少女有些訝異，不過既然主子開心那就什麼都好吧......只期望不要發生什麼大事就好。

說真的，以孫夏兒的資質來講她也算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白嫩的臉頰上了幾抹淡淡的紅粉使她的臉看上去就如蘋果般紅潤，一頭美麗的黑色長髮經由珍珠的妝點就如同天上的星彩一般，讓少女整體看上去相當的美麗動人，而楊天帆雖長的俊俏但倒也是個精壯的普通男子，帶著這麼一個漂亮的女生走在自己旁邊也是很有面子的啊！

雖然不太知道男子心裡想的是什麼，但只要走在他旁邊不知為何心裡便有股安心的感覺，明明昨天對方還是偷溜進自己家門裡不知道要幹嘛的闖入者，今天卻又變成了自己同伴中的一員，命運是如此的捉弄人啊.......更不用說那月老所牽起的因緣啊！

不眠的街道充斥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大小小的花燈懸掛於屋子與屋子之間的橫樑上，漆黑的夜空襯托出了街道的明亮與繁華，個個攤販用盡嗓門推銷著自己的商品，人們群聚的交談與驚嘆讓整座黃花鎮在夜間充滿了活力，跟早上比起來甚至更加的熱鬧！孫夏兒與楊天帆擠在擁擠的人群中，後者因為有一身強大的輕功因此能在人群中穿梭自如，但孫夏兒只會一些拳腳功夫，更不用談需要消耗內力的輕功，因此她只是在人與人之間擠來擠去，一不小心就被擠出人群外了。

一回頭看見自己身旁的少女不見了，楊天帆也沒露出緊張的神情，反而很自然的往回走了幾步並推開人，接著就找到了孫夏兒。男子露出了邪惡的笑容，然後胡亂的摸了摸對方梳理整齊的頭髮，唇角勾起了壞壞的弧度道：「就知道妳這個不會武功的小丫頭會給我不見，來，手給我。」

「你要幹嘛？」孫夏兒有些不滿自己的頭髮被弄亂而嘟起了嘴，接著眨了眨圓潤的大眼一臉懵懵的問道，結果這表情反而讓楊天帆更想捉弄她了：「好讓我傳給妳內力啊！」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跟男人手牽手了，畢竟自己在到靈仙洞玩耍的時候郁瑾啊言燼啊都會叫她把手伸過去好讓他們牽著並傳輸給自己內力，但是楊天帆就不一樣了，孫夏兒還沒碰過除了上述那些人以外其他男人的手，令她不自覺的心裡小鹿亂撞了起來，看的出來少女的心思，楊天帆反而裝作沒看見似的伸出自己的手，逕自牽起了對方。

「啊！我還沒......」不給自己反應過來的機會，男子便拉著對方進入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男人的手摸起來的確與自己的不同，那因長期練劍而長出來的繭使的男子的手摸起來更加的粗糙，但卻擁有著與那相反、修長而美麗的手指，反觀孫夏兒，沒有一身武功的手摸起來就是又嫩又軟，就跟她的身子一樣。

楊天帆一摸到孫夏兒的手便抿了抿唇，盡量不讓對方與自己接觸的觸感影響他的心情，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緊張，這兩個人就這樣手牽著手擠在擁擠的人群中，藉著內力輕鬆的遊走於街道上，逛起來倒也是十分舒服的。

「哇！好漂亮！」一邊走著一邊觀賞花燈的孫夏兒不知不覺鬆開了緊握男子的手，連自己都毫無感覺，一察覺到異樣的楊天帆立刻回頭確認對方是不是還在自己視線範圍內，呼，幸好還在.......

孫夏兒走近了一攤販賣花燈的小舖前並雙手捧起了一盞燈，那紙燈的外型就像一直活蹦亂跳的小兔子一般，有著圓潤的大眼和小巧可愛的造型，讓少女一看就為之著迷，要知道她最喜歡小動物了，對於任何可愛的東西都毫無招架之力，一見到這紙燈她立即將視線投向在一旁看著自己的楊天帆，後者還不知道對方想幹嘛，挑了挑眉問道：「幹嘛那樣盯著我？」

「嗚恩.....買給我......」孫夏兒用紙燈遮住了自己下半張臉，做出可愛的動作，連紙燈老闆看了都瞬間被萌殺，但楊天帆雖然欣賞孫夏兒清麗的外表，但倒是對對方裝可愛的動作抵抗力滿滿，他可不像郁瑾或言燼對少女疼愛有加，自己的荷包自己還是會顧好的：「不行，用妳自己的錢。」

聞言，孫夏兒立即像隻塞滿松果的小松鼠一般鼓起臉頰，接著用手指向對方，道：「這是你欠我的！該欠的就要還！」

「我哪時欠過妳東西了！？」楊天帆驚的差點都要走音了，他可不記得自己有欠過她什麼東西，錢的話她有，色（？）的話她也有，根本沒有什麼是能夠欠她的啊！

「那麼快就忘記啦？你這個風流鬼！早上還用我買下來的花調戲我！那可是很珍貴的蕭然花耶！你就這樣給我摘下來了，真是太敗家了！」雖然以她家的財力這麼點錢不算什麼，但孫夏兒就是想拿這一點來威脅楊天帆買東西給她，畢竟以她的心思來說才不會輕易的告訴對方自己忘了帶錢包出來呢！

「過了這麼多個時辰妳還記得啊？」絲毫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楊天帆還露出了很自然的表情跟孫夏兒拌嘴，這讓少女的臉頰更鼓了起來：「當然！女人的記憶力可是很可怕的！」其實也只不過不到一天的時間，要忘記也難吧？

「唉......早知道就不要帶妳出來了......」楊天帆自掏腰包並依依不捨地將裡面為數不多的銅板給了小攤老闆，而孫夏兒則是開開心心的得到了新的戰利品，並補上最後一句：「要怪就怪你摘了我的花。」

至少戴上花後的妳很可愛。不自覺地在心中補上了最後的感想，當楊天帆意識到之後才發現自己竟對孫夏兒做出了這種評價，趕緊甩甩頭將這想法給拋諸腦後。他可是迷倒萬千少女、風流天下聞的楊天帆，怎可以就這樣隨隨便便的被一個生在武林世家卻連武功都不會的小女孩給奪走他的心呢？

當然，覺得對方可愛並不代表自己喜歡她，男子就是因為這點才覺得可怕，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令他不自覺地歛下了雙眸，眼神也變得黯淡了起來，為了他所在意的她，楊天帆才會不惜背離自己的門派並去尋找那幾乎不可能找到的東西......

「你看那裡！好像有什麼表演要開始了！」孫夏兒的話語拉回了楊天帆的注意力，男子順著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人潮也不斷地往那個地方靠攏，稍微注意點的話便可發現一名穿著華麗、頭上戴著許多花朵裝飾的美麗女子緩步走上舞台，並舉起手中的舞扇向底下的群眾問好。

「我們也去看看！」孫夏兒很自然地拉住了楊天帆的手臂並往舞台的方向走去，完全沒有先前因為手與手的接觸所感到的害羞，可見男子對她來說已經視同如郁瑾和言燼那般有著一定的信任感了。

孫夏兒和楊天帆擠入眾多的人群之中並站在距離舞台較近的地方，這樣才能看清楚舞台上究竟在表演些什麼，在跟群眾打完招呼後那名身穿華麗衣裳的美麗女子便開始跳起她的舞步，高高舉起了袖擺並往外揮舞，手中所拿的摺扇隨著女子的動作也抖起了上頭的羽毛，接著華麗的轉了一圈，裙襬隨之飄揚，上頭的絲帶就如同在她身邊飛舞的蝴蝶一般使這女子的艷氣更加迷人，讓底下的群眾看了不禁發出幾聲低呼。

聚精會神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孫夏兒不知不覺看得入迷了，而隨著人群的推擠她與楊天帆的距離越來越遠，畢竟沒有先前手握手的傳輸內力讓少女的步伐穩重起來，而楊天帆雖有一身武功，而在這人擠人的地方卻無法完全發揮出來，頂多就只能站穩自己的腳步不隨著人群移動，久而久之兩人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便分了開來而沒察覺。

在跳完最後一步之後，舞者朝觀眾恭敬的行了一禮便下了台，知道表演結束以後人群便紛紛散了開來，終於回過神來的孫夏兒本想跟身旁的楊天帆說個話，卻到此時才發現原本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不見，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慌張，抬起頭四處張望卻因自己個子小而找不到人，只好逕自走到人潮較少的地方看看待在這裡說不定楊天帆就會找到自己了。

不過，這個地方好像有些偏僻，正常人應該是不會走到這裡來的，想了想後孫夏兒又往人潮擠去，不巧還真的給她撞到了楊天帆，一看到男子的出現孫夏兒首先露出了「終於可以放心」的表情，然後嘟起了嘴像個剛走失孩子的媽媽指了指對方道：「你跑去哪裡了？害我好找！」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楊天帆無奈的回應道，接著很鄭重的跟孫夏兒說道：「接下來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知道嗎？」

「擔心我會像個小孩子一樣迷路嗎？」孫夏兒雙手叉腰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雖然不太懂對方的微笑是什麼意思，但楊天帆還是很誠實地回應：「我是怕妳不見以後我回去會被你的好兄長給大卸八塊啊！」

原來不是在關心我啊......害我白高興了一下。一聽到楊天帆的回應，孫夏兒的眼神閃過了一絲失望卻隨即又回復到了以往圓潤靈動的模樣，她知道對方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意思，當然自己對他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想法，他們之間的互動絲毫沒有兒女之情，純粹只是朋友與朋友之間的玩笑而已，想清楚了以後孫夏兒勾住了對方的手臂並說道：「好啦！我們繼續逛吧！」

「還要逛？我都已經覺得累了.......」光是找尋孫夏兒就費了他好大一番功夫，聽到少女還要繼續逛下去楊天帆便替自己的荷包感到絕望，真不愧是女人啊.......

「哎呀！逛街是女人的天性，當然，愛美也是。」孫夏兒勾起了邪惡的弧度說道，接著硬是將楊天帆帶進人潮裡面繼續逛街去了。

提著可愛的兔子花燈以及一大堆戰利品（雖然大部分都是楊天帆在提），孫夏兒心滿意足地回到了江氏宅邸並讓梔子收下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接著男女各自分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準備就寢。

在替孫夏兒梳頭更衣的同時梔子不忘詢問對方出門過後的事情，而前者的回答不外乎就是逛街和買東西、以及看表演等等，完全省略了自己和楊天帆為了傳輸內力而手牽著手、還有自己不小心走失這些事情，要是她說出來楊天帆那傢伙接下來的日子恐怕都會不好過。

換上了簡便的睡衣後孫夏兒便一把朝鬆軟的床上撲去，然後抱緊了枕頭沉沉睡去。

「不好啦！江公子出事啦！」不知何處傳來的大喊劃破了夜晚的安寧，江氏的家僕們一聽到聲響便趕緊過去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料卻見到兩人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名滿身是血的長髮男子，若是仔細看的話便可得知這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江氏現任當家江雲的親弟弟──江梨！

江梨散亂的頭髮遮掩住了他俊美但卻難掩痛苦的臉龐，身上纏著帶血紊亂的繃帶，從他被撕亂的衣衫上依稀可見白嫩的肌膚有著怵目驚心的傷痕，然而整體來看卻又有著說不清的病態美。

「哥......大哥......小心.......」江梨痛苦地張唇道出這幾句話以後便昏睡了過去，待江雲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以後對方就已經沒有什麼反應了，幸好江梨仍舊維持著呼吸，這才讓江雲暫時放了心，趕緊將弟弟送至房間內。

在聽到下人緊張地大喊後孫夏兒一行人也從睡夢中醒來，讓梔子披上了一件單薄的披肩後孫夏兒便走出房間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走到大廳後卻見到地上滿滿的一灘血，鮮血獨有的苦澀鐵鏽味讓少女遮掩住口鼻並皺了眉，接著向匆忙經過的下人問道：「出了什麼事情？好大的聲響！」

見到孫夏兒後那個下僕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絲毫沒有因事情的發生而感到慌張，完美展現出了江氏訓練下人有素的態度，接著道：「江梨江公子身負重傷，現在正在房間裡療傷。」語畢，下人又向對方行禮，接著繼續走著他匆快的步伐離去。

一聽到昔日的故友出了事情，孫夏兒也不管儀態的匆匆就是往江梨的房間走去，但在路上就被下人給攔了下來，理由不外乎就是「江公子需要靜養」、「江門主已經去照看他了」等等，看上去是有什麼目的才刻意要將孫夏兒與江梨隔開似的，令少女想去看看對方的心意更加堅定，但自己又沒辦法偷溜進去而感到無助。

郁瑾、言燼以及楊天帆紛紛前來大廳會合，撞見孫夏兒後便問少女發生了什麼事，她將剛剛的經過包括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並感到相當的無力。

「郁瑾大哥，我們的行程可不可以延後幾天？我希望在我們離開之前能好好地再跟江梨說些話，然後一起去參加黃花鎮的豐收祭。」孫夏兒露出了求助的眼神向郁瑾說道，聽得出來對方話語中是對友人滿滿的關心而不是像戀人那般充滿情意，郁瑾點了點頭並溫柔的摸了摸孫夏兒的頭，道：「都由妳決定。」

得到了許可孫夏兒露出了放心的眼神同時也擔心重傷中的友人，既然現在還見不到對方一面那就等他傷勢好了些再去看他。

今天逛街逛了一整個晚上，回到宅邸又只睡了兩個時辰便起床，這次她可要好好地睡上一覺補充體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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