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帝国 035 身世

原来，在那个深夜，公子带着钟儿逃出弃力那苏的毡帐，后来在公子的掩护下终于逃回了她和阿姆的毡房。阿姆见到她回来非常惊喜，要收拾东西连夜逃走。

钟儿不同意，非要等公子回来一起逃走，阿姆也没有办法，一直等到天色微明，也不见公子回来，钟儿着急了，又出去探听，哪知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弃力那罗延部落就在昨天晚上被另一个强大的部落——韩提罗部落消灭了，弃力那罗延大单于被割去首级，弃力那苏大王子逃走不见踪影，可是公子却也是下落不明。

钟儿到处寻找公子，整个弃力那罗延部落到处都是被战火烧毁的惨相，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钟儿在这里找了三四天，苍蝇横飞，老鼠乱窜，腐烂的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钟儿在这些尸体中几乎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公子的人或者尸体。不能再等了，韩提罗部落的那些士兵也在到处劫掠，钟儿有几次差点被这些劫掠的士兵抓到，像钟儿这样的美丽女孩子要是被这些禽兽抓到，那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整个楼烦草原上到处都是战乱到处都是散兵游勇，逃到哪里都不是安全之地，阿姆说：“我们回赵国吧，赵国是我们的故国，在那里我们还有一些亲戚，我们可以先投靠他们一下。”

钟儿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赵国人邯郸人，当年她父亲是邯郸的一个大商人，也算是家资巨万，有一妻一妾，两个女儿。但是不知为什么父亲得罪了邯郸街头的青皮混混，父亲在街头被人杀死，她们一家也被人四处讨债追杀，阿姆带着钟儿逃出了塞外，另一个姨娘带着妹妹不知下落。

阿姆带着钟儿辗转回到了邯郸，在亲戚的帮助下做些小本生意，沿街叫卖。

哪知有一次母亲发现了当年杀死她父亲并追杀她们的那个仇人——泷石。泷石当年是邯郸街头的一个泼皮，到处欺男霸女，和钟儿父亲结了仇，便雇人当街杀了钟儿父亲，可是现在泷石不一样了，靠上了宫里的无由公更加耀武扬威，身边扈从成群，阿姆涂面漆身瞒着钟儿去报仇，却最终还是被泷石发觉，阿姆被杀，抛尸当街。

钟儿悲痛欲绝，掩埋了阿姆之后，钟儿发誓要为阿父阿姆报仇，但泷石似乎很警觉，好几次都几乎成功但最后都功败垂成。

钟儿无法，只得等待机会。后来泷石外放到宁武军做监军，钟儿便尾随着来到雁门郡，宁武军。在那里她时刻窥伺着机会，直到她探听到泷石要到沙坨集巡察的消息，便提前来到沙坨集想办法混进裨将王喦的府上做了一个侍女。

为了能接近泷石，钟儿甘心做一个舞姬，不惜牺牲色相，眼看要成功了，老天居然不开眼，终究还是力弱，没有杀死泷石，反被他追杀，要不是此时正好公子及时赶到，钟儿已经血溅当场，追随阿姆和阿父去了。

林飞听着钟儿边哭边叙，心中感慨，我说为什么钟儿不像其他楼烦女子那样黝黑粗壮，就连阿姆也是风韵犹存，原来她们是中原人，而且居然有这么复杂的经历。一个女子，幼年丧父，后来又失去母亲，能坚持下来凭一己之力报仇，这是一个虽然看上去柔弱，内心却是坚强的奇女子。

林飞搂着她，钟儿只觉得公子的胸膛是那样的宽厚温暖，她蜷缩在这个蜗居里，就像一只流浪已久终于找到了温暖的窝的小狗。她清澈的眼睛一直盯着公子，一夜没有合眼，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公子在练习空手引弓，她就陪在一边。她生怕一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又不见了公子。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公子今后就是他最亲的人，她再也不会离开他。

林飞仍在练习空手引弓，他极力压抑着很想俯下身去亲吻钟儿的念头。虽然钟儿也曾不断的暗示只要林飞想要她，她便是他的人了。但他不能那样做，他倒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应该说他还是比较好色的；只是那样他会觉得钟儿是为了报恩才给他的，那样他心里不舒服。

他用练习引弓转移注意力，渐渐进入灵台清明的境界，一方面是为了控制自己，另一面明天韩提罗大单于的大军就要出征了，他要抓紧时间在练习一下射艺。

转瞬之间就天色微明，一夜将要过去，他看看仍然蜷缩在怀中的钟儿，还是有些担忧。自己出征了，只有钟儿孤身一人，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特别，特别是那沄妍，似乎对钟儿很有一些敌意，当然他知道这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林飞微微一听便知道这是沄妍的红云和阿花的小灰马。林飞微微一皱眉，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以沄妍的泼辣个性，再加上她公主的身份，钟儿哪里是她的对手？自己要在还能调解，自己出征要不在了……

马蹄声很快来到毡房的门前，沄妍和阿花下马把马拴在拴马桩上，掀开毡房门帘进来。林飞站起来施礼道：“公主，这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我马上就要出征了，还要收拾东西，你还是回去吧，要不然耽误了大单于点卯可担待不起。”

沄妍一听心里就有气，我刚来你就往外赶我，是不是有了这个狐狸精你就不要我了，哼！沄妍气呼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钟儿。

钟儿急忙敛手躬身道：“公主吉祥。钟儿谢谢公主搭救之恩。”

阿花感到公主的怒气，恐怕又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急忙在背后推推她，沄妍这才清醒过来，莞尔一笑道：“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小郎中，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钟儿姐姐的。”

“你找钟儿干什么？”林飞心里一紧。

沄妍咯咯一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只不过是来找钟儿姐姐叙叙姐妹情的。”

钟儿急忙俯身施礼道：“沄妍公主身份高贵，就像天上的鸿雁，钟儿只不过是一只飞在草丛中的燕雀，哪里能和公主姐妹相称。”

沄妍走过去拉住钟儿的手真挚地说：“钟儿姐姐快不要这样说，钟儿姐姐美丽的就像天上的仙女，沄妍想高攀还怕高攀不上呢。我以前也常听小郎中说起钟儿姐姐，现在见了更是仰慕姐姐，我就想和钟儿姐姐结拜为金兰姐妹，不知钟儿姐姐可愿意？”

钟儿也有些犹豫不定，她不了解沄妍，转头看了看公子。

林飞朝她点点头，他知道沄妍，沄妍确实有些公主娇宠惯了的脾气，有时候耍耍蛮横，但人还是纯真善良的，她对钟儿的敌意来自女孩子的天性，但她绝不会耍什么心计，她和钟儿结拜，虽说是有自己的缘故，但一定是出于真心的。

看到公子点头，钟儿向沄妍施礼道：“公主愿意和钟儿结拜，钟儿求之不得。”

沄妍道：“钟儿姐姐怎么还叫我公主？”。

“哦，是，我应该叫沄妍妹妹才对。”钟儿朝沄妍展颜一笑。

沄妍和阿花觉得这一笑真好看。沄妍上前拉住钟儿的手说：“钟儿姐姐真好看。我们对长生天跪拜盟誓吧。”

“那里沄妍妹妹才是世上最美丽的公主。好，我们对着长生天跪拜盟誓。”钟儿说。

沄妍拉着钟儿的手往毡帐外走，转头对林飞说：“小郎中，你也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林飞和阿花跟着两人走出毡帐外，这个时候太阳的红光已经洒满地平线，将要喷薄欲出，那轮太阳只要一跳出地平线，那将是韩提罗大单于集合出征的时刻。

阿花在面前土里插了一根草，沄妍拉着钟儿的手，二人朝将要升起的朝阳跪倒，右手捂在胸口，一齐拜倒，口里大声道：“今日小郎中（公子）见证，钟儿与沄妍向长生天起誓结拜为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以后永不相负！立誓人沄妍（钟儿）”

起誓完毕，二人起身，沄妍看了一眼林飞拉住钟儿的手说：“钟儿姐姐，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姐妹了，我们之间不分彼此，我所拥有的，也就是你拥有的。”

钟儿也拉住沄妍的手真挚的说：“沄妍妹妹太言重了。钟儿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可是但凡姐姐所有必定也是妹妹所有。”

林飞听了沄妍的话心里道，这个鬼灵精，原来她的主意打在这里呢，她怕钟儿来了我再不理她，居然耍了这样一个小手段。钟儿也是心地善良，毫无心机，被她绕了进去。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姐妹就是这样永远不分彼此的。钟儿姐姐，我这把银柄弯刀是我母后在我十二岁生日时候给我的礼物，我送给你作为今天我们结拜的礼物吧。”

沄妍将那柄银柄弯刀拿出来送给钟儿，钟儿接过来，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精美的香囊道：“沄妍妹妹的礼物这样贵重，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香囊是我阿姆以前给我绣的，我把它送给你，保佑你永远漂亮，永远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