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帝国 248 天下论

248天下论

天色已黑，虽然是已经早春二月，可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春天的气息，而且又飘起了雪花。

天气还是很阴冷，漆思戈进来为房间点亮了油灯，将房间里盆火拨弄的旺旺的，虽然有些昏暗，但房间里还是暖烘烘的。每个人脸上的兴奋清晰可见，尤其是明月，似乎明净如月的脸庞上泛着一层红润如玉光泽。

饭菜已经上来，是明月亲手做的。虽说和燕子栖的水平差了不少，但也算精美可口，酒是公子无忌珍藏十年的宫廷玉液，味道甘淳，回味无穷。

公子无忌和晏飞雪坐在一边，漆思戈在一边为二人筛酒，林飞和秦明月坐在对面，钘儿在一边为二人筛酒。

屋外阴冷飞雪，屋内虽说只有六人，却是热烈。相对来讲，谈的最多的是林飞，无忌，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二人都是见多识广，谈锋甚健。

公子无忌多是介绍他的手下门客那些轶事，林飞则是多讲他在楼烦时的大漠风情，虽然公子无忌遍走天下，对塞外楼烦却是不熟，更不要说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域。

在座诸人，除了钘儿也曾听姐姐钟儿和公子说过，其余如无忌，明月，甚至连号称博学天地鬼神的飞雪公子也是听得兴味盎然。秦明月对林飞了解颇深，可是说到那些栩栩如生的细节也是知之不详。而晏飞雪却是对林飞在过大雪山时的“鸟人”很感兴趣，要林飞有时间给她扎一个看看。

林飞当然知道晏飞雪可不仅仅是觉得“鸟人”好玩，飞雪公子是号称当世鬼才的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她可是精通天文地理，奇门八卦，机关消息，工巧制作她都感兴趣。听到公子飞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巧妙法子飞越连飞鸟都不能逾越的神山都能翻越，心中也是不由赞叹，想到在瓮城在公子飞手中吃亏，当时心中还大有不服之意，现在想来这公子飞简直就是当世神才。

鬼才遇到神才，终究是要输一筹的。

至于在中阳和帝丘的一些往事，因为涉及到国家机密，林飞说得很少，秦明月，晏飞雪和公子无忌也都没有多问，虽然他们也有一些渠道能得到一些消息，但林飞不说，她们便不会多问，这也是对林飞的尊重。

不过林飞还是提到了在帝丘为郡首夫人开颅手术的轶事，听得诸人目瞪口呆，天下居然有这等神奇之术，尤其是明月和公子无忌，听了不觉直朝飞雪看去，只是飞雪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淡笑。

又说到在帝丘惩治公子术，说得大快人心，就是晏飞雪有些苍白的脸颊也飞起淡淡红晕，瞅了一眼林飞，有些不解看上去大气稳重的公子飞，居然会有这种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脾性。

又说到了行走天下的奇女子燕子栖，明月，飞雪，公子无忌都和燕子栖关系交好，无忌对燕子栖照顾有加，明月和燕子栖几乎就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当听说公子飞也和燕子栖有一面之缘，更觉亲切。

只是他们也都不知燕子栖的真实来历身份。

秦明月也说了一些她在江湖上的密闻，而晏飞雪也说了一些她跟随鬼谷子学艺时的旧事。

酒喝了不少，人也越来越畅快。说着说着便就说到了当今天下大势，林飞更是侃侃而谈。林飞道：

“自从三家分晋以来，列国纷争，豪雄并起。有实力的大国也有七八个。齐楚燕韩赵魏秦，各有所长。其他还有一些诸如宋、卫、中阳，安陵之流，不过附着在这些大国之间，作为附庸而已，实际上当今天下已被七国瓜分。七国之中初时却以魏国势力强大，自文侯以来，魏国经李悝、吴起变革，国力迅速崛起，实为七国之中第一，可惜后来被秦、齐联合击败，桂陵之战与马陵之战后魏国却是一落千丈。齐国处于东海，有盐铁之利，商贸发达，在桓公时便是中原霸主，国力雄厚。赵国自主父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已经国力大振，现在列国志中已是数一数二。秦国虽僻处一隅，却据有崤山，函谷之利，自孝公启用卫殃变法，国力已是七国之中最强大的。现在，自秦惠文王称王，随后韩、赵、燕、中阳和宋也都先后称王。各大国纷纷拉拢新兴诸侯国，出现合纵连横的高潮。合纵连横的实质是秦与齐、楚这东西两大对峙集团的斗争。现在齐赵尚可抵制秦国，只怕将来，这天下要被秦国夺取。”

信陵君胸怀天下，消息灵通，自然有他的见解，可是林飞却有前世的经验，《战国策》与《史记》不知都读了多少遍，不仅对眼下的列国情势了如指掌，分析的细致入微，便连以后百十年的天下大事也是烂熟于心，只不过有些事情现在还未发生，也无法印证，不能深谈，饶是如此，信陵君听得也是目瞪口呆，将林飞视为天人。

说得热烈，飞雪不知为何，又问起了一件事:“当前秦国虎狼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东进步伐无可阻挡。大魏地处中原腹地，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秦国欲东渡黄河，称霸天下，大魏便首当其冲。不知飞公子对当下大魏命运如何看待？”

这句话从飞雪薄而苍白的口中问出，虽有请教的口吻，其实在林飞听来还是有考校的意思，飞雪明亮而细长的眼眸淡淡地看着林飞。

林飞看看飞雪，又看看明月和无忌，站起身来在地下走了几步，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无忌三人都看着来回走动的公子飞。

公子飞走了几步，停下来“呵呵”笑了几声道:“如果要我说，大魏为了抵御秦国东进，联合han国共抗强秦是必然之举，可将周边诸国尽灭，君臣尽掳，虽说看起来起到了坚壁清野的效果，但实际上是得不偿失的昏招。不知公子怎么看？”

此话一出，诸人都是微微变色。其实这坚壁清野之策是公子无忌之策，也是和晏轲，晏飞雪商议而定的，符合当前局势的既定国策。其实他们也清楚，站在中阳国的角度来看，由于中阳国特殊的地理位置，处在赵国和燕国的夹缝之中，魏国为了避免因激怒身侧的赵国和燕国，而不便对中阳国大举用兵，使中阳国免遭灭国厄运，但魏国灭掉并尽掳君臣的诸国之中，帝丘却是和中阳国有姻亲关系并且又是战略同盟。

站在中阳国的战略利益上看，公子飞对大魏坚壁清野的战略举措不满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像这样直言无忌的说出来，而且还称之为“昏招”，这就不免令无忌几人耸然动容。

明月有些不满地盯着林飞，晏飞雪则是一脸沉静，公子无忌脸色微微变了变，旋既又恢复了恭敬之色，大袖一拢施礼道:“愿闻其详，请先生指教。”

林飞又沉默一会儿，吊足了诸人胃口，才“呵呵”一笑道:“想必这坚壁清野之策是无忌公子的手笔了？”

无忌点头认可，林飞继续道:“林某故作惊人之语，得罪公子，还望海涵。不过飞还是认为公子之策并不圆满。公子认为，以当前以魏韩两国两国之力，能否抵挡大秦东进步伐？”

无忌犹豫一下，还是坚定的说:“或可一战。”

林飞点点头道:“大魏国策，本不该飞在此置喙，只是齿亡唇寒，韩魏联军若是不抵秦军威势，中阳便是首当其冲。所以飞也不免忧心忡忡。兵法云，夫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夫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无算乎。事关大魏国运，想必君侯对魏韩联手共抗强秦做了充足准备。先是扫平四周，坚壁清野，然后出使han国，说动韩君，计划不可谓不周密。不过君侯可曾想到，君侯将周围诸国君臣尽皆掳来大梁，如果激起诸国臣民同仇敌忾，一致反抗魏国，虽然是萤烛之火，可也说不定会星火燎原。一旦强秦来袭，他们反戈一击，和秦国联手，他们也占地利，君臣被掳，哀兵必胜，又占人和，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再说，大魏之后，还有燕赵，这些小国虽然力量薄弱，但和燕赵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燕国还好说，赵国虽和大魏同出一门，可也是有着重重矛盾，本来大魏应该最有可能的盟友是赵国，但是若是因为大魏坚壁清野的国策，让赵国君臣起了忌惮之心，在大魏危亡之际做壁上观，甚至暗中和秦国暗通款曲，以分一杯羹，到时大魏还不是四面楚歌？”

林飞一番宏论，滔滔不绝，秦明月听得目瞪口呆，她虽聪慧，但心思多用在白玉赌坊以及江湖帮派的管理上，虽对秦国也时时关注，但对国家间复杂纷纭的关系没有想这么深。晏飞雪却是一时峨眉紧蹙，似对公子飞之言在深思，公子无忌则冷汗湿背，起身深深朝林飞一躬道:“先生之言，振聋发聩，令无忌汗流浃背。无忌差点误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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