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镜行 第九章

歌镜行 谙琛 军事历史 | 架空历史 更新时间:2017-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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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一直进行到午夜才曲终人散。

容镜有些疲惫,便叫人直接带他去马车,不管还在和人交谈的容冰。

只是在半路上却碰见了一个有些想不到的人。

“祁硕?”容镜略带疑惑地看着眼前站在他马车旁的长身玉立者。他不是在宫宴上打过招呼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等他?

他今天没有带姬羽来,所以周围都是普通家奴,祁硕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开,步伐懒散的走到容镜身前不远处站定,眉眼却肆意飞扬,瞳仁晶亮深邃,眼角微挑出一丝狡黠——

“怎么,容大公子如今攀上高枝了,我来找你都不行么?”他语带调笑地道。

这种语气放在别的富家子弟身上,只能令人生出这是个纨绔的反感,可在他口中说出,便就有一份说不出的情调来,连原本算得上是恶意一般的言语,都显得轻缓。

这人表面轻佻无状,和顾漓如出一辙的视世俗为狗屁,离经叛道,实则精明清醒。

“怎会。”容镜微笑,不以为忤,他知道祁硕的本性如此,天生毒辣慧眼且有死骨生肉之舌,见了什么都要嘲讽两句。方才的话,不过是寻常玩笑罢了。但是以他的敏锐,已经隐约察觉出祁硕此番将要说些什么了,“容镜无论如何怎会拒祁小侯爷门外呢?”

他谑笑道,只是语气却不矫揉,一听就是真心诚意。

“刚才宴会人多耳杂,你又是个讨厌交际麻烦的人,所以有些想问你的话都没有说。”

祁硕沉默了一瞬,眼神晦涩。

“阿镜,”他突然近乎严肃地叫他,眼睛直直盯住容镜一向飘忽瑰丽,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瞳眸,“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介入朝局?”

容镜毫不意外地微笑,坦然承认:“的确如此。”

他知道祁硕这么问其实是已经在心里得出结论了,否认也没用,何况祁硕与他是至交,绝对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

隐瞒,才是辜负了这种信任。

“……”祁硕叹了一口气,似乎无奈又似乎早有预料的了悟,“阿镜,你糊涂啊。”

“?”容镜抬眼静静地注视他,等他的下文。

“为什么要搅浑水?你明知道接下去就是临国有史以来最混乱的时期了,为什么还是要参与这污浊的皇权泥潭?”祁硕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这实在很少见,祁硕一向是轻佻而恣肆的,游戏人间,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事情而变色,容镜心想,他大约是真的很重视他这个朋友吧……

“不要告诉我说是为了权力名利这些狗屁,”祁硕盯住他的眼睛冷冷地说,嘴角勾出一抹不屑,“你这人虽然城府太深,但是绝不是权力能束缚的了的,阿镜,你到底为了什么要参与这场闹剧?!”

容镜眼睫垂下又掀起,如此数回,方才平稳地答道:“祁硕,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祁硕长久凝视他,月色下对面冰昙皎月般的少年原本水一般抓摸不住的气息里微不可查地多了一份复杂,仿佛忧愁仿佛不甘又仿佛痛恨,因为主人的隐忍和掩饰而淡如青烟,却久久萦绕不去。

见了这般情景的人,谁能狠下心来质问他?

他末了认输般长长呼出一口气:“好,我不逼问你原因,”他注视着容镜,语气和眼神重归柔和“其实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是事到临头,还是……”他咽下了后面半句话。

“那时候我才几岁啊?”容镜骇笑,而且他掩饰的明明天衣无缝吧?“你就知道我未来要干什么了?”

“你装的是很好啦,”祁硕随意道,“可是你的眼神,虽然一点物欲都没有,可是太高太远了,哪里像一个普通九岁小孩能有的?”他当时就在想,哪里来的一个小怪物啊?没想到现在和这个小怪物交情这么好了,竟然还特地赶过来警告他。

“你还说我?你自己城府就很深好吗,你见我时也就十一岁吧?一直憋到现在才说……”

“……也是,谁叫本侯爷天生机智聪慧呢?”

……这家伙才正经了不到一刻钟又打回原形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其实你这只成精的小狐狸也不用我担心,”祁硕说,“你那么蔫儿坏,谁斗得过你啊?可我就是杞人忧天,就是一厢情愿希望你不要掺和,毕竟大家一起懒散愤世嫉俗惯了,不想以后分道扬镳。”他笑叹,“也罢,你既然决心要做,谁也拦你不得,我见了秦素秦煜时就明白了,如今,你就当我说了一通废话吧!”

说完,祁硕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身姿如故潇洒。

然而容镜却看出了他隐藏在风华中的黯然。

他叹出一口气,散在夜风里,微凉。

他知道祁硕的苦心和真情,可是不能回馈。

多愁善感的僧人曾写过一首诗:曾虑多情损梵行,如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收到回报,友情也并非交易。

与其欺骗虚与委蛇,不如坦诚任他们去寻找更好的友人,也为他注定不安宁的人生留一片平静单纯。

世间哪有那么多回头路?

早已经无法回头,箭在弦上,筹谋数年,一闭眼犹是血色漫天,亲人老师的辗转呼号,狰狞的刀光剑影,以及隐藏在一切之后的那些自命天命的家族、两个帝国最高的宫殿檐角。

它们日夜化为梦魇折磨他,经年,而报仇的愿望似乎毒药渗入骨髓魂灵,支配着期望自由的心。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离那个目标仍然那么遥远。

用生命指向的道路,用执念铸就的前行,要怎样罢手?仇恨和羞辱,又要怎样用鲜血以外的东西洗刷?

又要他怎能停驻,怎能干休?

——————————

此夜深长。

无数阴谋的开端在这里奠基,又有无数的回忆被默默埋葬。

启元三十一年,风云变幻之年。

就是在这一年,世间开始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

容镜。

被后世称为有着经天纬地之才、机谋百出韬略惊艳的大临丞相、国师、凰羽公,容镜。

他的光环重重笼罩,从无人能超越,他的身影在遥遥神坛上,仅仅提供世人一个飘渺的背影。被万世称颂敬仰的滋味也许很好,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光华背后写满了什么。

那是,用最深的黑色和最浓的殷红的血色描绘的仇恨、偏激、禁忌的往事,却又在狰狞诡谲的花原上绽开温暖的光,普照那个世界九年。

在黑暗里的光显得弥足珍贵,因此一旦失去,就会像瞎了一样惶恐无助,渐渐趋于冰冷阴暗。

容镜曾有另外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名字——姬凉。

姬凉。

一个禁忌的名字,来自禁忌的往事。

不过知道这些的人大都都在五年前死得差不多了,连着这名字,也成往事。

只是现在说来,还太早。

——————————

容镜感到疲惫比往日更甚,甚至在摇摇晃晃极不舒服的马车里假寐了一会儿,梦里死去的人的脸烟一样在他面前飘荡,面容哀戚,整个不长的梦动荡不安,最后容镜睁眼的时候想:大约是在马车里做梦的缘故吧。却无法掩盖心底的心悸疼痛。只是习惯隐忍,再也无法表露出软弱的情绪。

因为老师说过,不要流露出脆弱,无论对谁。对仇敌露出软弱,只会让他们抓住你的弱点来对付你或是取悦他们;对亲近的人流露软弱,会让对方痛苦,并最后也变得有机可乘。他说,小姬凉啊,你以后是要当人上人的,身处高位者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你不能被任何人揣测,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你的弱点。

容镜紧紧地攥住衣襟,用力地闭上眼睛,阻止眼睛里一些滚烫液体的出现。眼眶里涩而火辣的疼痛。

他无声地哑笑,在心底默念一串名字:姬颐、姬碧、姬瑾、白婆婆、小猴子......

这些神圣的名字对容镜有异乎寻常的镇定效果。心渐渐静了下来,灼烧的痛感远去。

马车停了。原来他已经到家——到了容镜的家,容府。

光鲜的出身、光鲜的住所、吃食、衣着,一切。这是他伪装出的另一个人,而不是令家族蒙羞的姬凉。

“殿下,凰羽间属部前来复命。“姬羽把他扶下马车,担心的看了一眼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接触到对方柔和而暗含凛冽的目光后重新低下头。

”这次还不错么。“姬凉无笑意的弯了弯眼睛,”在大厅吗?“

”是。“姬羽简单答了一个字,又抬头看看姬凉的脸,终于忍不住说,”殿下,您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姬凉走向大厅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他短促的笑了一声,也许因为今夜情绪波动太厉害,他声音里面数不尽的嘲讽冰冷:”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要付出代价,‘涅槃’哪里是什么好练的东西?要说有没有事,我过几天就要实行计划了,有事也得没事!“他转头望着绷着脸的姬羽,嗤笑道:”这个表情干什么?心疼?愧疚?愤怒?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对我露出这副表情吗?!“

姬羽身体僵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掩不住的复杂和挣扎,最后重新化为哀痛的坚持。容镜不屑而了然的扬眉,甩下他独自大步流星地走向修涵堂。

面前单膝下跪的七人就是这次任务的负责者——凰羽间的探子,他从未见过的母亲姬碧给他留下的遗产之一。

”我们的胡仙长和皇帝陛下相处的还好么?“随意挥挥手让他们起来,容镜在椅子上坐下,慵懒的问。

”胡汉清已经向启元帝报告了仙药的配方,并且借机让他给他了一个正式上朝参政的机会。“为首的黑衣人恭敬地回答。

”很好。接下来,就装作无意地向秦琼泄密长生药一部分配方,让胡汉清接近秦琼等人。“容镜勾勾唇角。

”是。“

”今年是甲亥年,对吧?“容镜若有所思地道,纤丽地手指在精致的下巴处轻轻摩挲出思索的姿势,嘴里却果断的下令,”东南必有变,做好准备大干一场。“

”......是。“黑衣人垂下头,那可是数千人命,真是天下为赌。不过,如果没有姬凉,那些人的命运才会更悲惨吧?

知道属下在想些什么,却不打算关心,容镜接着下令:”让秦让沉溺丹药,绝对沉迷,让他想尽办法办到这一点。胡汉清必须得到启元帝最大的信任!“

”是。“

”我让你们在雍华两国弄的生意怎么样了?“满以为他会继续杀伐果断不容置疑的下令的手下,就这样听到他们的主子突兀的转移了话题。容镜的语气慵慵散散,好像漫不经心似的一问,却流露出黑暗而威重的气势,像是晶莹华美的外衣下,狰狞的仇恨之爪一闪而过。

“至今按照殿下所说已经实施了八年,已见成效。”知道容镜在说什么,几人不由微微升渗出冷汗,又是一招绝户毒计啊!比之上一个激烈的手段更显得悄无声息杀人不见血。从这人六岁就开始着手策划的计划,足以使任何一个大国土崩瓦解、沦入地狱。

“啊,”容镜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最好的,不过小时候做事不晓得留退路,这时候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他说,不像在向手下解释,倒像是在说服自己。毕竟那种药,像是魔鬼的作品,会长长久久流淌在一个国家民族的血脉里,流毒无穷。容镜第一次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对的,可是他太急,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免除他花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去搞垮两个世间最强大的国家,才能早一点自由。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停止计划的决定,最后下令:“严格控制药品的流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药品的原材料产地是哪里,确保我们是唯一经手它的售卖者,输出的量也严格控制,事情一了,立刻把药全部销毁!”

“是。”

“待我此间事了,就全面激化两国的内斗,”他淡而凛冽地说,“你们可以在渠国收网了。”

黑衣人们对望一眼,眼底泻出一抹激动,那是眼见大厦将倾、高楼渐起的情难自已。齐齐抱拳:“是,殿下!”

容镜微笑,黑夜里苍白的容颜幻美飘忽,似乎有点期待、又似乎有淡淡的寂寥。

山雨欲来风满楼,好戏,就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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