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当国王 第四十一章

四一：

这话，可不好回啊。表面上问的是一句简单的“你觉得，前途如何”，问的是登基的事情。其实，这背后是庞大而复杂的一系列的事情。他也根本揣摩不透白打今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白打不知道魔晶的事情，能让劾赦就这么当国王吗？他还不至于昏了头，那么不负责任、只图高兴。这恶魔闹了一个多月，声势那么大，他好像也不全知道背后的事情。但是就算是他想拦住劾赦这孩子，他究竟是能做到什么程度？恶魔有恶魔的想法，劾赦也有劾赦的做法——现在看来这孩子肯定是这样。白打现在是在问他的意见。

时间并不多，他不能一直想。终归，还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有什么说什么好！他拿定了主意，开口了！

“白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了解了一个大概。”他又往前挪了挪，恭敬跪坐着，对白打说：“起因是——您纠正我——”他开始侃侃而谈。“劾赦想当国王。”他伸手对着劾赦。“是。”白打点头。“然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膺他们偷走了各个城市还有商会的货物，想要制造机会……”维纶说着想着。“继续说，继续说……”白打点着头，让他继续说。“想要制造机会——”维纶侧着脸想着，说：“让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和劾赦接触上！”他说。白打点着头，看起来好像也是边想边说：“嗯，像现在这样，现在这样是什么样？好像敌人？还是好像朋友？还是上下级关系？”他一边说，一边身体还在微微前倾，每问一句，就微微的前后倾动。

维纶展开了眉头，打开了思路，嘴角带着微笑，对着白打说：“劾赦还是半个多月前在鹡鸰市政府入的职。他其实并不知道货物丢失的事情。鹡鸰市政府，还有鹡鸰商会……以及各个商会的人基本上都可以作证。我们刚刚一路走来，他也是对……膺他们的情况毫无所知。”维纶伸出手来，用手刀比划着。

白打轻轻抱起臂膀，好像也在想，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嗯。

“那今天——”维纶顿住了。“这样——”他一边说一边想：“今天这样，我们其实不是敌人，我们还是朋友。您不是若克大陆的敌人，劾赦，他肯定也不是！您也不会允许他是！”他极其肯定的重点点出这句。

温和饱一龇牙，暗里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这么好的话，我还是没想到！’他想着，继续认真的盯着维纶。

“既然是朋友，那么我们就是在商议劾赦想当国王的事情。”维纶说。白打深深的、伸着脖子点了一下头。“对——你这话说的对——！”他指着维纶。

维纶受到肯定，不好意思的一笑，控制不住自己，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抿了一下嘴，继续想着说着：“那——”他诚恳的说：“当国王，还是要证明自己的资格。”“嗯——————”白打点着头，闭着眼，拍着劾赦的腿。“看见没有？你维纶大哥说得对啊——”他说着还给劾赦指着维纶。

“还有……”维纶跪的僵了，挪了挪腿和屁股。

“这——虽然说，劾赦拿到了魔晶，可是他如果要当国王，还是要对若克大陆各个城市的人民证明自己的能力和资格。这个不是传说一下就行的。我们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民选政府。虽然都是城邦都市，但是制度也维持了好几百年了。殊为不易。”他自己说着，点着头。白打也是闭着眼睛点着头，说：“听你维纶大哥好好说——你好好听着——”他说着又拍了拍劾赦，然后抱起臂来。突然睁眼，指着维纶，然后指指劾赦说：“你对着他说，你对着他说。”

维纶马上明白了，他这时候，退无可退，只能继续把话全都说完，说好、说透！他面上没带出来，但是却马上正色，轻轻调转了角度，对着劾赦，双手扶着腿，微微弓着腰。劾赦一看维纶对着自己，马上也收起双腿改成跪姿，微微偏向维纶。

维纶伸出手来比着侃侃而谈：“劾赦，你要证明你的能力，对着人民证明，对着这个大陆证明。”他双臂张开比划着。“而且，要对各个城邦都市证明。这可能不是一天的事情。今天我们到场的人，都知道你、听说了你的能力了。但是其他人、其他城市，甚至其他大陆，也还没有听说过你，也不知道你的能力。当国王，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啊——”

说到这，劾赦还真是觉得自己很冤枉。这时候膺突然一直身子、一捂嘴，还想偷笑。“扑哧……”图休利还笑了出来。希瓦也忍不住身上颤。白打睁开一只眼睛看过去，然后微微撇了撇嘴，说：“这啊，可能你还真不能怪他——你看见没有？对面的人正笑呢——”他说着指着膺和图休利他们。

维纶一愣，顿了一下，看过去，膺和图秀、希瓦果然在笑。他们都空握拳掩着嘴，身上抖着。他有点蒙，觉得自己被打断了。

白打看着他，拍着劾赦的背说：“劾赦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脸很平静，毫无表情的在叙述。“他这半个多月，还是从你们那了解的情况，对吧？”维纶和温和饱他们马上微微张着嘴仰着脸一副醒悟的样子。白打心里叹着气，真是二十五只兔子揣怀里百爪挠心，继续说道：“他既然是从你们那里了解的情况，今天也还是跟着你们，他也是一大早就到了。那之前丢货物的事情，他还是不知道啊——”白打好像带着责怪似的，有点苦笑的看着温和饱和维纶他们。“哈哈哈哈哈哈——”膺、图休利、希瓦、格林希尔都爆出大笑，笑得躺倒。白娜扶着妈妈也是笑得控腰。杭洛河林还在想——想……

“就是我们干的！全都是我们干的！我出的主意——！图秀做的计划——！我们都是有分工的！白娜也参与了！劾赦一直都蒙在鼓里——！我们骗了他一个多月了！”膺积蓄了一个多月的心曲和热情，在这一刻爆发了，她向在场的所有人倾诉着。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杭洛河林突然爆发哈哈大笑。大家都奇怪的看着她。她一边笑，一边还说：“劾赦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看出来她反应才是真慢呢——都笑了起来。白打和白伤也笑了。白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膺立刻抓住机会，偷偷俯身回去对格林希尔和杭洛河林小声说：“配合一下，我说什么你们别否认！”格林希尔马上意识到了，但是她不想拆穿膺，杭洛河林则是：“哦……”

膺马上对着大家大声说：“我们几个姑娘啊——都是劾赦的，我们都喜欢劾赦，我们都愿意跟他！是不是——？！”她转身左右问。图休利、白娜、希瓦大声说：“是——！”白打这还真没完全想到，他看劾赦看习惯了，没多想。今天突然被膺来这么一遭，他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他不由自主的把拳头轻轻握了起来。白伤也是暗自嗟讶，感叹居然让膺算计了，有些自责居然忽视了这些。她暗暗摇头，责备自己真不应该！这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也只说是“心意”，是“愿意跟他”，她还真没办法插嘴。她一边感叹技不如人，一边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励。

劾赦更是受宠若惊！他从没想过会这样！有白娜他已经很知足了。膺他还是只当做恶魔。现在居然还多出了四个——？！他刚想伸手摆手，就被白打死死摁住一只手。他吃惊的看着白打。白打轻轻瞄了他一眼，皱了一下眼角，示意他不要动。

“呃……呃……”劾赦就又坐好了。他知道白打是对他好的，这么重的力度拉住他，这好像还关系到他当国王的事情，他也就作罢了。

膺看见了，得意的继续说：“我们姐妹是扶保他的。我们没有难为各个城市的意思！我们只是想让大家有机会了解他，让他也有机会和大家说说他的想法！我们搬商品、开黑市，为的都是他。这一个多月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今天大家能坐在一块儿，我还是想为我们姐妹们说两句。至少，也还要为我们姐妹们，给他，表表心意……”膺说着，还害羞的脸红着低下了头……图休利和希瓦也是精神百倍，红着脸，低下了头。膺伸手招呼杭洛河林：“杭洛，低头……！”杭洛愣愣的，马上也低头。低着头她还笑。白娜心里虽然滋味儿乱七八糟，但是还是红着脸靠在妈妈的肩膀上。白伤慢慢的扭过脸去，带着一点失败的感叹，看着女儿。心想：‘傻孩子，哎哟………………’她想着用远端的手抚摸着女儿的脸。‘正宫不一定坐得好，还得搭上一群小妾……’她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啊，她觉得今天这跟头，真是栽狠了……

白打见膺说完了，就嗯了一声。算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召回来。他说：“维纶，这样。稳定市场，这是第一。”维纶点头。“东西颗粒归仓。而这钱，还是归劾赦出。这算是，他们的事情了。”白打说。维纶看了看膺那边，然后看了看劾赦，然后点头。白打问劾赦：“你，要当国王，当什么国王、怎么当，你想过吗？”

劾赦轻松而坚定的说：“大一统制度的国王。”

“嗯——也就是——皇上？”白打说。劾赦看了看白打说：“还不至于，还是国王。”“那，皇上和国王，有什么不一样？”白打看了看劾赦问。这时候内圈的人都认真在听。这还是劾赦第一次说明他的设想。好多人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点设想，比如温和饱和白娜。其实白打也没多想。

“皇帝，事权一体，为权力核心，要看到所有事，要能分辨所有事，要能听进所有事，要能办好所有事，要能扶正所有事，要能承担所有事。他是国家唯一的权力象征，承担推进民主进程、代表人民并且达成人民一切心愿的任务。”劾赦说。

白打眯着上下眼，听着。这还算——说的不错……当然了，这还只是说了一半。“那国王呢？”白打问劾赦。劾赦挺直了身子，继续说：“国王，并不是大一统制度的君主，而是封建制度的君主。大一统者，大成也——阂离分割，事事皆分、事事不全。因为封建割据，因为把人、事情、财产、人民、土地、国家，都分成了一块一块的，所以国王的权力是很分散的。管理起来是一层一层非常麻烦，并且还非常不彻底。中央政府的权力很难贯彻到底层人民，同时，也不能忽视各个领主，所以，根本上来说，是无法贯彻到底层人民的。底层人民活在生态之中，而不是国王的照管之下。这是纯粹的行政上来说。”白打的表情比刚才松懈了一点，还是继续在听。他说：“那你——不当皇帝，要当国王——？”

劾赦说：“现在的条件，还并不允许我称帝，咱们也还是比喻着说。毕竟，现在是在讨论。”劾赦还看看大家。

温和饱、维纶、阿尔莫、林不加，包括膺、图秀、希瓦、格林希尔都听迷了！白娜是觉得自己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心已经飞了过去了。杭洛河林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她的目光温和、温柔，她淡淡的笑着。这一刻，只有膺注意到了。

白打深吸一口气，双手平放在腿上，说：“好吧，为什么不允许你称帝呢？”他嘴角带着一点微笑。

劾赦还是认真的说：“若克大陆是城邦都市，其实还是封建制度。是刚刚摆脱了奴隶制度社会形态的地方。凡事，不管是制度、做法、方法还是人民的日常，要改变，大家就都要有一个适应过程。”所有人都在心里深深点头，所有人也都在微微的、不易察觉的点着头，甚至连他们本人也没注意到。

“我们不能伤害到任何人，这样，就是自私自利了，我不会那么做。”劾赦摇着头说。“国王这个名义，大家还是能接受的，只要足够强就好了。但是皇帝这个名义，只要是要用，事权上是没有办法统一的，它所需要的资源供给太大。现在的城邦都市是供给不出来的。必然会伤害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我们是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温和饱和维纶在皱眉，白打略微看了看他们，知道他们明显还是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