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筝 第十四章 丧事

宫乐者齐鸣乐，黄纸漫天，哭泣声哀哀。一干人等均着白衣麻布，九步一扣，以儆孝之。

老爹的葬礼开始了。人是有灵魂的，人死之后，其灵魂就被称为鬼。在人初丧后，为了验证死者是否真正死去，也为了安慰未亡人，会进行招魂仪式。乔楚从晋江的道馆请来一个道士到沈家举行仪式，巫师拿着死者最重要的衣服站在最高的屋顶（方便鬼魂看到）的西北角（西北方是一个很特殊的方位，也是易学中主宰命卦的首卦，所以建筑风水学中,西北这个方位为乾，为天），连呼三声死者的名字：“沈老大，回来吧。”然后将衣服扔入院中，此时院中的下人用箱接衣，再将衣铺在尸体之上。之后就在沈家厅前布置灵堂，立奠。

“先父沈老大在前几日惨遭奸人所害，死的不明不白，至今凶手尚未找到，多谢各位来灵前祭拜我爹，请大家三日后前来吊丧。”沈凌给大家鞠躬，泪水已经浸透她的喉咙，哽咽道。此时的她，犹如一颗陨落的流星，落在河畔的草丛中，任由冰冷的河水浸湿着肌体，灵魂正在消亡，思想正在僵化，孤独漫过脚下每一寸土壤，慢慢地慢慢地，她找不到了立锥之地。

沈凌昨晚守了一夜灵，抱着老爹的灵牌陪他说了一夜的话，而乔楚又怕沈凌的身体支撑不住，突然晕倒，在院内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就将老爹的身体清洗干净。老爹生前最喜欢吃，沈凌不忍他虚其口，不能再吃到美食，便将谷物放入到老爹的口中，然后为老爹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再用布将他裹上。

在人死之后的第三天，下人们给老爹的身体栓上绳结，再将他放入棺中。老爹的丧事办的有些简陋，几个下人将棺材抬到城西的山脚下，就草草下葬了。那天沈凌哭的很伤心，太久堆积的纠结，终于让水平如镜的心波涛汹涌，风起云涌的故事里，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亦不是她能承受的盛大。

来参加吊丧的，家里的人只有沈凌和沈谧两人，其余的是一些沈老大多年的朋友和客户，还有就是乔楚带着几个下人忙前忙后的，还要照顾这对姐妹。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老爹已经下葬了，你也该放下了，我想如果老爹在的话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不要打破生活原有的规律，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乔楚陪着沈凌一起守夜，无论怎么苦劝，沈凌都是一句话也不说，呆呆地一直跪在灵前，像丢了魂一样。如果在这样下去，恐怕她的身子怕是吃不消的。

“现在老爹走了，难道你就这么想陪他一起去吗，好啊，那你就忍心留你妹妹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世上吗？”乔楚冲着沈凌大吼，他心累到一定的程度，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人都是矛盾的，渴望被理解，又害怕被看穿。偶尔尝试一下改变，尽管你可能会因此失去一些东西，但很可能，你会得到一些更好的东西。只有在你最伤心难过时，才会知道谁是为你担心的笨蛋。

沈凌似乎有些开窍，这时妹妹走了进来，跪在姐姐面前，紧紧握住沈凌的手。

“姐姐，老爹已经走了，就剩下你我两人相依为命，要是你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你不是还答应我要给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吗，还答应我中秋去赏月放烟花，还答应给我买好多蜜饯让我吃个够吗……你说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说着说着，沈谧的眼泪挣扎着涌出了眼眶，她忍不住地哽咽，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那是一个忧郁的夜晚，没有璀璨的繁星只有浓浓的铅色愁云，不一会，雨水顺着屋檐慢慢流下来，开始是一滴一滴的，渐渐地形成了一条条细线。有雨的夜晚，夜已深深，心已沉沉，迷漫着灰色的忧郁和一个遥远的回忆。

听了妹妹的话，沈凌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喷涌而出，一把抱住妹妹，姐妹俩抱在一起痛哭。

“对不起，妹妹，对不起，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的，永远都不会。”沈凌把妹妹抱得越来越紧，怕她离开自己，不想让她孤独一人生活一辈子，而且沈家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乔楚看到姐妹俩都对彼此敞开心扉心里很是欣慰。没几天，沈凌也渐渐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因为她知道她不仅要为老爹妹妹活，还要为自己活。

风筝店终于又开张了，还是如往常一样生意红火，刚一营业，沈凌就提出了一些促销的手段，以低价出售一些沉积的货物，采用捆绑式销售，买一送一，很快就解决了库房空间不够用的现象，还处理了不少沉积多年的旧货，又赚了些银子。乔楚总是在老爷面前夸奖沈凌，看来她还真是一块做生意的材料，估计以后风筝店里的生意将会是越来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