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沧兰 第十四章:弦月道人(1)

暮雨沧兰 暮雨菖兰 女生小说 | 古色添香 更新时间:2017-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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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镇是大唐东南宁静而又安详的一座小镇,虽然地处扬州的交通要道,但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也只是将这里当做一处歇脚的地方罢了。小镇居民们也就因此乐得个清闲自在,既可与这些来往的大商人交易,又不会扰乱这里宁静的生活,岂不是两全其美。

湛蓝色的天空下是青荷镇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街道,两边的酒店时不时冒出腾腾热气,过往的行人情不自禁便涌入了两旁的客店,坐下来喝上一杯,然后尽情享受这和煦的阳光。

不知什么时候,青荷镇的街上出现了一个打扮另类的黑衣女子,如此晴天,她却穿着一身漆黑的斗篷,而身上的黑色紧身软甲也是小镇居民从未见过的,更何况还有一双高跟长靴。

夜莺这一路走来已经招来了不少人惊异的目光,但或许是这里常有外人经过,居民们惊奇地看一眼,再小声议论几句后,也就各走各的路了。

从四明山到青荷镇,这一路她都是独自一人,这一次,她要亲自问个明白。但自己初来乍到,自然也有很多情况要弄明白,其中就包括这小镇的风土人情。

不过第一次来到这么美丽而又干净的小镇,夜莺的心情竟然有一丝畅快,洁白的碎石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还有整齐有致的街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看到这里,夜莺不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空中竟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看着街旁林立的店铺,夜莺挑了一家人少的小酒店进去了。

这家武阳酒店很小,只有两层,但店主却将这店收拾得很干净,店中只有一个大汉坐在那里吃喝,其余的方桌都是空的。夜莺看了看斜对面那家人多的大客栈,又回头看了看这里,冷冷一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哎哟,这位......客官?”

一位中年的小二笑吟吟迎了上来,可当他看见夜莺的打扮时,脸上的笑容不禁凝固了一会儿,但再一看她绝色的容颜,小二的惊惧之心瞬间去了大半。

夜莺绣眉一扬,冷冷地看了一眼小二,开口道:“你们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怠慢了,客官您要什么请尽管吩咐。”店小二连忙慌乱地说道。

夜莺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随意上几个菜吧,温一壶酒。”

“客官您稍等!”

小二走后,夜莺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侧过头望着窗外青荷镇干净的街道,不时有“小二,再来一壶酒!”“小二,这桌的菜没了!”“这菜咸死了,给老子端一碗水来!”这样的语句从斜对面的大客栈中飘出来。夜莺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客栈大堂中的景象。

不多时,小二端着一个大托盘来了,盘中是两碟菜与一壶酒。

“客官,这是小店的招牌菜,青荷醋鱼和炖凤尾,这酒嘛,自然是青荷镇的名酒,仙藏酒了,客官您慢用。”小二热情地说。

夜莺看了看这两碟菜,一荤一素,都是色泽鲜艳,香气四溢,绝不是敷衍之作。

“小二,这店中就你和厨子两个人吗?怎么没见掌柜的?”夜莺平静地问道。

“客官见笑了,这小店是小的与内人开的,小的又是小二又是掌柜,内人自然就是厨子了。”店小二不好意思地笑道。

夜莺抬眼扫视了一下这个中年人,确实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憨厚老实的本地人,这干净整洁的小店也说明了这一点。

这时,那边那个大汉已经吃饱喝足了,一拳砸在桌子上,扯着嗓门儿大叫道:“小二,这次的帐权且记下,下次一并算。”

“哎哟,雷爷,瞧您这话说得,不急,不急,你们唐府日理万机,雷爷尽管去忙吧。”小二陪笑道。

听到“唐府”这两个字,夜莺秀眉轻扬,就在那个大汉将要走出店门的时候,一丝极细的寒光闪过,一支箭正横插在门框上,挡住了大汉的去路。

“是谁!敢挡老子的路!”大汉又惊又怒,转身寻找着目标。

“别找了,是我。”夜莺见就这么大点的店,那个人还左顾右盼,眼神差得如此离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听到这沉稳的女声,大汉这才注意到了窗边正悠闲喝着酒的夜莺,他本想发怒,但一见到对方这一身黑的打扮,也就先有了几分谨慎,但仍十分不满地说:“你干嘛,敢挡老子的路!”

“你不用生气,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夜莺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

“你以为你是谁!想问就问!”大汉怒道。

“我好言相劝,你可别惹我生气,你自认为你今天能走出这店吗?”夜莺冷冷道。

看着门口这支如拦路虎一样的利箭,对方的水平再明显不过了,大汉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乖乖坐到了夜莺对面。

“你想问什么?”大汉小心翼翼地问。

“自报家门吧,姓什么,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夜莺懒洋洋地说道。

“什么!你!混账!老子......”大汉不禁勃然大怒,一个和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子,一开口竟然就是这些查户口式的提问,就如衙门在审犯人一般,如何叫人不气?!大汉挽起袖子站了起来,打算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点教训,谁知刚绕过桌子,便觉双腿一麻,膝上已然中了对方一脚,大汉负痛哼了一声,便乖乖跪了下去,再想站起来时只觉双腿发麻,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夜莺冷冷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大汉,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不愿意坐着说,那就给我跪好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大汉看着这双高跟高筒的黑色长靴,心怀惧意地说道。

“姓什么,叫什么,是干什么的,若有一句假话,你今天就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这位姑娘,这小店......”店小二一看见这架势立马吓坏了,他本想说:“这小店可不是审讯和打架的地方”,可当他一见到夜莺那冰冷的脸,这句刚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小二的这些变化夜莺自然都瞧在眼里,见他面露惧色,因此用稍微柔和的语气对他说道:“小二,去把店门关了吧,让我处理好这件事,你的小店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店小二显然知趣地关上了门,垂手退到了后堂,并且连后堂的门也关上了,这样的话,这个大厅便成为了夜莺“审讯”的大堂。

“小的......小的姓雷......单名一个......啊!”大汉刚说道一半,脸上已挨了一脚,右脸剧痛的他连忙捂着脸跪趴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

“犯人就要有犯人说话的样子,谁准你这么说话的。好好做一个贱人难道会死?”夜莺冷冷道。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大汉磕头犹如捣蒜,心中充满了惧意,这一下,他心里最后的防线也崩溃了。于是边磕头边说道:“小的叫雷彪,是青荷镇本地人,是唐府的后房管家。”

“哼,唐府若都是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饭桶,迟早玩儿完。”夜莺冷嘲道。

“姑奶奶教训得是......”大汉连连说道。

“你若是本地人,那就给我讲讲这青荷镇。”夜莺懒洋洋地说。

“姑奶奶,您为何问这个?这......哎哟!”大汉的左脸又挨了一脚,一阵剧痛又让他跪趴在了地上。

“哪儿那么多废话,回答问题。”

一股透骨的寒意通过这句话充满了大汉全身,让大汉全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

“小的全说,小的全说......”大汉磕头犹如捣蒜。

夜莺再次用脚尖挑起大汉的下巴,冷冷道:“我不是要你来撞地板的,给我好好回答问题,否则我踩烂你的狗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这青荷镇东连扬州官道,北连淮安大路,西南边是苍木山,小的世居青荷镇,这镇子也有上百年历史了,这镇虽不临海,但镇中的青荷鱼却是闻名天下,每年都有不少商人来这里......”大汉全身哆嗦着说。

“苍木山?”夜莺打断了他那无聊的背书。

“就......就是西南面的那座山......前些年上面还来了一伙山贼,建了个什么狂风寨。衙门每次都想让唐府帮着对付,但老爷从不去管,这伙人虽然以剪径为生,但也不曾伤人性命......”大汉磕着头说道,不知为何对方忽然提到了苍木山。

说到这伙山贼,夜莺冷冷一笑,自己就是从苍木山过来的,路上还真碰见了几个山贼,只不过那几个家伙应该没有回那个什么狂风寨的机会了。

“也罢,那就说说唐府吧,唐府是这里唯一的豪门?”夜莺用筷子在盘里慢悠悠地拨弄着鱼肉,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这就不是了......唐老爷不是本地人......”

“噢?那他是哪儿的人?”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小的也是去年才入的唐府......唐老爷从来不向下人提及他的过去,所以我们都不知道他来自哪里......”

“你们老爷叫什么?”

“叫......叫唐海......”大汉一愣,他想不出这个女子为何忽然对唐府有了那么大的兴趣。

“唐海......”在夜莺的记忆里,她也不认识这位唐大老爷。因而又问道:“你在唐府只是个后房管家?”

“小的......小的只是管理后院库房的......去年入府,凭着这点力气,老爷赏脸给了这个位置......”

“也对......你除了一身傻力气,几乎一无是处。”夜莺嘲笑道。

“姑奶奶教训得是......姑奶奶教训得是......”大汉连忙又磕头道。

“那你们唐府有多少人?”

“回姑奶奶话,加上小的总共一百三十二口......唐老爷、唐大小姐、以及大小姐的奶娘、管家、门吏、丫鬟、杂役、巡哨等......一共一百三十二口。”这话说出去时,大汉心中已是七上八下,唐府的信息就这么慢慢泄露给了一个陌生人,且不说被人知道这么多,自己必定会被唐家扫地出门,而且......而且一旦这个女子对唐府不利,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

“姑奶奶!小的可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您,唐老爷待小的不薄,您要只是随便问问,小的说了也无妨,您要是......要是和老爷有什么梁子......可千万别说是小的告诉您这些信息的......”大汉连连磕头说道,话语中已带了哭腔。

若是往日在断魂门,夜莺早就取走这种软骨头的命了,但如今......一来毕竟好多事情都过去了,二来这个美丽的小镇多多少少舒缓了自己冰冷的心,三来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随便杀人。但见到这膀大腰圆的大汉如此不中用,夜莺还是不免很生气。

“从唐海重用你这样的废物就能看出他也不怎么样,我还犯不着为你们唐府费心。”夜莺冷冷道。

“谢姑奶奶,谢姑奶奶。”大汉大喜,又是一阵磕头。

“好吧,接下来我要问的是你们唐府有几个厨子?”

“三......三个......一个专为老爷和大小姐做饭,两个专为下人做饭......”大汉一脸茫然,他不知道为何对方的话题又转移到了厨子上。

“噢?那三个厨子里,可有一个瘸子?或者是没有牙齿的人?”

“有!有!回姑奶奶话,正是专为老爷和大小姐做饭的那个厨子是个没膝盖的瘸子,而且牙齿也掉光了。”

“是个老人?”

“不,不,是个年轻人。”

“很好,说说他的情况。”

“他叫什么小的也不知道......我们平时都叫他范师傅......小的入唐府的时候他就在了,那时候他就是老爷和大小姐的专用厨子......我们也很好奇为何他看上去才三十来岁却没了膝盖和牙齿......他自然什么都不肯说......小的也就没再多问了,不过范师傅虽然残疾,但......但确实做得一手好菜......老爷很喜欢他......”

夜莺久久没有回话,因为她的心已是砰砰直跳,大汉的这一席话再次验证了那个答案,他就在唐府,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这个范师傅住在唐府的什么地方?”

“就......就在后院厨房边上的小木屋里......因为他腿脚不方便,所以就住在了厨房边上......”

夜莺眯了眯眼,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用满意的口吻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我问完了。”

“谢姑奶奶,谢姑奶奶。”大汉喜从天降,一阵磕头后连忙就想站起来逃命,哪知道刚一用力,双腿又是一阵酸麻,刚站的身子瞬间又跪趴了下去,但这一次,夜莺可是什么都没做。

“哼,果然够脓包,你们唐府就这个水平的话,那我杀光你们全府上下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呢,可惜你们这些杂鱼还不值得我出手。”夜莺冷冷一笑,一脚踩在大汉的脸上,将靴底的灰尘蹭了个干净,随后换一只脚又来了一次,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小店,留下那个还在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同时一脸泥土的大汉。

出了酒店后,街上的清风让夜莺一阵舒爽,让她不自禁地轻轻张开了双臂,清风吹起她的一头秀发以及身后的黑披风,她猛然觉得,自己好久没有享受过这么美妙的风了。

“青荷镇......哼......还真是个风水宝地呢......”

......

四周都是茫茫的黑暗,仿佛一眼望不到头。而在这黑暗之前,只记得有一阵刺目的红色与一阵柔和的金色,血红与金黄过后就是这迷雾一样的黑暗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想驱散这恼人的黑暗却又无从下手,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意味么......如果这真的是死亡,那么沧行又在哪里?!他也隐藏在这黑暗之中吗?!

这时,远方似乎传来人的呼唤声,那个焦急而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从远方传来,仿佛是隔着一个世界的回响。

“小兰!小兰!”

小兰......不对,这不是沧行的声音......他不是这样叫我的......他叫我小兰儿,而不是小兰......

“小兰!快醒醒呀!”

“姐姐!”

远方的黑暗似乎如云一样在滚动,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就从那里传来。

“小兰!”

“姐姐!”

这声音虽然不是沧行的,但是这声音却如大锤一样敲击着自己的心灵,因为这两个声音也是自己听过的。

“哥哥......”

“雨惜......”

“小兰!快醒醒!”

“姐姐,求您醒醒呀......呜呜......”

“唔......”

当暮菖兰拼尽全力睁开双眼时,全身上下一股钻心的剧痛让她发出了一声无力的惨叫。

“小兰!”

“姐姐!”

这个两个焦急而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彻底让暮菖兰回到了现实。

“唔......”

“小兰!”

暮菖兰强忍着剧痛,缓缓扫视了一下四周。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床边是自己最亲的两个人,暮檀桓与暮雨惜,从他们特别是暮雨惜脸上那发红又发黑的眼眶,以及脸上的泪痕已经可以推断出事态的严重性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暮菖兰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很费力。

“小兰,你可算醒了......”暮檀桓兴奋地说。

“姐姐!您这一昏迷就是五天五夜,吓死我们了!”暮雨惜流着泪说道。

“我......我到底怎么了......”暮菖兰咬着牙说道。

“小兰,你先别用力,好好躺着。”暮檀桓连忙说道,因为妹妹脸上痛苦的表情是再明显不过了。

“好......告诉我......”暮菖兰知道自己每说一句话都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但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小兰......你这又是何苦......”

“告诉我......”

“好好好,告诉你。”见暮菖兰这么坚持,为了不让她再用力,暮檀桓连忙说道:“你与我约定的十二个时辰,但我见你十二个时辰没回来,我就立马出发去找你,那时候雨惜,小黑,还有十多个村民一起去林中找你,我们一直往南走,还好小黑与你处得久了,熟悉你的味道,我们才在一片烧焦了的树林中发现了你。一见到不省人事的你,我们全吓坏了,四周都是烧焦的树木,连草与土都烧焦了,而你就躺在一个方圆四五丈的大坑里!”

暮菖兰忍痛闭上也眼,努力回忆着林中的事情,但自己只记得最后一剑砍向巨蛛,一片血红,夹杂着一点金光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我的剑呢!”暮菖兰猛然道。

“放心吧,小兰,断刃完好无损。”暮檀桓忧伤地指了指身后的方桌,桌上,断刃与幽兰剑并排而放,寒光与红光相互交织着。这么多年下来,暮檀桓自然明白,他的妹妹爱这两柄剑甚至超过了爱她自己的生命。

看到心爱的断刃完好无损,暮菖兰长吁了一口气,可全身又是一阵剧痛让她不禁又叫出了声来。

“小兰!”

“姐姐!”

见哥哥和雨惜,特别是雨惜又有流泪的势头,暮菖兰连忙摇了摇了头,皱着眉头说道:“放心......我没事......”

“小兰,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现在刚醒千万别用力,好好休息着,我会请最好的大夫为你看病的。”暮檀桓关切地说。

“哥......林中就......我一个人吗?”

“对,就你一个人......小兰,我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只需要答应我好好调养你的身子,这五天大家都来看过你,还带了不少补品,有我们在,不用怕。”

暮菖兰刚才看断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两柄剑的旁边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竹篮,村民们的关心让暮菖兰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感动之余,回想刚才哥哥的话,林中就自己一个人,那毒影去哪儿了?!她不会被炸成灰了吧?!但转念一想,那只巨蛛既然是毒影所养,那她肯定明白其中原委,加上她是制毒高手,在爆炸中逃得性命也是有可能的。哼......没想到,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张师傅和张华安呢......”

“小兰,你别问了,他们虽然受伤,但大夫早给他们看过了。我现在只在乎你!”

暮檀桓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了,暮雨惜脸上也是闪过一丝惊惧,但再看时,两人已面色如常。

这点变化逃不过暮菖兰的眼睛,她已然明白,况且全身的剧痛也在清晰地告诉自己这次伤得不轻,甚至有可能是无药可救的重伤。一想到“无法治愈”这几个字,暮菖兰心中害怕极了,自己后半生难道就要在床上度过?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啊......”

“小兰!”

“姐姐!”

暮菖兰挣扎着要起,但还是因为这剧痛而倒回了床上。

“姐姐,求求您了,千万别乱动!”暮雨惜哭道。

见到暮雨惜那又红又肿还带着黑眼眶的双眼,暮菖兰心中一阵难过,这丫头肯定守在床边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而且肯定为自己流了很多泪。想到这里,暮菖兰不禁有些恨自己,自己孤注一掷的时候,又何曾想过这些亲人们的感受呢!

“雨惜......哥哥......”

暮菖兰本想说声对不起,但暮檀桓已经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了。

“姐姐,您醒了就比什么都好,您好好养伤,在家里,我和哥哥都会尽全力的。”

“小兰,雨惜说的对,你好好养伤,剩下的我们自会处理。”暮檀桓柔声说完,细心地将暮菖兰身上的被子理了理,然后带着暮雨惜离开了房间......

......

青荷镇的夜晚和白天相比,显得更加的宁静,这里不同于那些大都市,街边的店铺早早就关门了,所以夜色笼罩下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偶尔闪过一些零星的灯光,那不过是巡夜的衙役。

夜莺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这种寂静和龙山镇很相似,但却有着本质的区别。龙山镇的寂静是因为那是个死镇,有的也不过是那些冤死的亡魂而已,而青荷镇的寂静却是明日再一次热闹的前奏。

看着这个夜色下美丽的小镇,夜莺不禁又想起了千山当年屠尽龙山镇镇民的计划,为了铸造一个所谓的强大武器,值得毁掉一个镇子里所有的生灵吗?夜莺或许不是很心痛那些贱命,但那个美丽的龙山镇是值得心痛的,四明山下安静美丽的小镇就这样变成了一座死镇。见到如此美丽的夜色,夜莺很想停下来欣赏欣赏,但今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唐府坐落在青荷镇的北面,正如那个大汉所说,端的是一座豪华美观的府邸,虽不及苏杭那些腰缠万贯的豪门,但雄霸青荷镇,甚至是方圆几十里地,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此刻,夜莺正站在唐府的制高点上,全身的黑衣让她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夜莺抬眼看了看这绿树围绕的唐府,虽是黑夜,但似乎并不妨碍她的观察,瞳孔中的红光似乎为她提供了和白天一模一样的视野。

放眼望去,唐府是一座几乎处在绿色与蓝色之中的魅力府邸,大门、门房、大堂三点一线,加上四周的客房,形成了唐府的第一部分,茂密的榕树就点缀在这些漂亮的房屋之间,在大堂的右边,有一条小路穿过一片小树林,林中的凉亭还依稀可见,这条小路沿着大堂后面的荷花池一直向后延伸,最终分成几条岔路,如网一样布在那美丽的荷花池上,池中的假山、荷花、莲叶,坐落有致,颇有苏州园林的味道。同样,这几乎为方形的荷花池以池边或池中散步的亭子为准,又将巨大的后院分成了两部分。左边形似岛状的那部分地盘上矗立着一栋漂亮的三层阁楼,装饰颇为奢华,配上周围的草木,毫无疑问这就是唐家大小姐的闺房了。在右边,许多低矮的房屋连成一片,而且唐府的后门也就开在这里,很显然这些房子应该就是下人房了。

夜莺冷冷一笑,自己已跃到了大堂后方的一栋房屋顶上,脚下这房的主人也许就是唐老爷,自己要找的目标显然不在这里,但夜莺并未立即奔去下人房,而是使开轻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唐家大小姐的阁楼旁。

夜莺深吸了一口气,隔着发亮的窗户,用手指轻轻捅破了窗户纸。烛光摇曳之中,一个约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孩正在灯下苦读。夜莺一愣,定睛一看,她手中的书竟然是《黄帝内经》,这女娃娃竟然在看医书!再细细一看,这小女孩可是个地道的美人坯子,精巧的五官优美地分布在她的小脸上,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这是个内敛含蓄,聪颖细腻的人。夜莺虽然心中有一丝赞许,但还是觉得这个大小姐长得过于柔弱了,但转瞬之间,却又发现她的目光中虽是少女那柔和、无争、纯净的目光,可在这目光之后,却隐隐含着一丝男人特有的刚毅,仅凭着一点,这个小女孩便绝不是那种没有主见,人云亦云,娇生惯养的深闺千金。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夜莺凝目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中年妇人端着一个盛着热水的脸盆来了。

“大小姐,该睡觉了。”那妇人笑道。

“安娘,我再看一会儿吧。”小女孩央告道。

“这可不行,老爷吩咐的子时必须熄灯,现在子时都快过完了,您若再不睡,老爷又会怪罪老身的。”妇人摇头道。

“我会告诉爹爹,是我自己要看书的,不管您的事。”小女孩笑道。

妇人看了看小女孩手中的《黄帝内经》,叹道:“大小姐,自古医者仁心,要成为真正的医者,可难得紧呢......”

女孩听罢,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轻声说道:“我只希望这个天下再没有纷争,人与人之间都是真诚的交往着,我要用这颗仁心去消除那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听到这一席话,不等那妇人先惊,窗外的夜莺已是秀眉一扬,随即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好一个医者仁心......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无聊梦想罢了......”

最终,女孩还是关上了书,听话地洗起脸来,妇人看了看桌上的书,又看了看桌上的一支精美玉笛,笑道:“看来大小姐还是舍不得这支长笛呢。”

“雨色轻风意,柔情怜花殇......爹爹说我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娘当年就是由这笛上的诗为我取的名字,而这支笛子,是娘生前最爱之物......”说道这里,小女孩话语中已满是悲伤。

“唐雨柔......”窗外的夜莺喃喃念叨着这位唐家大小姐的名字,发现这名字和这小女孩的气质还真是般配。看来镇上居民所言不假,这位大小姐如此年少便已表现出如此非凡的胸襟与见识,将来长大了说不定真能干出一番事业。但如果她还沉浸在她那所谓的“医者仁心”的美梦之中,那这个残酷的世界会深深打败她,并让她永远抬不起头来。想到这里,夜莺离开了窗户,她没有兴趣去看这位大小姐如何上床睡觉,因为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荷花池的对面便是下人区,夜莺轻松地躲过巡夜的家丁后已来到了一栋平房的房顶,从这烟囱上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厨房了,按照大汉的话,他应该就住在前面的那栋小木屋里。

“吱呀......”

小木屋的木门轻轻开了,当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惊讶地转过身时,一切答案都将揭晓。

夜莺眼中的红光缓缓退去,两年了,足足两年了,千山的死像噩梦一样在自己脑海中盘绕了两年,而面前这个男子虽然面带惊恐,但无疑气色犹胜当年,这难道是因为他离开了断魂门,享受了两年属于自己的生活?有那么一刻,夜莺仿佛也想到了自己当年逃离凌音阁的时候,自己本也可以享受那种再无打打杀杀,和自己恩爱的人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怎奈造化弄人,与千山的相爱让自己一生的命运都与鲜血相伴了。

“夜......夜莺大人......”男子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他完全料不到今日的来访者是他最不想见的人。

“亥灭,两年不见,过得可好?”夜莺看着男子渐渐苍白的脸,冷冷问道。

男子想从轮椅上站起来,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有点不听使唤了,这是因恐惧而颤抖吗。

“自断魂门创立以来,你还是唯一一个敢叛逃的人......这份勇气倒是让我佩服。”

“大人......大人请恕罪......”

夜莺没有理会他的央求,而是继续说道:“不过你以为,青荷镇离扬州不远,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亦或是躲在唐府里,有唐海为你撑腰,我就不会找到你或者把你怎么样?”

“不......不是这样......”

夜莺一步步走到亥灭跟前,而亥灭脸上的恐惧也越发得明显了。

“你可知我找了你两年......仅仅是为了处理掉你这个叛徒吗?恐怕没这么简单......”

“夜莺大人......”亥灭最终还是挣扎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跪伏在夜莺脚前,忐忑地说道:“今日夜莺大人亲至,小的已经不指望还能活下去了......”

夜莺低头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亥灭,冷冷道:“你逃离断魂门,为的是过自己的日子,这也许无可厚非,虽然你是个可耻的叛徒,但我现在不会杀了你,因为有一件事情我想弄清楚,而这件事只有你知道答案,所以你最好乖乖说实话。”

“大......大人......请问......”

“两年前,在天间客栈,我找到了你的髌骨和牙齿,还有子荧、丑禹、巳桑的尸体,在血影堂暗门外还有申甫的尸体。你告诉我,是谁?是谁在我走之后闯进了龙山镇,还杀了四个断魂门高手,那个家伙到底是谁!”说到最后,夜莺的话语中已有了一丝冰冷的愤怒。

“是......是一个绿衣女子......”亥灭颤抖着说。

“绿衣女子?她的武功是什么来路?她叫什么名字?”夜莺一口气问道。

“她......她......”

“快说!”

夜莺突然的怒喝让亥灭全身一颤,顿时汗流浃背,连忙说道:“她......她的每一剑速度都极快......而且......而且还有花瓣相随......小的眼拙,看不出那......那是什么功夫......”

听到这一席话,夜莺秀眉一扬,剑花合一,这招式是如此的熟悉,难道......

“她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亥灭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她......她......只说过她是什么......是凌音阁兰影......”

电光一闪,紧接着“噼啪”一声,雨点撞击房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转瞬之间,屋外已是暴雨倾盆,伴随着阵阵闪电,让人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在屋内,夜莺已久久没有说话,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永远凝固在了她那绝美的脸上,亥灭颤抖着抬起头,看到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那个杀人从不眨眼的夜莺大人,竟然如雕塑一样呆呆站在那里......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夜莺痴痴地低语道。

“小的句句属实......”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夜莺失神地自言自语着。

亥灭此时不敢再说一句话,他不知道夜莺怎么了,而他能做的就只是跪伏在地上,等着她的裁决。

一切的解释都合理了,剑花合一的招式,绿色的衣服,冷酷的风格,只有她,只有她才能杀死巳桑、子荧、丑禹、申甫而不费吹灰之力,也只有她,才能安然无恙地潜入断魂门,更只有她,才能凭借她敏锐的洞察力发现地牢的机关,甚至只有她,才有实力与千山正面对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兰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不知不觉间,几滴清泪从夜莺秀美的脸上滑下,其中一滴还滴在了亥灭的头上,亥灭不敢抬头,只是闭目等着夜莺的裁决,生也好,死也罢,自己或许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如今到了这个临死的时候,心中的恐惧竟还消了大半......

也不知过了多久,亥灭见始终没有动静,当他鼓起勇气缓缓抬头时,穿着黑靴的双脚早已不在了,亥灭大惊,举目四望,屋内竟然已只剩下了他一人!而窗外,除了倾盆的大雨与交加的闪电外,也什么都没有了。

“夜莺大人......”亥灭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感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可是他再也寻不到夜莺的身影了。

暴雨如瀑布一般倾泻在了青荷镇,唐府大堂的屋顶上,一个孤影已独自站立了许久。雨水不断从夜莺那已然平静的脸上滑下,冲淡了眼泪,也冲淡了她脸上的泪痕,瞳孔中的红光在雨水的折射下时明时暗。没想到......自己苦苦寻了两年的答案竟然会是这样......有那么一刻,往昔的回忆在夜莺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可是今天,十五年前的美好回忆竟然在这一刻化为了一种新的感觉......随着大雨的冲刷,这种感觉显得真是十分的异样。

“小兰......我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你......没想到你我竟会走到这一步......可是为了千山,我......已别无选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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