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 （八）百炼烈火金身塑，三尺剑断冰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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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相信，还是不肯认我？”说话的人满头白发，皮肤褶皱如同橘皮，声音里透着苍老和疲惫，只是一对剑眉异常地英挺。

袁栖桐静静地用手指摩挲着金锁上的两个字，久久沉默不语，心中却似刀割一般。

“罢了，我让你走，只是我跟你讲的事不要对他人说起，否则，即便你的修为现在已不弱于我，恐怕也再难在东极立足。”叹了口气，那人继续道，“至于你娘，你也不必再找，做你的袁栖桐吧，不要再卷入从前的恩仇里。”

袁栖桐喉咙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等等，”袁栖桐的脚步应声而止，“前两天这里混进了一个女扮男装的正派弟子，自称叫白羽，应该是为你而来，所以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你带她一起走吧，不错的姑娘，很像你娘当年。好好珍惜，去吧。”那人挥了挥手，模样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回房收拾好几件贴身之物，袁栖桐正要去寻那“白羽”。未待出去，却见一翩翩佳公子飞快地推门而进。细视之下，竟是女扮男装的白翎。袁栖桐不由地心中一暖。

却见白翎一脸急色，飞快说道：“袁师兄，我混进魔教查看了两日，现在周围无人看守，快随我离开。”

心情本五味杂陈的袁栖桐，看到白翎的神色，心中泛起一阵甜意，却故意面露苦色，想存心逗一逗白翎。他本是这样的人，不论心中藏着什么心事苦衷，都不会对他人表现出来，一直都是一副洒脱的样子。

“多谢白师妹的一番好心，只是，我如今身中剧毒，解药在那魔头手中，现在恐怕无法离开，还望白师妹不必管我，快快离开这危险之地，多多保重。”袁栖桐一脸痛苦，心中却在偷笑。

闻言，白翎的俏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如此，我也不走了。”片刻，白翎沉声道。

袁栖桐心中一震，赶忙道：“白师妹，万不可因为我这没了半条命的人如此，不值得啊。”

“袁师兄，看看你手中的剑，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白翎脸颊微红，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给你的剑叫青虹，我的剑叫白虹，两把剑是我爹娘当年的佩剑，如今已传与我，你既已收下青虹，又怎能再说这种话？”

“白师妹，你？”此刻袁栖桐竟变得口拙嘴笨起来。

白翎眼波似水，柔声道：“袁师兄，你可还记得，在同门新人大比上，你用一把木剑跟我比试，最后一招为不伤到我而强行收招，而自己却受到反噬，幸好你最后还是得了第一。你可还记得，两年前，袁师伯带我们去青丘山抓灵狐，结果你我被困在一狐妖洞中，你舍身相救。你可还记得……”

“等等，”袁栖桐怎料得一句玩笑，竟引出佳人的芳心倾吐，赶忙打断了白翎的倾诉，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师妹，我是开玩笑的，我并没有中什么毒，只是逗逗你而已，现在，我们快走吧。”

说完，袁栖桐赶忙向门外逃也似的走去。

闻言，白翎脸上的羞色更浓。

袁栖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逃避白翎的真心，只是，在白翎倾诉爱意之时，他的心中却浮现出了一道白色倩影，和一片被风吹落的面纱……

柴桑之行只有短短一月，但袁栖桐却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几个轮回。回到东极门，考虑了两日，袁栖桐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不为别的，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个了断。

“爹，我们去找掌门吧。”袁栖桐对袁真说道，声音有些抖。

“桐儿，找掌门有什么事。”袁真问道。

“爹，从小桐儿没要求过您什么，这次，您就陪桐儿去一次，等见了掌门，您自然也就知道了。”袁栖桐把头垂得很低很低，轻轻说道。

“带你见掌门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你自己也能见，谈不上什么求不求的，这便走吧。”袁真心中疑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和袁栖桐一起去找到了紫阳。

房内燃着幽幽檀香，紫阳一脸和蔼：“栖桐，有何事，便说吧？”

“我，我不是爹的亲生骨肉。”袁栖桐的手攥紧了衣角。

闻言，袁真身体一颤，看向紫阳。

“哦？”紫阳有些惊讶，接着淡然道，“这事我知道，只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不过，你爹娘养你十八年，待你丝毫不比婧瑶差，所以，你今天来说这话，又是何意？”

“弟子自知弟子的爹娘含辛茹苦，弟子日后也定会尽心报答，不敢忘恩。只是，只是，”袁栖桐深吸了口气，面色灰白，闭眼说道，“只是，我的生父是赤练宗主高桀啊！”

“什么！”紫阳、袁真二人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话已说出，袁栖桐长长地出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星眸睁开，熠熠发光，挺胸说道：“是的，掌门，弟子于前些时日在柴桑山得知，弟子生父乃当年与各大正派血战的血无痕——高桀。弟子自东极长大，承蒙爹娘的养育与东极门的栽培，弟子一直谨遵我东极门规，惩恶扬善、心存正道，奈何命运弄人，既然事实已经发生，弟子不敢隐瞒，将一切如实相告，至于弟子日后在东极是去是留，全凭掌门定夺。”

很快，紫阳又恢复了从容之色，一旁的袁真却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味过来。

“栖桐，你说这紫霞山上的树多不多？”紫阳抚须问道。

袁栖桐被问得一头雾水，只好答道：“何止千百。”

“对，山上的树何止千百，世间的人也何止千百，山上的树或横生，或破岩，或参天，或交错。只是，你看，这已经长直了的树，还会再歪吗？”

“自是不会。”袁栖桐恍然大悟。

“这便是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无他事，便和你爹退下吧。”说完，紫阳便合上了双目，养起神来。

“爹？”袁栖桐望向袁真。

“走吧，”袁真起身抚了抚袁栖桐的头，向外走去“臭小子，幸亏今天你没把你娘叫来，否则刚才那一番，你娘又不免要掉眼泪了。”

日光像是软的，如同覆在身上的棉被。袁栖桐懒洋洋地躺在一根树杈上小憩。

自上次奇迹般地死而复生后，自己的修为简直一步登天，也不用每天刻苦练功了。已这样悠闲了三日了，每天晒晒太阳，听听鸟鸣，睡睡懒觉，不问世事，袁栖桐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是挺好的，只是那一抹白色的倩影还时不时地浮现在脑海。那天之后，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看来要下山去找她一趟了，不管能不能找到，袁栖桐心道，等婧瑶回来了就下山。

说到婧瑶，去了这些时日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在外边玩疯了？想着想着，在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中，又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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