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叛徒之遗佚 第二十六章 男人的才华有时也有毒（下）

八

夜，更深，更沉。

窗外，风吹歪了雨线。室内，一团火在燃烧。

火山爆发后的海岸，又复归平静。

第二天，阿茜将麦翰臭骂了一顿：男人都不是些好人，吃罢巧克力后又想吃点咸鱼干！还装什么正人君子！说完拉着君旖就去找冰祺论理。

她们去了冰祺的宿舍。冰祺不在。

其实君旖也很想见见冰祺，也许她有些什么话要对冰祺说。她们等了十几分钟，怏怏离去。

麦翰回到宿舍，已不见她们。桌上有一张纸条，是君旖留下的：

翰：

一个男人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女人，你令我太失望，为了过去，为了孩子，我给你一次机会，但愿不要再伤我的心。

即日

我担心的事总算没有发生，幸亏冰祺不在，否则看你麦翰的脸往哪搁。我总认为，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无论打架，无论在人众中吵骂，对男人来讲，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

我总算又找到了一次劝慰麦翰的机会。

麦翰，何必呢？没吃羊肉沾身骚。不过，如今修正还来得及。我早就对你说过，柏拉图在我们这个国度里是生活不下去的！

俗人一个！所有的女人都是俗人一个！

麦翰，理智些。你又何苦呢？你要知道，这不是以前，你有老婆，你有孩子，你已是有家的人了。

阿文，让我好好想想。

这样的阴雨天气持续了一个星期，陪伴他好几天的阴云终于沉默够了，蓄积够了。不对，我这样做，不是自己在折磨自己么？他似乎想通了，决定找冰祺说清楚。

那天下午，他和冰祺都请了假。他约了冰祺去了离宿舍不远的以前他们常去的那家餐馆。今天，不比以前，餐馆不清雅的环境令人略有扫兴，邻桌顾客们那种粗俗的举动和谈止以及探询的眼光破坏着他们的情致。但他们毕竟是好多天没有这样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了，彼此都感到新鲜，感到对方身上增添了一些未知的元素，心与心的距离比过去辽阔起来了。她显得很忧郁，欲言又止地谈到这些日子里的苦闷。他一直很少说话，只顾喝闷酒，喝了啤酒喝白酒。她有点失望。他们离开了那家餐馆。

麦翰喝醉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在那条天天都走的路上。他看看天，已近傍晚。他看看冰祺，她的面影如同傍晚的晴朗，有轻描淡写的白云，有处在消逝边缘的灿烂，有东边的暗淡西边的高远。他靠在路旁的一棵树干，在微风淡荡的寂静里，沉默了好久。他说：你回去吧！

看你醉成这个样子，走，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我自己走好了，不用......你送了！

别嘴硬了！

麦翰慢慢坐起，一咕噜将水喝了个精光。他将杯子递给冰祺，在谢谢的同时，麦翰突然傻了。

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他似乎在求她，我不是故意！冰祺，原谅我！

他流泪了。她不再发狂。她紧紧地抱住他，听得见心还在流泪。

原来男人的眼泪更具有征服女人的力量。她原谅了他。

她不吭声，只暗暗地叹气。

她感觉到这几天极不舒服，吃东西就想吐，她虽然没有怀孕的经验，但猜测自己可能已有了孩子。她要把这兴奋的消息告诉麦翰，让他跟自己一样感到高兴。

九

两个月前，也就是我劝过麦翰的后一天，我便匆匆赶到深圳为公司筹备生意洽谈会。如今总算得以轻松，明天就要返回公司了，我想应当去拜访一下阿茜和君旖两位老同学。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对我的突然造访她们稍感惊讶。聊天中我得知她们已晋升为部门正副经理，我自然为她们的高升感到高兴，祝贺之后也自然谈及麦翰的事。从君旖较前稍显憔悴的脸上她是急于想从我的口中知道点什么，她说麦翰两个多月已没跟她通电话和写信了，她担心是否出了什么事。我也只好劝她从好的方面想，但她还是感到很失望。

阿茜感慨地对我说：我们同学当中，我一直羡慕麦翰，也为君旖找了个好老公自豪过，唉！想不到他会变成这样。

你们误会了，麦翰不是那种人，他是深爱君旖的。

爱君旖？阿文，我问你，那晚君旖冒雨这么远去看他，他却带着别的女人看电影，反儿骗老婆在加班？你做何解释？

看场电影也未尚不可，男人嘛。

死要面子！要面子不要老婆？阿茜停了停，阿文，你过去告诉他，君旖要不是为了孩子，早就休了他！

阿茜，千万不要这么说。

我说错了？

阿茜，不要说了。一直没吭声的君旖轻声说道。他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我赶紧附和，随即邀君旖明天去看看麦翰。君旖看了看阿茜，我生怕阿茜再说出些难听的话来，还算好，她总算没再说什么，她点了点头，给了君旖两天假。

天气预报真准。天说变就变，刚才的太阳都可把石头晒出汗来，转眼便被乌云吞没，一片阴云将天压得低低的，挂不住的雨就要来了。

麦翰今天轮休，冰祺也没去上班。她今天格外高兴，她去花店买了一盆兰花，她挑了一盆最好最好的兰花，她要让他听到自己告诉他的好消息后再加一分惊喜。她记得麦翰曾经多次说过，世上花草，他独爱兰花。他说，兰，君子也，也称三友，亭亭花卉中，竹有节而啬香，梅有花而啬叶，松有叶而啬香，唯兰独有之。

冰祺是一路哼着《住在你的爱里》来到麦翰屋中的。麦翰正写一首关于雨的诗，他非常珍惜地接过冰祺手中的兰花，摆在台桌的最佳位置，嗅了又嗅。他旋即奖给冰祺一个带有兰花香的吻。

知我者，冰祺也！他一把将她抱到床上。

麦翰，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我是说，如果我们要是有了.....

有了什么？

冰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你是说你有了孩子？

呃。

孩子？你不可能有孩子？我们也不应该有孩子？

我是说我们万一有了孩子。

万一有了孩子，就去医院打掉！

不！我要生来。还要给他起一个诗一样的名字。

冰祺，不行！我们千万不能有孩子！

为什么？

冰祺，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不好我怎会跟你......

既然如此，你这样做不是把我往绝路上推吗？不说法律不允许，退一万步说，万一君旖知道了，她会跟我离婚的！再说，你自己没结婚就有孩子，人家也会笑话啊！

难道你要我这样跟你一辈子？

冰祺，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君旖买了几斤麦翰平时最喜欢吃的炒栗子。我知道他最爱抽家乡烟，他抽烟抽得特别凶，尤其是写东西的时候，一根接一根的烧。君旖知道我是不抽烟的，也不想让我破费，她说抽烟伤体。我说离开他两个多月了，送条烟意思意思。

我们在雨来之前赶到了麦翰的宿舍。

十

麦翰和冰祺拥坐在ch上。

炒栗子从君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滚满一地。君旖怒目而视着麦翰，看得出失望和痛楚绞得她的心在痛，她感到力不胜支，摇摇欲坠。

我不相信会是这样。我看看冰祺，她好象冷到了极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突如其来的女人。她从君旖对着麦翰扬起的手掌中猜出这个女人是谁了。她看到桌上的那盆兰花，那株姿态优美，韵幽妍淡，清香淑质的兰花，她明白了，明白了他为什么独爱兰花。

下雨了。好大的一场雨，疯狂地拍打着这间屋顶，砰砰作响。君旖急速转身，冲向雨中。冰祺突然挣脱麦翰，朝着君旖奔去：你回来！

我看看麦翰，他那可怜兮兮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看着消失在雨中的两个身影，听得见雨的撕裂声，我多了一份遗憾和失落。

我冲上去一把楸住麦翰：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会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做女人的不容易？做一个真正的女人更不容易？你难道忘了到外面的目的？难道这就是你们诗人的生活方式？

我扬起的手慢慢垂下。我哭了。我的心在流泪，为自己，也为他，更为他的那种猥琐！

十一

冰祺辞职了。走之前，她给君旖去了一封信：

旖姐：

我知道自己不配作你的妹妹，但在我走的时候，请你允许我叫你一声姐。

旖姐，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自己这身孽债永远也还不清了。只求你回到麦翰身边，不要离开他。说真的，我爱过他，他也喜欢我，仅仅是喜欢而已。他深爱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旖姐，从你那次扬起但没有落下的手掌，流血的心痛，雨中的伤影，我知道了，你也是深爱他的。从你的爱里，我才明白了什么是真爱。旖姐，他需要一个家，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你们本就有一个幸福的家，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原谅不了自己涉足你们家庭的那分罪责。我背着这沉重的孽债就要去了，旖姐，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给一个负罪的女孩改过的机会......

祝你们幸福！

一个不可饶恕的女孩

冰祺没向麦翰辞行而写了封信托我转交，我好言挽留她，她说不必了。

她执意离去了，从她的回眸里，我想起了这么一首歌：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陪你春夏秋冬.......

一个爱诗的女孩就这样消失在人流里，带着不清不楚的痛。

麦翰再次展开桌上的两封信：

麦翰：

我的心已经死了。尽管我们拥有过美好的从前，但那终究是以往的事。我不该离开你，命运却作了这样的安排。读那个女孩的信，她是个不错的女孩，你不要再去伤害。孩子我会照顾好的。忘记从前吧，我成全你们。但愿她能爱你，跟我一样。

心死的Y

另一封信就是冰祺托我转给他的：

麦翰：

我承认，我爱过你，但我更恨你！

认识你，是我们前世的缘分。我欣赏你的才华，明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我却将我的初恋和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我不怪你，只怨自己，怨自己险入自缚的网而不能自拔，你说你独爱兰花，打那天我真正面对兰花时，我才明白你独爱兰花的真正缘由。我比兰花，只能是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你之所以不敢堂堂正正，坦坦然然地面对，那是因为你深爱的是兰花，还不是那株小草。我一直幻想能在你心中有个合适的位置，那一次跟你的谈话，我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你也根本不可能给我这个位置。还记得那些月夜吗？还记得阿文讲的故事吗？唉！你说你爱我，爱我？那是假的，那仅仅是一种喜欢，自从那一次，我才真正知道加糖的咖啡的苦涩。麦翰，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做，对我们两个女人来说无论哪一个都是极其残忍的吗？其实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在寻求一种寄托，我在你眼里，只是一种情感的机器，廉价的机器，只是供你消遣的高级工具而已。我曾经为自己这种悲哀偷偷地哭过，不止一次。

麦翰，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就要远去了，去那个没有人知道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别无所求，只求你别再去伤害其他的女孩，好好珍惜，鼓起勇气，追回失去的从前。

麦翰，我走了，但我还是要对你说：我恨你！恨你！恨你！！

受伤的女孩

后来，麦翰也走了，孤零零地走了。我也不知道他要走向哪里。

天边那游移的孤云，在风中，飘得好远，好远........

方亦慈看完一遍之后，又看了两遍，她疑惑着：这文章难道真的是相如写的？文章的主人公麦翰难道就是林相如自己？她在肯定中不断地否定自己的猜想。她想在适当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当着林相如的面问问清楚。不过，在她的内心，林相如才华如药的影子已挥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