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志 第十五章：除夕意外

吴仲希左手燃起一张符纸，然后往空中一扔，顷刻之间，一脸愤懑的踏月便出现在眼前，“我的大娘子，你又想怎么样啊！你不要总是打扰我睡觉行不行啊！”文叔归道：“月公子，仲希是想让你过来与我们一起过年节，怕你一个人孤单，既然我们打扰了你，那仲希，再将他送回去吧！”吴仲希点点头，“别！”踏月连忙挥手，嬉笑着道：“年节了，那是不是有肉吃，有酒喝？”踏月连忙朝吴仲希与文叔归两人一揖礼，“小人多谢文郎君、吴娘子！”

陆仁一再邀文叔归与吴仲希去其家过年，两人推辞再三，也就答应了。成氏虽然仍不能开心起来，好歹不再整日伤心落泪了，见两人身后还跟了个人，不禁奇道：“这位小兄弟是？”“在下……”踏月话未说完，就听吴仲希道：“叫他阿月就行了，是相熟的一个朋友，恰巧路过此处。”陆仁道：“那还真是太巧了，阿月兄弟，今日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待陆仁走开，踏月挨近吴仲希道：“怎么不让我自己说？”吴仲希道：“说什么？说‘小人名踏月，是从古墓里出来的……’我是见你上次帮了我的大忙的份上，才跟你客气一次，你今日最好老老实实，若是让他们看出一点端倪，我就真不跟你客气了！”踏月道：“咳，你就放心吧，他们一家这么热情好客，我怎么会吓唬他们？”“仲希！”文叔归从后面挤向两人中间，将踏月给挤开了道：“仲希，咱们进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

其实晋时的年节与后世也相差无几，也是讲究一家团圆，相聚酣饮，只不过更重祭祀与驱邪避厉，譬如年节之前会在住宅四角各埋上一块石头，意为镇宅，年节之后，又会将年夜饭弃之街衢，意为丢故纳新。但其实元日更受人重视，元日的活动也更为热闹，上至朝廷勋贵，下至普通百姓，都有不少的热闹活动。

朝廷在元日这一天必举行大朝会，贺拜、饮宴、赏乐舞，晋人傅玄在《元日朝会赋》当中写道：“华灯若乎火树，炽百枝煌煌。六钟隐其骇奋，鼓吹作乎云中。”由此可见元日朝会之盛况。不过，如今的皇族只怕就算有心思办盛会，也没这排场了。北方因为连年战争，人口急剧减少，一则是因为战时死伤太多，之前为了填充军力，更是下令一品官员以下不从征者，男子十三以上皆从役，连高官都不能幸免，由此可想而知北方之惨况；二则，侥幸活下来的，能逃得出来的，皆往南方而来了。况且，天子司马衷如今还被河间王司马顒挟持在长安，连都城洛阳都回不得。

再说回民间普通百姓，元日闻鸡鸣声即起，族中无论老幼皆穿戴整齐，按次序拜年，然后一起饮椒柏酒与桃汤，但饮酒的次序却是先幼后长，还有屠苏酒、胶牙糖以及必吃的五辛盘。晋时尚未有鞭炮，烟火，于是爆竹、燃草于庭前，如此是为了驱避恶鬼。门上会贴画鸡，悬苇索，插桃符，皆是为了驱百鬼，各人身上也会佩带却鬼丸等等。

至于为什么贴的是画鸡，据说正月一日为鸡日，二日为狗日，三日为猪日，四日为羊日，五日为牛日，六日为马日，七日为人日。到了人日这一天，也就是正月初七，人们会做七菜羹，剪彩人或镂金薄为人，以贴屏风，亦戴在头上，还会登高游玩，有文才的当然少不了吟诗作赋。

“来！我敬叔归、仲希你们二人一杯！”吴仲希看着踏月又满饮一大盏，连忙给文叔归使了个眼色，文叔归会意，抱着踏月道：“哎呀，阿月，你看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什么喝，我先送你回去。”“不回去！我还没喝够呢！”说着，踏月轻耸肩膀便将文叔归给震了开去。陆仁一笑，“阿月兄弟好大的气力！”“那自然……”踏月站起身摇晃着身子道：“我还有更厉害的……”眼见踏月不安分了，吴仲希连忙一掌敲在其劲后，踏月的身子便软了下去，文叔赶忙接住，“陆六哥，阿月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陆仁也有些意识涣散地道：“这么快就醉了，叔归，我帮你！”“不用不用！”吴仲希将陆仁按下，“陆六哥，你也快别喝了，先吃些东西吧。”

陆仁摆了摆手，“没事……”说着，便往地上栽去，吴仲希连忙帮着成氏扶了陆仁进屋躺下。两人出来，吴仲希道：“陆六嫂，还在想尊兄的事？”成氏一叹，“年节下，本不该说这些，是我扫了你们的兴了。”吴仲希道：“哪里，只是你一直这样，我看陆六哥也跟着不开心。”成氏点头，“我知道，可是我与哥哥多年的感情，哪里是轻易就能放得下的，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却什么也没为他做过……”

是啊，有些事岂是轻易想放就能放下的，只能随着时间淡忘而已。吴仲希刚回到小院，就见文叔归正立在院中，吴仲希上前奇怪地道：“叔归，外边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屋？”文叔归一脸郁闷地看向吴仲希，“今日，我总算知道这家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了。”“嗯？”“你自己进去看看吧。”吴仲希有些疑惑地拉开中间的屋子，就见一大团白色的东西飞了出来，直扑在其面上。

“咳咳！”吴仲希一把将门关上，退后了两步，又走向自己的屋子，从窗前往里边一看，只见满眼都是层层叠叠的白丝，白网，想来文叔归的屋子也差不多了。里面还传来踏月兴奋的歌声，看来这家伙正玩地兴奋……

文叔归没好气地看向吴仲希，“都是你招来的，现在怎么办？我方才差点被他给裹严实了！”吴仲希抿了抿唇道：“如果现在送走他，那屋子就得由我们来收拾，你也看见了……”“算了算了！”文叔归往屋檐下一坐，“还是等他清醒过来，让他自己收拾！”吴仲希跟着在屋檐下坐下，“要不，你去陆六哥那儿好了。”“他们都歇下了，怎好再去打扰，况且，你不也在这里嘛。”文叔归叹道：“还以为能好好过个年节，没想到都被这家伙给毁了！”

吴仲希一笑，“来年还你一个好年节。”“算了吧。”文叔归道：“你不是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吗？只怕明年这个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吴仲希又道：“我看这几日天气有所好转，待初七人日了，咱们去登天门山？”“冰天雪地的，怎么登？”文叔归摆手，“罢了，再留下去我也闷地发慌了，再呆几日咱们便离开吧。”“天门山不去了？”“远远地看一眼也就是了，况且，以后多的是机会，你不陪我，我自己也会来。”“那你接下来想去哪里？”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吗？”

两人相视一笑，吴仲希道：“不生气了？”文叔归道：“我哪有那么小气，只是觉得你表面上虽然冷冷清清的，其实对谁都好。不过，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四处漂泊吗？”吴仲希摇摇头，“兴许哪天累了，就择一座深山隐居，只偶尔出出山就行了。”“那也算上我吧！”话一出口，文叔归自己也愣住了，吴仲希轻笑出声，“我一向喜欢清静，你这样闹腾的，还得找个贤妻制住你才行。”文叔归默然。

踏月一觉醒来，只觉身体摇摇晃晃的，当他缓缓睁开眼，一看周围的情景，连忙清醒了过来，糟了！踏月赶紧开始收拾失控了的丝线，好一阵，确定没有遗漏了，才打开门出去，就见两个冒着黑眼圈的人正立在门口直直地盯着他。踏月连忙笑道：“嘿嘿，两位起地好早啊！啊对了，今日还要一早拜年吧，咱们赶紧走吧，别让陆六哥他们等急了！”

文叔归与吴仲希将踏月推回了屋内，踏月连忙向后退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不用这样咄咄逼人吧？”见两人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踏月忙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我保证以后随传随到！我保证……再也不喝了！”说完，踏月就见两人各自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换了一身新袍子出来。吴仲希瞄了踏月一眼，“不是要拜年吗？还不去？”“……”踏月磨牙道：“你们俩够狠！”

文叔归、吴仲希、踏月三人正在陆仁家玩地高兴，忽听院外有人喊道：“敢问吴法师与文法师可在此处？”屋内之人面面相觑，吴仲希推了文叔归一把，“叫你呢，还不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儿？”文叔归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胶牙糖，嘀咕道：“元节也不让人清静！”不一会儿，文叔归回来凑到吴仲希身旁，朝其耳语了几句，吴仲希面色不变，起身朝陆仁长长一揖，“这段时间打扰诸位了，陆六哥，陆六嫂，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与叔归有事要先离开了。”吴仲希话音一落，文叔归已经将一个钱袋递向了陆仁，“这些当是给陆老爹他们的孝敬，再给两个小娃买些好吃的。”

陆仁好一阵推让，实在拗不过文叔归，只好收下，一家人看着文叔归与吴仲希收拾好了东西，然后目送着几人离开，陆仁与成氏忙不迭地道：“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啊！”文叔归一叹，“真有些舍不得！”吴仲希也是一阵沉默，人之间相处久了，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只有踏月兴奋地道：“仲希，接下来我们要去对付什么妖怪？”文叔归与吴仲希相视一眼，然后同时抬脚重重踩向了踏月的双脚，踏月一阵大呼小叫，文叔归与吴仲希直直地向前走去。跟在旁边的两个汉子见状，一脸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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