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第四十八章

我尽量露出一个有弧度的微笑给她，可是可能是脸僵硬太久，她拐过弯，身影消失在尽头的时候，我才露出了这个微笑。没关系的，不要放在心上。我这样告诉自己。摸黑上楼。这个地方就有这么坑，从我搬进来的第一天起，这个楼道的声控灯就坏了，向房东反映了好几次，但就是没人来修，总觉得心里闷的慌。其实，我是骗颜贞贞的，我不累，也不困，只是不想面对，不想站在有光的地方，终于是明白自己的惧怕。

这几天晚上都在和莫林打电话。有时候是我打过去，有时候是她打过来。不过，我们聊天大多时候都是在大半夜，有时候没有话题可以聊的时候，就互相抱着手机，听着彼此安静而有序的呼吸，慢慢入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失眠这个不治之症的解药竟然是莫林每天晚上的闲言碎语。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提到枪，问我找到她了没有，虽然她从不知道枪的名字，她从来称呼枪就是那个人，那个人这样。尽管我每次都回答没找到没找到。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放下我的这个执念，可是总做不到。

作者：以前我也有一个类似于这样的朋友，很交好的那种，然后她问我借钱，虽然那个时候我没有多少钱，她也没有说要借多少，不过，我还是借给了她。也没有给她打借条什么的，一个星期之后她就消失了，我想这么点钱还不至于这样吧，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让人不相信都不行。事实证明的就是，信任是不可能拿来当饭吃，也可能拿来做飞翔的羽翼。也许，你的信任正好成为了她们利用你的工具。是一种感觉不到的感觉。

不记得是星期几，出门的时候没有吃早餐，上课的时候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我已经调位置了，我让颜贞贞贿赂她以前的那个同桌，把她给骗到挨着涂赜坐了。我就光荣进军第一排，挨着颜贞贞坐了。上课的时候我们就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听课。下课的时候我们就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写作业。我承认这样的日子过的也的确算是自由安详。

下午的时候，颜贞贞说她有事不上晚自习让我帮她给班主任请假，然后就留下一个空座位和我。请假的时候，居然被唐靖给骂了，他说别跟着一群人学坏了，身为班长得起好带头作用，给别人做榜样。我说颜贞贞是我朋友，为什么我帮着请个假都不行了？后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催我快回去上课，别迟到。我知道，不就是怕他亲自选出的班长出丑而丢他的脸吗？最近班上太平了许多，只有极少数的人还会议论着关于我和涂赜的事情。也不知道新挨着涂赜坐的那个女生命运将会是如何。不知道会不会被涂赜所嫌弃，会不会被班上的同学所说三道四，议论纷纷。好吧，那的确是没我什么事，也不关我的事。一个晚上，没有了颜贞贞的大话神功，没有了颜贞贞她的霸道占位，突然感觉好不适应，似乎又空虚了许多。终于挨到下课，我收拾书，慢吞吞的走出教室。好冷呃，冷风灌进了衣服里。我打了个冷战，摸着自己的手臂，冰凉冰凉的。我搓着，可是怎么都暖和不起来。突然旁边有个影子闪过，我转过头去，一看，是涂赜。他骑着一辆黑色自行车，停在前面不远处。

“你一个人吗？”涂赜问我。

“要不然呢？”

“颜贞贞呢？她不是和你一路的吗？”

“她有事，先走了。”我仍然慢吞吞的走在后面。不要想着什么，特别是对眼前曾经喜欢过的男生，也许，现在也喜欢着。我已经不能对涂赜抱有任何幻想了。涂赜，他是个发光的男生，也是个晦暗的男生。可是我们就像旋转木马，他在前面，我在后面，我追不上他，他追不上我。我们之间，永远是那一种无法企及的距离。

“有快点！”

“干什么？！”他吼我，我也吼他。

“送你回去。”

“不需要。”

“我觉得需要。”他一把拉过我，把我拉到自行车的后座上，按我坐下。我感觉有些无法呼吸，脸红，心跳，耳朵发烫。

“你为什么觉得需要？”

“因为你喜欢我。”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我喃喃自语。感觉不到的忧伤，他是因为我喜欢他吗？就因为这个原因？说出来谁会相信？是啊，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

“所以送你回家。”

“那我是不是要感谢自己曾经喜欢过你？”他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下，我撞到他的背上。我好不容易才呼吸平稳了一些，这下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我假装平静，有些尴尬的揉着头，：“对不起。”我说道。他没说什么，又继续骑。冷风把我吹的咯咯咯的直抖。

“冷吗？”他问。

我笑了笑，回答道：“好像……是有点。”他没说什么，只是速度慢了一些。不得不说，他未免有些霸道，总是不由分说的就做一些事情，而且容不得别人将就和反抗。

其实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靠的如此尽，我可以闻到他衣服的淡淡的味道。淡淡的香气。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凉凉的，温温的。我可以知道他的性格和脾气。孤独的，高冷的，霸道的。而这一切，都是我无法想到和无法驾驭的。记得在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和涂赜将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一直在楼下，而我一直在楼上。他一直在微笑，而我一直在观望。如今的我们再也不是那个只有一墙之隔的彼此。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如此清晰，如此模糊，我甚至害怕靠近眼前的这个身影。因为这个身影它明确的告诉了我，什么叫做不可能，什么叫做永不可能。我害怕我一靠近，还没有触摸到，就受了伤，就失了望。

“你家在哪儿？”涂赜问我，我都快要睡着了。

“不远，诺，前面的路灯拐过去就是了。”他嗯了一声，骑得不紧不慢。什么时候路灯不仅成为了我感伤事情的地方，还成为了我家的指引标志。不一会儿，便到了我家楼下。我跳下车子，拍拍衣服。哇塞，好麻，脚好麻！我强撑着站稳定，对他挥手说再见。

“你还不走吗？”我问他。本想到等自己的脚没有那么麻的时候再上楼，可是看见涂赜还杵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管我！”他把支撑自行车的脚架踢了上去，坐上自行车，双脚插地。好吧，本来我就不想管你，也没那个资格管你。我一瘸一拐的走进楼层，突然看到公共楼道的门居然被锁了，怎么回事？

“刘阿姨在吗？”我在楼下大呼：“刘阿姨，你在楼上吗？”刘阿姨是租房子给我的人，也就是房东。她人还算好，楼道门的钥匙她给了我一把，可是现在我却找寻不到了。我翻遍了所有的包和兜，就是没有找到，丢了不成？我郁闷的想。又想起房门钥匙是和楼道门的钥匙放在一起的。如果楼道门钥匙丢了的话，那我的房间门钥匙不也就……

“怎么了？”突然觉得涂赜声音有些沙哑。

“你还不走吗？”我有些不耐烦，语气有些不悦。也许在他的眼里看来我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女生，也许在他的耳朵里听来，我这就是在撵他的节奏。

“不走。”他回答道。

“你打不开门了吗？”

我轻轻的点点头，回答道：“嗯，的确是这样的。我找不到我的钥匙了。”

“找不到钥匙？丢了吗还是放在哪儿丢了？”

“哎呀！别问我啦！很烦很烦唉！你知不知道！”我没好气的吼他。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抱歉的看着他。实际上我那么希望被人所原谅。甚至很多时候，我总说错话，伤害很多人，有些人包容我，不去计较，而有些人，一直都不会管这么多。总是学会转身就走。例如涂赜，对他来说，他这么对我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下的悄无声息，下的如此凶猛，汛疾。涂赜一脚踏进雨里，溅起白色的水花。溅到我的白色体恤上。污浊的雨水像是一朵晦暗的花开在我白色的体恤上。绽放，愈演灿烂。他，原来也可以有的如此快速。他一定是因为下大雨了，或避雨或早点回家，总之还是因为我的不耐烦，大声吼他。我就这么自我欺骗着，反倒有一种很好的感觉。反而觉得要是可以直这样自我欺骗下去也算是是一件幸事。我笑着，看着他冲进雨里，看着他离开，看着他消失。就如同看枪，看颜贞贞一样，从离开到消失。在尽头，在路的尽头，而不是夜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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