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三百五十五章 原是此计

第三百五十五章原是此计

“对了，还有件事。”见史恭豪又像泄了气的鱼鳔欲瘫倒在地上，灵虚道人连忙开口道。

史恭豪闻言，眼睛重燃期待之火道：“师傅你讲，不论什么事，就算是赴汤蹈火，我史恭豪也在所不辞！”

灵虚道人见状，笑着点了点头道：“好！等我走了之后……”

史恭豪的双眼随着灵虚道人话语的继续，而愈发得明亮了起来，史恭豪现在急需一个任务，因为只要他师傅给他指派了任务，他就不用再困守在山上，哪儿都不能去了。然而，事实却总是那么不如人意。

“记得把青辰殿的门给我锁了！要是丢了东西，等我回来，定拿你试问！”灵虚道人的话继续了下去，可是史恭豪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师傅，就这？你用得着特意交待嘛……”史恭豪苦着一张脸道。

灵虚道人闻言，看向他那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颓丧的脸，有些好笑地说道：“脸儿变得挺快啊，再练练都能开班唱戏了！”

“是极是极！”一个娇柔的女声在史恭豪身后响起，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郁卓蓉无疑，“二师兄，依我看，你就趁我们去前线的时候，好好练练，等我们得胜归来了，就给我们唱一出，也算是为艺术献身了吧！嗯……这应该是套新戏，得弄个好听点儿的名字！”话至于此，郁卓蓉故作思考状，想了须臾，而后说道：“就叫‘变脸’，你看如何？”

“我还变态呢！”史恭豪听了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还没等他发作，坐于主位上的灵虚道人就开了口：“贫穷而不约，富贵而不骄，并遇变态而不穷，审之礼也。”话说到这里，灵虚道人看了郁卓蓉一眼，复又看向史恭豪道，“恭豪，看来为师我能把你留下，也算是品得了为君之道的个中三味了吧？”

史恭豪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接哪头儿，最终，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灵虚道人见状，笑了笑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恭豪，确实还有件事要安排你做！”

“师傅你说……”史恭豪有气无力地应道。

灵虚道人抚了抚胡须道：“我们走后，记得派人去安南都护府那边看看，四方神鼎的秘密，可能最终还要到那里才能解开。”

史恭豪一听，眼睛终是亮了起来。

灵虚道人见他如此，微微一笑道：“现在满意了？”

史恭豪连连点头。

灵虚道人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写意地向外挥了挥衣袖道：“那还不快回去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呢，你让为师这一把老骨头陪你们熬夜吗？”

众人听罢，自是抱拳躬身离去。

待得出了青辰殿，一旁的郁卓蓉见史恭豪满脸的兴奋，于是出言泼冷水道：“二师兄，你可别忘了，师傅说的是派人去！”

史恭豪闻言，无所谓地挠了挠下巴，笑了起来：“嘿嘿！”

“二师兄，卓蓉说得没错啊！你笑什么？”那高个子，也便是梁英泽见状，有些不解地问道。

史恭豪听了这话，也不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来。

这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那位性子偏冷的男子，也便是武陵剑宗的第三剑，陈衡仪，开口说道：“二师兄是想派他自己去！”

此话一出，走在前面的史恭豪脚步立刻一停，猛地回过身来，看向陈衡仪笑道：“嘿嘿，还是老三懂我！”

陈衡仪闻言，也不接话，而是很随意地将目光飘向了其他地方。

郁卓蓉听罢，则是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史恭豪道：“二师兄，你别胡闹！你离了宗门，若是宗里出了事，怎么办？”

史恭豪闻言，双臂环抱身前，侧昂着头道：“能出什么事儿啊？”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西面，又指了指北面道：“西域魔族路途遥远，来不了的；北疆魔族已被朝廷赶回了漠北，想来也不敢造次。”说到这里，他又朝西南方向指了指道，“南疆魔族有你们扛着，用不着忧心！”

“那东海的呢？”郁卓蓉问道。

“东海的……”史恭豪想了想，撇嘴说道，“连鬼影都没见着一个，来不了的！而且，就算他们来了，能上得了岸吗？”

“江南道门派众多，不论陆路，还是水路，灵幽孤岛想遣人来，确实不易！”郁卓蓉先是轻点了下头，可随即，又有点儿挑衅似的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有我们扛着，南疆魔族就来不了？”

“怎么，你们还能让……”话至于此，史恭豪忽然顿住了，他沉默了片刻后，不由恍然大悟道，“哦！难怪你们夫妻俩会提议只派一路，原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不然哩？你觉着我们夫妻俩是啥意思？”郁卓蓉听到这里，小嘴一鼓，小手掐腰，显然是有些不满了。

“呃……没，没什么！”史恭豪连连摆手，眼神闪烁地答道。

“哼！”郁卓蓉轻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他了。

史恭豪沉默了一会儿，略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们这么做，通知谢家了吗？”

“一想到这主意，我就跟师傅讲了，他老人家应该飞鸽传书通知谢家了吧？”郁卓蓉伸出一根玉指，随意地向身后指了指说道。

史恭豪听罢，稍稍想了想，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随即，只见他面容凝重地说道：“如此说来，这荆山四盟岂不会有难？”

“自己心思太多，怪不得我们！”郁卓蓉鼓着嘴，有些愤愤地说道。

梁英泽听到这里，面上浮出了一抹不忍之色道：“快到前线时，我们还是告诉他们一下吧，毕竟，他们也是南方武林中人……”

“师哥，那穆绣宁能算南方武林的人吗？还有齐玄初、何璞峰之流，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看不出来？”郁卓蓉不屑地说道，这不屑倒也非是针对梁英泽，而是对那荆山四盟。

“五师妹，你可能误会他们了。”就在其余三人相互争论之时，一直沉默着的陈衡仪，忽然开了口。

“三师兄，你有高见？”郁卓蓉闻听此言，立刻将头转向了陈衡仪所在的方向，两只眼睛也是忽闪忽闪的，充满了求知的欲望。在郁卓蓉心里，她最爱的是梁英泽，她最喜欢挑逗的是史恭豪，但她最信服的却不是大师兄王蕴书，而是她这位沉默寡言，又心机深沉的三师兄，陈衡仪。

“何老性格，你不知道？”陈衡仪反问了一句。

郁卓蓉听了，微微蹙了蹙眉，想了一会儿后，方才有些迟疑地说道：“诶，确实是有点儿古怪欸！”沉默了片刻后，她复又说道，“难不成……他找人商量了？可是……谁能把这倔老头劝动啊？”

“他们门中之事我不清楚。”陈衡仪简洁地答道，“许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她叫孟笑笑。”

“哎呦，三师兄，你连人家门中小姑娘的名字都知道，还说不清楚呢！”郁卓蓉一听这话，立刻怪笑了起来。看她那眼神，也不知道是暧昧啊，还是戏谑。

可陈衡仪却是一个不动如山之人，他见到郁卓蓉这副表情，既不恼恨，也不紧张，而是语气平淡地说道：“此女在涧鸣堂中有些权力。”

郁卓蓉见陈衡仪不受她撩拨，不由地吐了吐舌头，瘪嘴说道：“所以，她能影响何璞峰做出如此选择？倒是个心机不浅的丫头！”

陈衡仪微一点头，算是认下了郁卓蓉的说法。

“那三师兄你说，她这是怕，还是在等？”郁卓蓉问道。

陈衡仪摇了摇头：“不知，但怕居多吧！”

郁卓蓉闻言，默默地回忆了一番大会时的场景后，方才说道：“师兄是从何璞峰在张、梅二老提出一同去来南之后，立刻就同意了这件事上推出来的吗？难道这举动就不能是何璞峰自己的意思？”

陈衡仪摇了摇头道：“不会。抑或说，这不是他一人之意。”

郁卓蓉听了，转了转眼珠后，点了点头道：“嗯，也对。何璞峰既然已经接受了孟笑笑的建议，那他在选择时，就肯定会考量孟笑笑的意思。也只有在他们想法不冲突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快地做出决定。如此决定，确实是与怕不相冲突，嗯，卓蓉明白了！三师兄，还是你厉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陈衡仪听到这话，微一抬手，双眼望向郁卓蓉，一言不发。

郁卓蓉被他盯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只好有些扭捏地说道：“人家好难得才想到这点的嘛，夸夸自己有什么不行的……”

陈衡仪见状，轻出了口气，嘴角微微提了提，虽然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笑容，但场间的其余人却知道，他这是笑了。

“嗯……总板个脸，不好玩！”说话间，郁卓蓉望向史恭豪道，“还是二师兄比较有趣，脸变得飞快！”

史恭豪闻言，撇了撇嘴道：“没门儿！我是不会练那什么变脸的！”

郁卓蓉听罢，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有些吃惊地看向史恭豪道：“二师兄，你不会真在想着练吧？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史恭豪见状，干干地咳了两声，也不说话，而是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显然是在掩饰尴尬。

“哦，对了，三师兄，那白耳门的齐玄初呢？”郁卓蓉见史恭豪如此，微微一笑后，复又看向陈衡仪问道，“你觉得他是哪个多些？”

“一半一半吧。”陈衡仪答道。

“为何不能只是一种？”郁卓蓉问道。

“你说‘等’？”陈衡仪也问了一句。

郁卓蓉点了点头，陈衡仪见状，摆了摆手道：“不会，他们不需要。”

郁卓蓉听了，倒是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蓉儿，既然如此，我们还是通知一下他们吧？”就在众人都统一了观点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梁英泽忽然开口说道。

郁卓蓉闻言，立刻挽住梁英泽的胳膊，有些感慨地说道：“哎呀，师哥，就你心肠好！你看看现在这南方武林，谁还顾着别人啊，也就你吧！”

史恭豪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一瞪，极其不满地说道：“嘿！你这丫头，谁提的通没通知谢家，又是谁提的荆山四盟危矣？你这……你这也太偏心了吧？”

“我就偏心了，怎么了？哼！”郁卓蓉朝着史恭豪做了个鬼脸儿道。

“嘶！不是，别的不提也行，谁留下看家的啊？还不是我！”史恭豪有些委屈，又有些怨念地指了指自己道。

“若是南疆魔族来了，你不是照样有仗打吗？委屈什么啊！”郁卓蓉撇了撇嘴道。

“诶，可万一你那绝妙好计被人家看破了，人家不来了呢？”史恭豪闻言，连忙开口问道。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郁卓蓉说完，拉起梁英泽便向前走去，也不理史恭豪在她身后，大喊大叫。

梁英泽见状，只好歉意地看了史恭豪一眼，而后，便跟着郁卓蓉一起离开了。

场间就剩下了两人，史恭豪终于有些无奈地停了口，陈衡仪见状，轻轻拍了拍史恭豪的肩膀道：“多半不成。”

“什么不成？”史恭豪感受到肩上有力道传来，一连晃了几下脑袋，方才将目光聚在了陈衡仪的身上。

“南疆魔族。”陈衡仪惜字如金地说道。

史恭豪听罢，不禁脸上泛苦道：“真的？为何？”

“你看来南便知。”陈衡仪说道。

史恭豪闻言，想了想前线传回的消息后，方才若有所悟地说道：“这么说来，来南的南疆魔族是想以退为进？怎么个以退为进法儿？”

陈衡仪摇了摇头道：“不知，这也是我的忧心之处。”话至于此，陈衡仪忽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接着说道，“哦，对了，在大会之前，萧家主来过。”

“哦？可有说什么？”史恭豪问道。

“萧家主说……”陈衡仪闻言，自是用最简练的语言，将萧奕云和萧宇天他们的推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史恭豪听罢，眼中光芒一闪，随即，有些兴奋地说道：“我看那招险棋不错，既然小丫头那计成不了，我们不如……”说话间，史恭豪还冲着陈衡仪挑了挑眉毛，“试试此计？”

“如此险棋，谁去？”陈衡仪斜眼看着史恭豪问道，看来，他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嘶，啧！”史恭豪深吸了口气，满脸笑容地指了指自己道，“你看……我怎么样？”

“没戏！”陈衡仪说完，抬脚便要走。谁知，刚走出两步，就又被史恭豪给拉了回来。

“诶，别，别啊！你给我支两招，可能就有戏了呢！”史恭豪满脸讨好地说道。

陈衡仪瞄了他一眼，轻出了口气道：“你走了，谁看家？”

“这问题一晚上都问我多少次了，能不提了吗？”史恭豪有些厌烦地挥了挥手道。

“这是硬伤。”陈衡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答道。

可没想到，即便是这样，史恭豪也把这话给听懂了。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守家。不过，那招险棋……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太险了！若魔族有准备，去的人必死无疑。”陈衡仪反驳道。

史恭豪闻言，稍稍想了想，便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啧，这局，不好破啊！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五师妹的想法，是最稳的。”陈衡仪说道。

“可也没用啊！”史恭豪望向陈衡仪，有些不解地说道。因为，说这计不成的，明明是陈衡仪自己，可他不知道，他这位三师弟为何还要提起此计来。

“我只说了不成，没说没用！”陈衡仪澄清道。

“差不多！”史恭豪撇了撇嘴道。

“差多了！”陈衡仪反驳道。

“啊？成不了还有用？”史恭豪这回更不明白陈衡仪是什么意思了。

“毕竟是个诱惑，看魔族的反应，可以让我知道很多。”陈衡仪回答道。

“你想用这来推出，南疆魔族是不是在用萧家说的那个鸡肋之策？”史恭豪也不是笨人，稍稍想了一会儿后，他也猜到了一二陈衡仪的意思。

陈衡仪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看了史恭豪一眼，说道：“不过，和你想的不同。”

“嗯？不就是他们若来，就不会是那个鸡肋之策；若他们不来，就是那个鸡肋之策吗？”史恭豪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陈衡仪摆手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史恭豪问道。

“我会一点点增加诱惑的份量。”陈衡仪回答道。

史恭豪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颤，随即，他便像看鬼一样，看向了陈衡仪道，“嘶……你这家伙，看来，性子沉稳，处变不惊，不足以形容你啊！”

“我没说过足以。”陈衡仪摊了摊手道。

“你是觉得，南疆魔族不会行那鸡肋之策？”史恭豪多少有点儿明白陈衡仪的意思了，于是，他如是问道。

“如果是，他们自不会在诱惑达到很重的份量时，仍不动作。”陈衡仪没有回答，而是解释了一句。

“可是，如果他们要行此策，必须要忍住我们诱惑啊！”史恭豪又觉得有点儿乱了。

陈衡仪摇了摇头道：“若是诱惑达到很重的份量，他们仍不选择我们的诱惑，而是依旧固守不动，那他们必然是所图甚大。”

“嗯，也有道理，魔族人不是傻子，即便有可能改变他们先前的计划，他们也不会放任份量很重的诱惑溜走，而去选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史恭豪点了点头道，“所图甚大吗？你觉得，他们会图什么？”

“那就要看份量有多重了。”说话间，陈衡仪目光灼灼，显然是对此计颇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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