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三百三十九章 稳妥方案

第三百三十九章稳妥方案

“十年之前？”杨祺松低声嘟囔了一句，眉头亦是随之微微皱起，片刻之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前霍地一亮，可是还未待那光芒闪烁多久，一抹不确定的神色又再度爬上了他的脸庞，“彩莲，你可是在指十年前魔族倾巢而出，我花苗十六寨撤往晖州的那件事？”

潘彩莲闻言，点了点头道：“正是。”

“你想走昔年坤元蜮蚓挖出的故道？”杨祺松一听潘彩莲这般回答，立刻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应是八九不离十，于是便开口问了出来。

潘彩莲听了，自然是连连点头，可是杨祺松见状，面上的表情却有些犹豫：“彩莲，你是知道的，坤元蜮蚓挖出的洞穴一向不稳定，过不了数月就会坍塌，你说的那些通道现在还存在吗？”

潘彩莲听罢，微微一笑道：“其他的通道存不存在我并不知道，但我说的那条一定还在！”

“哦？你怎会如此确定？”杨祺松听出潘彩莲的话中充满了自信，不由有些好奇地问了起来。

“我一年多前去晖州办事，曾经到过那里，发现那条通道还在！”潘彩莲回答道。

“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啊！”杨祺松听了潘彩莲的这番解释，不仅没有消除心中的顾虑，反而是愈发地疑惑了起来。这倒不是他不相信潘彩莲的为人，而是此事确实有些离奇，不合乎道理。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不能给这样一条通道的存在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宁愿不去踏入那条通道。毕竟，如今这些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一人之手，如果他一个不小心带着众人陷入了魔族设下的陷阱，那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呵呵，祺松哥，这一次，你可能还真有些多虑了。”潘彩莲见杨祺松话里话外透着怀疑，倒也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解释了起来，“祺松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撤往晖州的时候，有一条坤元蜮蚓无意之中撞到了一处地下水源，导致整个洞穴都被地下水给灌满了？”

杨祺松听罢，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许回忆的目光说道：“此事我自然记得，那一次意外可是差点儿要了不少人的性命。”

“呵，祺松哥，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就是那‘不少人’当中的一员吧？”潘彩莲笑了笑道。

“彩莲，你该不会是想说……那条灌满了地下水的洞穴就是能让我们安全地撤出禄州的通道吧？”杨祺松有些惊讶地说道，“有万圣蛊母在，我们潜水而行不是不可，但……玉如和梦虹怎么办？”

潘彩莲听到这里，摇了摇头道：“祺松哥，你所顾虑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不过你放心，现在的那处洞穴已经没有水了。”

“没有水了？”杨祺松眉毛一挑，略一思忖后，不由目放精光道，“你是说……那洞穴里的地下水流干了？”

潘彩莲闻言，立即点了点头道：“正是！而且，不仅仅是水流干了。”

潘彩莲的回答令杨祺松感到意外，于是他只好追问道：“这话怎么讲？”

“一年多前我办事归来，途经那里时，因想到当年的种种惊险，于是便想再去看看那被地下水灌满的山洞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依旧泉水叮咚呢，还是已经彻底毁掉了。可是，等我到了那里之后方才发现，那山洞中的水虽然早已流干，但那洞穴却是完好无损，因此，我就起了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结果，这不探不要紧，这一探倒是让我发现了件了不得的事情。”话说到这里，潘彩莲转头看向杨祺松，有些献宝似的说道，“祺松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莫不是发现，那洞穴的内壁发生某种变化？”杨祺松其实已经猜到潘彩莲想说什么了，只不过，看到潘彩莲极为罕见地露出了献宝似的可爱模样，他还是决定让她自己来揭晓答案。

“咦？祺松哥，你居然猜到了！”潘彩莲一听杨祺松这么说，面上立时露出了一抹惊讶之色，随即，她也不等杨祺松开口解释，而是自行说出了谜底，“不错，正是洞穴内壁发生了变化，我发现，在水退去了之后，那原本由泥土构成的洞穴内壁上竟然长出了一层厚厚的坚硬石壁，这些石壁就像是骨架一般将整个洞穴给撑了起来。看那模样，不要说撑一两年了，就是再撑个十年八年的，估计也没有问题。”

“果然如此！”杨祺松听罢，不由双手一合，击节赞叹道，“真是天不亡我啊！”说完，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结果，还没等他问出口，潘彩莲便接道：“祺松哥放心，当时我因不想走回头路，于是就从那洞穴内一路走了回来。那处洞穴内并没有竖直的通道，我们完全可以用步行的方式走下去。”

“那就太好了，我们就选那里为第一处目的地吧！”说罢，杨祺松便将已经握在他手中许久的沫蝉蛊给吞入了腹中，随即，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双手缓缓握起攥成了拳头，心中暗想到：是时候离开了，不过，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

狮子口以西十数里外的地底深处，此时，正有一条坤元蜮蚓在踽踽独行，由于它正行在一个稳定的深度，蜮蚓内部的一切倒是显得极为平静。

一团篝火旁，两位衣着不同的姑娘正面对面地坐在那里，她们相顾无言，两张俏脸之上俱都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沮丧。看来，能够如此顺利地从狮子口西面逃出生天，并没有让她们欣喜若狂，反而让她们的心中更多了几分阴霾。

“啪！”一声脆响乍起，却是其中一位身着紫色盛装的女子，狠狠地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五道纤细的红色指印印在她绝美高贵的脸上，怎么看都让人觉着不是滋味。

“龙姐姐，你……”因见到自己对面的盛装女子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那原本坐在篝火旁的另一位少女连忙站起身来，一只手探向半空，直奔那盛装女子而去，看那样子似是想要用这种办法来阻止她继续以掌掴的方式进行自残。

“湘芸，你别管我！”那盛装女子闻言，冷冷说了一句，随即，又是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另半边脸上。

“龙姐姐！”直到那盛装女子扇完自己第二下，陆湘芸方才赶到那女子身边，用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龙姓女子听罢，也不答话，而是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口中喃喃道：“是我……是我龙若菡害了他们。”

陆湘芸见龙若菡表情痛苦，内心定是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于是开口安慰道：“龙姐姐，你别这么说，你不也是在进入坤元蜮蚓后，才想到向西撤离更安全的吗？再说了，你下令撤退的时候，又没有点明要向东还是向西，说不定，他们也是向西撤了呢！”

龙若菡闻言，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抹苦涩道：“不可能，我只告诉沐怡他们要撤退，这‘撤退’二字，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向东’一个意思，他们又怎么会向西撤退呢？”

陆湘芸一听龙若菡这么说，立时便有些词穷，毕竟，龙若菡所说的都是事实，就连她自己在听到“向西撤”的命令之前，也认为撤退只有向东一途可行。沉默了片刻，陆湘芸轻轻地抚了抚龙若菡的后背，柔声说道：“龙姐姐，你也别这么悲观！夫人他们虽然是向东撤了，但也未必就不能突破魔族的阻截。你要知道，我们陆家的坤元蜮蚓可是一遁数丈，魔族人想拦下它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此言一出，龙若菡的面色顿时就好了几分，坤元蜮蚓的特点她自是知之甚详，倘若真如陆湘芸所言，情况应当还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糟糕：“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吧！”

陆湘芸听罢，甜甜一笑道：“一定会的！”说罢，她又迅速地收敛起笑容，略有些凝重地言道，“龙姐姐，当务之急其实并不是去想夫人他们是否落入了险境，而是应该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该往哪里撤退。”

此话一出，龙若菡顿时觉得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她猛地一转头看向陆湘芸，目光灼灼地盯了半晌，直至把陆湘芸盯得有些发毛，方才作罢。

“龙，龙姐姐，你……我，我怎么了？”陆湘芸见龙若菡一直盯着自己，目光灼灼得有些吓人，于是连忙用手擦拭起了自己的脸蛋，希望能够将吸引住这可怕目光的东西，从自己的脸上擦掉。

龙若菡见状，不由莞尔一笑，略有些自嘲地说道：“唉，想不到，危难之际，我竟是连你这小丫头都不如，枉我还领命镇守狮子口呢！”

“哪有不如！”陆湘芸闻言，立刻忽闪着自己那双可爱的眼睛，看向龙若菡道，“龙姐姐思虑之事甚多，自是有照看不及的时候。而我呢？只是想着自己的事儿罢了，我自己还没脱离险境呢，自然就不会去想夫人他们的安危。”

龙若菡一听陆湘芸如此说，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便不再继续纠结自己之前的那些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了：“如今，我们既然怀疑魔族在东面有布置，那么，向东撤自然不可取。至于向西……狮子口以西之地早已尽数沦为魔族的乐园，我们向西也绝无生机。”

“所以，我们就只剩下向北和向南两个选择了？”陆湘芸接话道。

“嗯。”龙若菡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她思忖了片刻方才说道，“单从表面上来看，我们确实有两条路可走，但实际上，向南这条路，我们很难走通。”

“嗯？为什么？向南过平夷，再斜跨盘州，我们就可以进入训州，这不是同样可以离开魔族所控区域吗？”陆湘芸不解地问道。

龙若菡听她这般言语，笑着摇了摇头道：“湘芸，我们身上带了多少水？”

陆湘芸闻言，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身上是没带水，不过，我倒是在坤元蜮蚓里存了一些，嗯……不过，那是按我一个人一天的量准备的，呃，若是分给大家，估计就不太够了。”

“那我问你，从此间到训州有多远？”龙若菡接着问道。

“嗯……四百多里吧，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陆湘芸一边回想着脑海中的地图，一边说道。

“那以你这坤元蜮蚓的速度，怎么也得两天吧？”龙若菡说道。

“嗯，那是最乐观的估计，若是遇到了多岩地区，还得想办法绕开，这样的话，时间可能就更长了。”陆湘芸点了点头道。

“如此说来，我们若是向南撤，不仅要出来寻水源，可能还要露出地面绕开多岩地带？”龙若菡似是想要确认什么，于是再次开口问道。

陆湘芸闻言，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龙若菡反问道：“难道向北就不需要了吗？”

龙若菡笑了笑道：“当然需要，只不过，魔族从南而来，平夷、盘州一带定已落入魔族之手，而我们若是向南走，在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我们如何出来寻水源和绕路啊？”

话至于此，陆湘芸似是明白了什么，于是她连连点头道：“嗯！而向北不过几十里就可进入汤望州，据说，那里还没有沦陷，我们冒出地表来做什么都方便。”

“正是此理！所以，我们就先向北进入汤望州，然后再折向东方进入宝州。如此，定能安全地摆脱魔族的阻截和追击。”说话间，龙若菡再度恢复了曾经雍容的气度，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前方，似是穿透了坤元蜮蚓和层层土地，望向了那已经沦为魔族乐园的家乡，“湘芸，转向吧！”

“好嘞！”陆湘芸轻应一声，随即便打出了一个印诀，巨大的坤元蜮蚓猛地一歪头，竟是在地底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将其前进的方向从西方转至了正北方。

……

寥寥星辰，皎皎月光，一片崇山峻岭中的密林里，一队衣着破败不堪的男女正在艰难地前行着。他们神色匆匆，精神紧张，时不时地还要抬起头来向天空张望，似乎是在防备着某些东西从空中对他们发动突然袭击。

“彩莲，你确定那处洞穴就在这片林子里吗？”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出自一位断了一条腿的男子之口。那人身着一袭绛红色衣衫，样子长得知书达理的，一看就知道，定是那杨家寨子的杨祺松无疑。

在前边领路的潘彩莲一听这话，连忙回过头来，有些为难地说道：“确定是确定，只是……”

“只是什么？”杨祺松听出了潘彩莲话里的犹疑，不禁有些紧张地问道。

“只是天太黑，具体的位置有些难找。”潘彩莲怕杨祺松因为自己的犹豫而放弃这个极好的方案，于是连忙开口解释道。

“嗯，若是如此……散开来找，会不会好些？”正在搀扶着杨祺松的杨玉蓉忽然开口建议道。

“也不是不行，只是……”话至于此，杨祺松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坤元蜮蚓身形庞大，若是行在这密林之中，定然会压倒不少的树木，我们可以朝树木稀少，或是树木年份不久的地方找！”

“坤元蜮蚓一般都是在地底潜行，如何会在这林子里压倒树木？”立在杨祺松身旁的杨玉蓉听到他的这番论断，也不及多想，便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玉蓉，你莫不是忘了，彩莲说，洞口在这片林子里？”杨祺松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当年，我们是从麻州坐坤元蜮蚓撤退的，若是坤元蜮蚓在这片区域时一直都潜行于地下，如何会有一处洞口在这里？所以，这至少能说明，坤元蜮蚓曾在这林子里冒出过头来。”

话说到这里，潘彩莲眼中猛地一亮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在地下遇到了一片多岩地区，由于坤元蜮蚓挖不开这片区域，无奈之下，我们才冒出了地面。而在冒出地面之后，我们经过了一个小潭，并在那里补充了些水后，方才重回的地底。”

“小潭？”杨祺松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彩莲，你一年多前从那洞穴回来时，可有见到那个小潭？”

潘彩莲听罢，翻起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诶？奇怪了，我上次走的时候，还真没看见那个小潭。”

杨祺松听到这里却是微微一笑道：“呵呵，没看到就对了，我知道那洞穴在哪儿了！”

“在哪里？”潘彩莲和杨玉蓉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还记不记得刚才咱们遇到的那个有些奇怪的深坑？”杨祺松反问道。

“深坑？你说那就洞穴？可是看起来不像啊！”杨玉蓉微微皱起眉毛，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明白了！”就在杨玉蓉不解之时，一旁的潘彩莲忽然开口说道，“那深坑就是小潭，潭水干涸就变成了深坑，我们回到那里，然后沿着树木稀少之地走，就定能找到那处洞穴！”

“没错！不过，我们时间所剩不多了，所以，彩莲，我还得向你确认一件事。”说罢，杨祺松便将目光投向了潘彩莲，其中的严肃之意不言而喻。

“什么事？”潘彩莲略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从那小潭到那处洞穴的入口有多远？”杨祺松问道。

“不远，就不到半刻钟的路。”潘彩莲摇了摇头道。

“好，那我们就行动开吧！那处深坑附近应该不止一处树木稀少的地方，我们分头找，别走超过半刻钟的距离。”杨祺松满意地点头说道。

众人听罢，自是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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