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二百五十章 各司其职

第二百五十章各司其职

萧宇天用一句判断结束了这番对话，众人听了之后，都有些沉默，毕竟，打仗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其中最糟糕也是最现实的就是，随他们前来的弟子或子弟，会有人死在战场上。生离死别，是人们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然而，世间事却往往事与愿违。

谈论结束后，冯凉和秦峥自是告辞离开，萧宇天也没有打算要揪着萧奕云聊什么事情，所以，这样一来，萧奕云便解放了。只不过，这解放，终归是他以为的，因为，算算时间，这可又快到饭点儿了，他们五小晚上的吃食，恐怕还需要他这位大厨来掌勺呢！

回到自己住的凌云楼前，萧奕云见到其余四人已经忙碌了起来，不由心中一惊，他心道：“这帮家伙，该不会又把掌勺的事情交到我头上吧？嘶……怎么办，调头就走？”

寻思间，他已然转了身，只不过，他抬眼向前望了望，不由有些踌躇，“若是就这么走了，晚上我吃什么啊？嗯，不好不好！”

“阿云？你小子怎么去了这么久啊？而且，你怎么从里面走过来啊？莫非，你已然学会了御剑之术，但由于用得不熟，而没停下来？”

一听这个声音，萧奕云便知道，说话的是黄奉孝。既然被捉住了，他也只好默默地转回头来，可是，还未及他开口说话，“哎呦”的一声便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小段蹄声。待萧奕云看清眼前的一切时，黄奉孝已然瘫坐在了羊圈的一角。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脸上也是灰突突的，丝毫不见昔日那个俊朗少年的模样。更为狼狈的是，他此时正落在一堆干草之中，腿上，肩上，甚至是头上，都散落了不少的干草。

见到这番情景，萧奕云面上一呆，甚至连想说的话都忘了，便紧跟了一阵狂笑。

落在干草堆中的黄奉孝见他如此，不由张口骂道：“阿云，你傻笑个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帮小爷我！”

萧奕云闻言，止住笑声盯了他一会儿，复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阵笑声有些响，惊动了落在一旁忙碌的其余三人。

杨子陵放下手中的水桶，起身看向萧奕云道：“阿云，怎么了？”

萧奕云伸手指了指黄奉孝，却是笑得没讲出一句话来。

杨子陵见状，耸了耸肩道：“这模样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黄奉孝听罢，立刻不干了，他翻身从草堆中跳了起来道：“什么叫习以为常？小爷我昨夜捉鸡的时候，还是很神勇的好不好？”

“呵呵……”杨子陵冷笑了两声道，“两只鸡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捉到，黄大将军，你还真是神勇无敌，智计百出啊！”

“你！”黄奉孝闻言，气得鼻子一歪，“昨天若不是我，你们能不能吃到这鸡，还两说呢！”

杨子陵听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昨天吃上了鸡是不假，但照这么发展下去，我敢保证，天黑之前，我们是吃不上这羊了！”

“嘿！有本事你来啊！”黄奉孝一挥手中的小刀，样子张牙舞爪的，很是嚣张。

杨子陵听了，缓缓地拾起地上的水桶，往水缸中倒了一桶水：“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上乃无事。”

“欸，这就对了嘛！你得承认我的能力！”黄奉孝闻言笑了笑，复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头落在羊圈一角的羊。

杨子陵听到黄奉孝的这句话，不禁手头一松，水桶直直地落入了水缸，溅出了些许水花：“你……居然知道这句话？”其实，杨子陵想表达的只是“你我各司其职，我只负责打水，捉羊干我屁事”。然而，这句话本出自《韩非子》，其本意不仅仅是指各自其职，还有各用其能之意。所以，当杨子陵见到黄奉孝这般反应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不怎么看书的小子，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于是才会有些吃惊。

黄奉孝一边盯着那头羊，一边说道：“皆用其能嘛，谁不知道它的意思！”说罢，他便猛地扑向了那只羊，然而，那头羊生性灵巧，竟然巧妙地躲开了，于是他又再度上演了昨天捉鸡时的那一幕，不过，好在羊圈中仅是干草，这一次，他摔得并不疼。

听得他如此的一番话语，杨子陵这才知道，原来，这是黄奉孝断章取义，于是也懒得理他，索性捞起落在水缸里的水桶，又到旁边的井中打水去了。

笑够了的萧奕云见到这一幕，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捉老鼠要用狸，捕羊怕是须得用虎，这才叫‘皆用其能’！”

话音落尽，萧奕云抽出背上长剑，单手双指并拢，口中默念道：“剑飞澜冷，落雨生尘。”一番轻抚划过剑身，一股浓重的水雾升腾而起，萧奕云虽然知道，自己这次又运功太过，但也未曾多想，便放开了手中的长剑。

长剑脱手而出，直飞入羊圈，剑气带起地上的干草，扬了黄奉孝一身，直把他呛得直咳嗽：“阿云，你要干……咳咳……干什么？”

此时，羊圈当中干草纷飞，长剑乱舞，那头惊慌失措的羊被长剑追得到处乱窜，不过，好在它一直都沿着边上跑，所以才没有踩到黄奉孝。

萧奕云暗自掐了掐时辰，觉得差不多够了，忽然之间，他的手指猛地一挑，长剑飞身向上，穿过羊圈的棚顶，直入了天际。一众曾经被剑气带起的干草，竟呈旋涡状尾随其后，直把那棚顶的窟窿，越钻越大。

见到这一幕，黄奉孝有些发呆，但他还没有完全呆住，他爬到那窟窿的下面望了又望，伸手指了指上面，笑道：“哈哈，阿云，叫你瞎用招数，这下剑飞没了吧？”

此时萧奕云正在专心御剑，自然是懒得理他，只不过，他还是强自挤出了一句话道：“还没完呢，你先出来，若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黄奉孝闻言，站起身来，双手环抱胸|前道：“阿云，你我兄弟情深，你还要对我动手不成？我就不动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萧奕云一听，不由有些心急，这可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这可是招数使然。

想到这里，萧奕云眼睛一转，连忙改了口：“此招我刚学的，还未用得很好，我怕控制不住！”

黄奉孝听罢，不禁回忆起了船上的那一幕，他眼睛豁然张开，急声说道：“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

话音一落，黄奉孝已然如猴子一般窜了出来，他甚至都未来得及拿下身上的干草，所以，这一路上，倒是被他留下了一片狼藉。

等黄奉孝站定了身子，回过头去的时候，长剑已经脱离了那些干草，飞往更高处了。他望着那洋洋洒洒的干草，虽然觉着有点儿美，但一想到它们在羊圈中呆了那么长时间，不禁又有些反胃。

就在这个时候，萧奕云手指一翻，长剑随之调转方向，直冲而下，也便在同一时刻，干草纷纷向一点聚拢，凝结成了一个颜色淡然的黄点。

“轰”的一声响起，长剑剖开那黄|色的一点，复又下行。而那干草却似受了什么猛烈的撞击，在一瞬间散了开来。

如雨的干草坠落而下，“咚咚咚”的数声过后，羊圈的棚顶已然千疮百孔，羊圈当中则是雨雾横生，但听得“嚓”的一声，长剑入土，雨雾散尽，萧奕云看都未看，便大笑道：“成了！”

众人寻声看去，但见得长剑落在羊圈的中央，孤零零地插在那里。而那只羊则是落在它的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站着，虽然他身上尽是干草，但看起来，好像也没受什么伤，只不过，却是一直都不动地方，也不知道是死是生。

黄奉孝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羊圈，复又望向杨子陵问道：“就……完了？”

杨子陵呆呆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究竟完了没有。

站在他身后的蔡寒渊看到这一幕，微微地蹙起了眉毛。他没见过萧奕云使用过这样的招数，看起来，这多半是他从他那位新拜的师傅那里学来的。可是，这倘若是他刚刚学来的，那他学得也有些太快了一点儿吧！看这架势，此招的威力当是不小，而他似乎至少也发挥出了它一半的威力。短短数个时辰之内，便能达到如此水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资质啊！

想到这里，蔡寒渊不由望向了萧奕云。

与此同时，望向萧奕云的，还有刚刚在生火的杨子萱。其实，早在萧奕云回来了的时候，她便已经将目光投过去了，所以，直到现在为止，那灶台下的火还没有生起来。

今天，她有些沉默，萧奕云回来了之后，她并没有上前搭话。她心中有些疑问想问问萧奕云，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她才早早地张罗着要吃饭，因为，倘若赶在天黑之前吃完，有些没有做过的事情，大家还可以一起去做，如此一来，她不用问，也能知道昨夜萧奕云出游时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

“咩”的一声鸣叫，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更打乱了萧奕云脸上那自豪的笑容，他猛地眨了眨眼睛，望向那头羊，结果却发现，它正在悠然自得地于羊圈中散着歩。

看到这一幕，杨子陵有些忍俊不禁。

蔡寒渊轻舒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

杨子萱一直在盯着他，她根本就不关心羊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这些事情与她心中所想无关。

而黄奉孝则是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他眼角挂着泪水，不是伤心，而是笑过了劲儿，眼睛受不了，湿润了起来：“老虎？哈哈哈……纸做的老虎不成？”

“呃……咳咳！”萧奕云干干地咳了一声道，“嗯，还没完呢，你们稍待！”

话音一落，萧奕云心思急转，“嘶！不能啊，按理说，这招已经用完了啊！难道说，这干草都打偏了？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

想到这里，他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事情：“咳咳，你们看好了啊！我要收剑了！”

话音方止，萧奕云手指向背后一点，长剑飞跃而出，带着股股剑气，落回到了萧奕云身后的剑鞘当中。然而，场间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嗯，完！”萧奕云两臂一张，做了个诡异的动作，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动作定是想缓解尴尬。

静，死一般的静。就连黄奉孝都不笑了，因为他身为萧奕云的兄弟，都觉得这番作为有些尴尬。

一阵清风吹过，留下了一点点声音，除了那“呼呼”声外，还有一丝微弱的“吱呀”声，这使得场间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传闻言，这样的气氛有个名字，曰为“迷之尴尬”。

“呃……咳咳！”萧奕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正待说上什么，但听得“咔嚓咔嚓”的数声响，羊圈的横梁和立柱从中间裂开，整个棚顶轰然倒塌，直将那头正在闲庭信步的羊，给压|在了下面。

杨子陵见状，面上笑容一僵。

蔡寒渊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他觉着，如此一来，不仅仅是让他吃了一惊，同时，还让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杨子萱听到巨响，将目光转向了羊圈，直到此时她方才发现，羊圈塌了，而那只羊则被压|在了一根横梁下面，看起来，似乎是奄奄一息了。

黄奉孝暗暗咽了口吐沫，心道：“我刚才若是还在羊圈里面，不得和这羊一样？”

附近的凌云楼中有好些弟子跑了出来，当他们看见是羊圈塌了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

萧奕云伸手挠了挠头，干干一笑道：“呃……咳咳咳！这个……嘿嘿，用力过猛，啊，对，用力过猛！刚学，刚学。”

蔡寒渊闻言，缓缓闭上嘴，没说什么，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杨子陵缓步走到萧奕云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云，其实……只要杀羊就行了……”

这时，黄奉孝也反应了过来，他连忙跟了一句道：“阿云，你可真够狠的，不仅把人家给杀了，还把人家的家给拆了！”说话间，黄奉孝走到萧奕云的身边，探头看了看那只奄奄一息的羊，仍然心有余悸。

杨子萱看了看他们三个，又看了一眼落在废墟之中的羊，默默转身去生她的火了。其实，她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好像又是萧奕云干的。

萧奕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道：“呃……其实，我也没想到。”

“你没想到就把羊圈给拆了，等你想到了，我们晚上是不是连凌云楼都没得住了？”黄奉孝闻言，横了横嘴道。

萧奕云翻了翻眼睛，回答他说：“阿孝，今天若非我出手，你若想吃上这羊……欸？等等，谁要吃羊的？吃鸡不好吗？”

此话一出，黄奉孝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杨子陵，杨子陵见状，一缩脖子道：“你别看我，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黄奉孝一听便不干了，他撇了撇嘴道：“若非你说吃鸡吃腻了，我能同意吗？”

“你是不是也吃腻了吧？”杨子陵反问道。

“我……”黄奉孝闻言，略一迟疑，却是没话说了。

见到两人再度争论了起来，萧奕云无奈地看了一眼那处羊圈。结果，他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欸？等等，这羊圈里原来不是好几只羊呢吗？怎么如今就只剩一只了？”

杨子陵闻言，翻了翻眼睛，看向黄奉孝道：“你问他！”

萧奕云转头望向黄奉孝，眼中尽是询问。

黄奉孝见了，轻轻咳了咳道：“开门的时候没看住……跑出去了几只！”

“所以呢？最后就剩一只了？”萧奕云伸手指了指那头被压|在房梁下的羊说道。

“呃……咳咳，嘿嘿，这是他们捉回来的那只。”黄奉孝伸手指了指凌云楼的拱门处，那里如今只剩下了一名山南道四大世家的弟子。显然，其他的三位，当是外出捉羊去了。

“所以说，不是跑出去了几只，而是都跑出去了？”萧奕云眯着眼睛张着嘴，也不知道是在表达无奈，还是什么。

落在一旁的杨子陵听到这里，抚了抚额头道：“唉，阿云，你还是别问了……真是无法想象啊！”

黄奉孝一听，眼睛立刻一瞪，掐腰说道：“有什么无法想象的，不就是小爷我捉羊的时候，忘记关圈门了吗？”

萧奕云听罢，双眼一直，竟呆住了。

杨子陵抬眼瞄了萧奕云一下，复又看向黄奉孝道：“瞧瞧，瞧瞧，阿云听都听傻了！我当时可是亲眼所见，那景象，那个壮观啊，我能不傻吗？所以说，我当时没捉住那羊，你不能怪我！”

萧奕云木然地将头转向杨子陵，他没有想到，在他这位兄弟的身上，还有别的料。

黄奉孝闻言，猛地一扬脖子道：“我不怪你？当时那羊奔着你就去了，它速度又不快，伸手就能捉住，你这家伙居然侧身让开了，你当我瞎啊？还傻了，傻个鬼啊！”

萧奕云听到这里，一口气没上来，便把自己呛了个好歹。他一边咳着，一边舒缓着自己的气息，过了小半晌，他方才抬起头来。他伸手指了指黄奉孝和杨子陵，没好气地说道：“没一个好鸟儿！”

杨子陵和黄奉孝闻言对视了一眼，复又望向了已经塌了的羊圈，没有说话。

萧奕云见状，微微眨了眨眼，立刻转移了话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吃饭？”

杨子陵和黄奉孝听了，不由翻了个白眼。

最终，还是杨子陵开了口：“姐姐说，想吃完饭出去走走，她说……她想看日落。”

萧奕云听罢，心中一顿，不由望向了正在生火的杨子萱。只不过，此时她甚是专注，却是没有望向他的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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