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春华之约

第一百九十三章春华之约

“他敢？”白荣闻言，眼睛一瞪，不禁有些愤怒地说道。

“他敢不敢我不知道，但他若是说了什么话语，开始令陛下往这边想了，我觉着，陛下总是敢的。”说话间，穆宁笙语气有些无奈。

白荣听罢，将目光投向北方，微一蹙眉道：“所以……将军才会将所有人都派出去？”

穆宁笙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白荣道：“你小子，是越来越精了啊！”

白荣咧了咧嘴道：“将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所以，我究竟是朱，还是墨啊？”穆宁笙撇了撇嘴道。

“将军我没说你。”白荣摆了摆手回答道。

穆宁笙听了，有些好奇地蹙起眉头道：“那你在指谁？”

“我在指小姐！”白荣拱手抱拳。

“哦，呵呵，看来……你还想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喽？”穆宁笙挑眉看向白荣，语气中调侃的韵味颇浓。

“将军，小姐是你女儿……所以，当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白荣笑了笑道。

“哈哈，你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穆宁笙指了指白荣，摇了摇头。

白荣点头一笑，算是认下了他的这个说法。

“呵，我懒得管你是红是黑了。不错，我确实是故意将所有人都放出的，如此一来，便是朝中有什么变故，到时候一纸文书下来，也顶多会把我一个人召回去。”

“可……将军，倘若圣上下旨让你领军撤离呢？”白荣忽然想到了一点，于是出言问道。

“无妨，届时我军在北拼杀，一时半会儿招不回来。如此这般，只要拖上一阵子，北面的好消息传了回来，我便是回了朝中，亦不会有事。”穆宁笙开口解释道。

“呃，所以……将军彻夜在此等候的，就是为了这个消息？”白荣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

穆宁笙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嗯……既然，此消息得等到南边有圣旨传来之后方能用上，将军又为何要急于一时？”白荣蹙起眉毛，不解地问道。

穆宁笙轻出了口气道：“连夜行军作战，我也有些累了，自是不想被圣旨折腾回朝！”

“嗯，此言倒也有理！”白荣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可是他还没点几下，却忽又想起来了一个问题，“可是……将军，如今我们将所有人都派去了北方，这……谁来向南方送信啊？”

穆宁笙转头看向白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却是沉默不语。

白荣以为自己身上长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立刻低下头，检查了一番，然而，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将军，你看着我干嘛？”白荣心中甚是疑惑。

穆宁笙冲他微微一笑，复又将目光投向了北面。

就在这时，天边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名骑士，身跨褐色战马的骑士。

“来了！”穆宁笙有些兴奋地说道。

白荣闻言，亦是转过了头去：“嗯，没错，是我们天策军的探马！”

“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话音一落，穆宁笙便转身下了城楼。

白荣眨了眨眼，望向他的背影，口中说道：“将军，这消息……”

“当然是要连夜送往长安！”穆宁笙头也没回地说道。

“可这送信的人……”白荣依旧没有想到该派谁去。

穆宁笙听罢，打了个哈欠道：“白荣，其实……我是墨！”说罢，穆宁笙也不管他，便径自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白荣蹙起眉毛，转头看向那名向南而来的骑士，口中喃喃道：“这探马想来也是连夜行军，向南传消息须得换人才行，可这回乐城里……没人了啊！”

说话间，白荣转头望向了静悄悄的城内，此时，东边的太阳已然升了起来，阳光照耀在房屋上，投下了一个又一个狭长的阴影。

想了片刻，白荣依旧没有什么主意，于是只好转身，打算去给那名探马开城门。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他的脚下正投着一个长长的影子，这是一名兵士的影子，落在他的眼中，自是分外熟悉。

见得如此情形，白荣面上一呆。他沉默了片刻，复又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转头望向城中，大声喝道：“将军，你这哪是墨，你这分明就是黑！你太黑了！”

声音传入城中，走了好远，荡回来又荡回去，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应他的话。白荣知道，穆宁笙自是去睡了，而此间唯一剩下的人，便只有那长长影子的主人。只不过，他并不想让那人去送信，因为，那人就是他自己。

“将军……你该不会早便算计好了，我会留下吧……”白荣一脸苦涩地望向城中，发了两句牢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城下传来了一个声音说道：“快开城门，严将军有消息传回，是好消息！”

……

长安城中，薛府门外，一身朝服的薛伯潜刚刚从宫中回来，一入门便迎上了薛府的那名小厮。

薛伯潜抬眼看了他一下，开口问道：“最近，可有收到北疆传回来的消息？”

那名小厮摇了摇头道：“北疆的倒是没有，不过，二爷却有封信来！”

“哦？”薛伯潜一挑眉毛，看向他道，“为何不早说？”

“呃……那信是昨夜到的，老爷今早须得上朝，故而，小的没有来得及将此信呈于你。”说话间，那名小厮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薛伯潜的手中。

薛伯潜接过信件平展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兄长近来安好？

依小弟之见，穆宁笙提拔碧波，很有可能是想拉拢碧波倒向他们那边。虽然说，他的父亲沈啸威乃是穆广昊的旧部，但小弟毕竟在襄阳见过碧波和爽节，又曾派人去江陵查过，他确实是同爽节情同父子，所以，我认为，兄长大可对他放心。

看兄长上一封信的意思，想来你已经提点过碧波了，那么，我再多说，却也无用。只不过，我想告诉兄长的是，提点这种事情，还是要少做为妙，否则，我们只会将碧波推向穆宁笙的那边。

至于出征方面的事情，我觉着兄长的吩咐自是稳妥。只不过，穆宁笙最后究竟怎么安排碧波，却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了。所以，我认为，兄长还应密切关注北疆的消息，单靠碧波来传信，怕是不够！

看到这里，薛伯潜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有些感慨地喃喃了一句道：“仲源，你的信，为何到得如此之晚！”

说话间，薛伯潜正要合上那封信，可是，他却忽然发现，信的最后一段，他还没有看。

四方神鼎之事，我早便同兄长提过，不知兄长有没有留意。若是有，那便最好；若是没有，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毕竟，我们若是只向着朝廷，那我们便同穆广昊站到了一边，如此一来，我们之前帮武林中人说的那些好话，怕是要尽皆白费了。而我们若是帮着武林人士说话，我怕圣上会觉着我们胳膊肘往外拐，这样的话，情况反而会更糟。总之，我觉着，我们还是不要掺和此事的好。

看完这封信，薛伯潜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将那张纸随便叠了叠，复又收入怀中。

“仲源，你若是也在京师就好了！”薛伯潜微微地感叹了一句，不禁觉着有些遗憾。

“老爷，说起来……沈公子出征也有些时日了，可他为何一封信都没有传回来？”因见到薛伯潜面上露出了一抹遗憾，那名小厮便连忙转移了话题。毕竟，他很清楚，对于薛伯潜来说，想起薛仲源多年未愈的病体，并不是一件好事。

“许是北疆战事紧张吧……”话至于此，薛伯潜忽然止住了声音，因为他想起了那封信中的一句话，“只不过，穆宁笙最后究竟怎么安排碧波，却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了。”

“难道说……碧波他……”想到这里，薛伯潜猛地一捶xiong脯，大声喝道：“哎呀，痛煞我也！”

……

长安城中，有一片繁华的地带，在那里，坐落着一栋雅致的建筑。而这“雅致”二字的由来，却非是因为这栋建筑有什么独到的地方，而是由于这座建筑里的人，皆是一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

春华阁，处在长安城的朱门黄瓦之间，恰如一股清泉，冲淡了官场市井的俗气，如此一处地方，又怎么会配不上“雅致”二字呢？

然而，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春华阁就算再怎么雅致清高，却也是一处生意场。既然要做生意，总也拦不住世俗气息的沾染。

清晨，长安的街道上甚是宁静，除了一些正在打算开门营业的小店之外，其他的地方，却是大门紧闭，没有任何的生气。

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却是堪堪停在了春华阁的外面。定睛望向那人，方才发现，原来，他竟是一位身着朝服的大唐官员。他生得一张国字脸，一对如刀的眉毛下，点着两颗大眼睛。他鼻子很宽，嘴|巴却尽数藏于胡须当中。

他快步走到春华阁的大门处，轻轻地叩了几下。“咚咚咚”的声音响起，虽然并不大，但却打破了街上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吱呀”的一声响起，春华阁开门了，里面站着一位清丽柔美的女子。她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半透的白色中，隐隐地显出一抹淡淡的粉色。她披散着头发于身后，恰似玄色瀑布，直从头顶倾至腰际。她面上未着丝毫粉黛，想来，应是刚刚睡醒，便前来开门了。然而，饶是如此，她那犹若柔波的双眼，亦是能让人们心中一酥。

她微微蹙起眉毛，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位官员，脆生说道：“大人，怎么会……这么早？”

“香儿，且容我进去，再与你细细道来！”那名官员连忙回答道。听得这个称呼，想来，这两人的身份，定是不言而喻了。那位一身朝服的官员，当然便是四方部的侍郎，高晖明；而那身披轻纱的女子，应该就是那春华阁的阁主，莫含香了。

莫含香闻言，面上微微一红，有些扭捏地说道：“大人……这么早，人家……人家还未收拾呢！”

高晖明听罢，也不在乎，一挥手便道：“没事，我没那么多的讲究。”话音方落，高晖明一迈步子，便进了春华阁。

莫含香见到他如此，虽然有些无奈，但也不好管他，只能将门又再度掩了起来。

“大人……人家……人家没有在说你在不在乎啦！”说话间，莫含香的脸上透着一抹粉色，想来，她的脸色即便淡了一些，可心中的羞意却是丝毫没有褪|去。

高晖明望向她眨了眨眼睛，不由有些发呆。

莫含香见了，脸上再度一红。她闪了闪眼睛，口中说道：“我……我去收拾一下屋子……全是些女孩子家的……不好……不好让大人看见！”说话间，莫含香脚步轻盈地上了楼，复又很快地消失于大厅当中。

这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可是高晖明的目光，却是一直随着她，直到她消失于视野之内。

一抹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高晖明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方才回过神来。

他望向楼梯上的那间屋子，出言说道：“香儿，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话音方落，一张俏脸从楼上探了出来，只不过，她却做了个禁声的姿势。

高晖明见到，连忙将嘴捂住，复又左顾右盼了一番。

莫含香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姐妹们还没醒呢，莫要吵到她们。”

高晖明捂着嘴|巴，默默地点了点头。直到此时，他方才发现，莫含香的头上，正梳着一半流云髻。原来，她上楼，除了收拾屋子外，还要打理自己。

见得高晖明不再出声，莫含香方才再度将自己藏进了屋中。

“大人，上来吧！”过不多时，一个声音传来，高晖明想也没想，便快步地上了楼。

“大人，这般早，听琴怕是不便，不若……香儿和你下棋饮酒好了。”一张俏颜语笑嫣然，一面棋盘三尺见方，一壶佳酿清香袭人，这便是春华阁。只不过，今日这位高大人，似是另有所图，而并非是为了这般棋酒美人。

“香儿，今番前来，并非是为了此事！”高晖明微愣了半晌，方才快步走到那棋盘的对面，坐了下来。

莫含香玉颈微微一斜，蹙起眉头，有些委屈地说道：“原来……大人非是为了香儿而来的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含香的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失望，这让高晖明的心中，不由一痛。

“香儿……”高晖明轻轻唤了一声，可莫含香却像是耍起了小脾气，微微地嘟起嘴，将脸撇向了一边。

“香儿，我不是那个意思！”高晖明出言解释道。

莫含香满脸不信地回过头来，轻声问道：“那……那又是什么嘛……”

“这个……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高晖明出言解释道。

莫含香眨了眨眼，露出了一脸茫然：“嗯……是什么？”

高晖明将头撇向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北疆危矣！”

莫含香闻言，有些不解地问道：“嗯……穆将军骁勇，北疆怎么会有事？”

“可他用了一招险棋啊！”高晖明有些担忧地说道。

莫含香蹙眉想了一会儿，复又淡淡一笑道：“可是……香儿自问不知兵事，怕也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啊……”

高晖明摇了摇头道：“我非是让你帮我什么，我仅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至于去留……唉，便随你自己了！”

“去留？”莫含香面上先是有些茫然，可是转而却又化为浓浓地悲伤，“大人不想见香儿了吗？要让香儿走……”

高晖明闻言大惊，连忙说道：“香儿，我……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莫含香眨了眨眼，两行泪珠滑落脸颊，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高晖明见到，立刻凑到她的身边，将她揽入了怀中：“香儿，你误会我了！”

莫含香闻言，微微昂起首来，看向高晖明，脆生说道：“那……那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高晖明见她脸上依旧挂了两道泪痕，不由得帮她轻轻地擦拭了一番：“傻丫头，让你走，我又如何舍得？”

“可大人你……不还是这么说了吗？”莫含香低下头，语气中尽是不情愿。

“唉，我的意思是说……罢了，便说与你听好了！”高晖明微一咬牙，接着说道，“穆将军在北疆行了一步险棋，这险棋若成，自是皆大欢喜；可它若是不成，则关中危矣，大唐危矣啊！”

“关中？北疆不是距此间很远呢吗？”莫含香抿了抿嘴，依旧不大明白。

“唉……远又有什么用？倘若穆将军手中那两万天策军，尽皆丧在北疆，便是再远，飞扬牧场的魔族人，也会旦夕即至的。”高晖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若真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啊！”莫含香闻言，亦是有些无奈地说道。

“有！还是有办法的！”高晖明看向莫含香道。

“魔族人那么厉害，怎么会有办法……”莫含香回望高晖明道。

“现在走，还来得及！”高晖明斩钉截铁地说道。只不过，他说话的时候，面上却隐隐地透着丝不舍。

“那……大人呢？”莫含香问道。

“我深受皇恩，当与大唐共存亡！”说这句话的时候，高晖明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少见的坚定。

“所以……大人便让人家独活吗？”

“这……”高晖明听了，不禁有些语塞。

“有大人在长安，香儿便不怕！”说话间，莫含香伸|出双臂，抱住了高晖明。

高晖明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道：“这又是何苦呢？”

“不苦。”莫含香摇了摇头。

高晖明深出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他的心情，究竟是喜，还是忧。

“待姐妹们醒了，我便将她们散了，我……我就……我就只能随着大人了……”莫含香的话音越说越小，直到什么都听不见。

然而，高晖明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只不过，此时此刻，他愣是提不起任何喜悦的心情。毕竟，若是魔族入关，他纵然有一千种护卫四方神鼎的办法，可他却也没有在成千上万的魔族铁骑下，保护一条人命的能力。

“我若护不住你呢？”高晖明想了想，觉着还是实言相告的好。

莫含香轻声说道：“那我便随大人一起！”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