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刀1938 第七章 老金沟

忽地，赵重名想到了什么，却道是那前门讲书老头口中的三国，当年曹孟德和陈宫于吕公家避难，吕伯奢到镇上买酒，孟德在屋内熟睡，猛听得屋外磨刀声阵阵，想必是杀自己，于是手刃八人，真乃憾事，想我今日也遭此一遇，呵呵，想到这赵重名心头一紧。

忽听窗外传了一声，道：“重名啊，还没睡呢？”

赵重名应了一声道：“这就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魏大勇笑道：“把这俩小笨鸡儿杀了便睡，明儿早给你们几个炖小鸡儿。”

赵重名涨红了脸，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满是愧疚。再看孙东和罗文旭等人也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那涨红的脸竟似猴屁股一般。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整片大地银装素裹，远远的天边，一行麻雀翩然起舞，那舞姿虽谈不上曼妙，却也有些空灵之气，当真给这片淳朴的土地勾抹些盎然的颜色。

“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孙东手中的筷子在餐桌上飞舞着，不时还咂摸咂摸舌头，想必那味蕾早就开起来小花。

赵重名等人皆点头称赞，一旁的魏婶儿小的合不拢嘴。

饭罢多时，赵重名在西屋里躺着休息，思量着到四人还要前去胭脂沟，可马文现在是寸步难行，当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片刻，忽地想到了什么，看了看马文，道：“大文，你在干爹家养伤吧，等好些了去追我们,怎么样？”

马文虽然重伤在身，可是却很倔强，当下否决，道：“不行，咱们四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去同去，别看我小伤，不碍事的，我能行。”

赵重名计划破灭，但还不甘心，道：“文儿，我们先去那安顿安顿，再说咱们也不知道那边是啥情况，还得适应一阶段，眼下你还是养伤要紧，万一路上再遇上点什么事儿，那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马文似乎有些动了心，沉思片刻，一脸决然道：“大哥，我一定要去。”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巨喝，道：“去什么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来的正是魏大勇。

几人见魏大勇进屋除马文外都慌忙的站起来，魏大勇示意众人坐下，自己也贴着炕沿坐了下来，拿出烟袋，将那烟叶塞满，用火柴点着后狠劲的吸了一口，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那胭脂沟是什么地方吗？”说着环视着众人。

赵重名等人对视了几眼，罗文旭道：“干爹，那是个金山，听说有采不完的金子。”

魏大勇笑了笑，吐出的烟雾弥漫开来，低声道：“那胭脂沟以前叫老金沟，确实像你说的盛产黄金，说满山是黄金也不为过，后来官家建立这个金厂子，那人好像叫李金镛，便由他们管辖着，这开采出来的黄金叶就由皇室花销，慈禧太后用这黄金在洋人那买了不少胭脂水粉的，还有一些我也说不上来，反正都是娘们儿用的玩意儿，那玩意花销巨大，这老金沟产的黄金大部分也就买了它，慈禧一高兴就把老金沟改成了胭脂沟。”

众人一直以为胭脂沟就叫这个名字，听魏大勇这么一介绍也对这金沟多了几分了解。

魏大勇又慢悠悠的吸了口旱烟，继续道：“说是从前，这里县衙有个为民做事的好官，叫杜献民，人们习惯了都叫他杜老爷。从他当官那天起，心里就打下谱了，想当个清官好官，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并成了他做人亮亮堂堂的口头禅。有一年大旱，颗粒没收。这里老百姓闹饥荒，苦的那是没法儿说了。到了冬天，杜老爷说啥也坐不下去了，非要领着老百姓开发老金沟，说是能挖出宝贝或金子什么的，做些灾荒的补救。杜老爷便吩咐能抡膀子出力气干活的，不分男女老少，拿锹带镐，天天到老金沟去挖金子。数九寒天的，也不知挖了多少天，挖了多深。忽然有这么一天，有一个人扔下锹急急忙忙就跑了……事后，都说他带走了一坛子金子！过后，大伙儿才知道，这挖宝的人里头，还掺个南方人，说他懂风水，识得宝气。可这会儿，人也没影了，传说财宝也带跑了，大伙儿是又怨又气呀！没办法，杜老爷只好亲自带大家伙儿继续挖，指望还能挖出点什么。挖呀挖，还是不见金子的星点影儿。这时，大伙儿也没了精神头，不但上边要怪罪杜老爷，老百姓也埋怨开了:有的说是杜老爷有意放跑了南蛮子；有的说是杜老爷收了人家的好处，专门带人来的，脏水凉水都往他身上泼，反正说啥的都有。杜老爷做了半辈子清官哪受过这等辱啊！一气之下病倒了。杜老爷不打头领着了，大伙儿也就散了，一个个都回了家。赶杜老爷病好后，他决定一个人挖，三挖两挖，出水了。完了，杜老爷一看，这是天意啊，出水了哪还有什么金子呢？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明白了，上不能面对朝廷，下又愧对百姓，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杜老爷便一头扎下去，投泉自尽了！说起来，那也是奇了怪了，刚才挖开的泉眼，不淤不延，杜老爷投进去后，数九寒天的，老金沟就发开水喽，水撵着冻冰层扩展，水漫一层冻一层，把老金沟漫平了，又漫到了地里……转年，老百姓就闹个大丰收，从没打过那么多的粮食！老百姓都在猜想说，是杜老爷挖着龙宫里的水啦，到龙王爷那当差去了，还是个清官好官，还在想着我们大家伙哪！老金沟冒泉眼的地方，离黑龙江的江面不足三公里，随着节气的演变，老金沟的泉眼也在不时地冒水。老金沟泉眼冒水的回数很多，基本年年都冒。而且，现在老金沟的泉眼水还一年比一年都冒的大了呢！一遇见这番景象，当地老百姓就说：今年又是风调雨顺的大丰收年啊！他们准备生产，指望日子红火的劲头可足了呢！要是真逢哪个年头泉眼没冒水，那是赶巧了，杜老爷不当班，没在班上。”

众人屏气凝神的听着，生怕漏掉什么。

魏大勇笑呵呵的看了看众人，继续道：“这金沟里边说道多，还有很多禁言，禁言知道是啥吗，就是有些不吉利的千万不能乱说，那里面的人最忌讳这东西，要避免说“黄、坑、扔、瞎、赔、停、断、刷、土、分、砸”等字眼。如“黄”要说“元”，姓“黄”要改姓“袁”，名字内有黄字的要改为“金、宝、华”，“黄皮子”说“元皮”，“黄豆”说“元豆”；“坑”要改成“洼”，矿坑称“碃”，小水坑叫“碟洼”，大水坑叫“泡子”；“扔”叫“飞”或“受”，用锹撮称“飞”，撮一撮称“飞一飞”，撮几锹叫“飞几下”；“瞎”要说“狱”或“玉”，“瞎子”称“狱山”；“赔”要说“倒”，“赔了”说“倒掉”、“倒了”；“停”要说“捆”，“停止、停下”要说“捆住”，“停止”碃道作业要说成“捆碃”；“断”要说“生”，“断了”说成“生了”；“土”说成“毛”，“土堆”说成“毛尖”，“地面”说成“毛皮”，“土壤松软”说成“毛口松”，“土层浅”说成“毛口浅”，“含矿沙上面覆盖土层深不深”，要说成“毛口深不深”或“毛口浅”；“刷’说成“吹”，“刷子”说成“吹住”；“分”说成“打”，把淘金所得的收益按人头进行分配叫“打份金”，分掉或交纳各种费用也要说“打”什么费用，如大柜收取矿工工具费说成“打工具股”，大柜开铁匠炉碾镐收的修理费叫“打镐刃股”，工人还大柜预付的费用叫“打铺垫股”等；把大柜经营面粉高价出售所获的利润叫“金面利”；把大柜经营肉食铺获利叫“开肉杠”；“砸”要说“咬”，做碃出事了，让石头砸坏了，要说“让毛皮咬了”等等。这些，大意是因为“黄”有黄了、拉倒、散掉的意思；“坑”有上当、坑害、受骗了的意思；“瞎”和“扔”有把坑道扔了、撂了的意思；“断”有金线“断了”再也做不出金子的意思，大都是因嫌不吉利而改用别的字音。又如，淘金工具的前面一律要加一个“金”字，以示见金。如“锹、镐、簸子、溜槽”，要说成“金锹、金镐、金簸子、金溜槽”等。金班里生活困难要说成“窄巴糜费”，用钱方便说成“宽绰糜费”，金子多说成“金子爆”，多采了金子叫“出爆头”。碃道里没有金子要说“没头绪”，金子少要说“头绪不好”，有了金子要说成“头绪可以”、“头绪不错”。再如，初一、十五叫“节”，三十、十四称“节把”，睡觉做梦叫“观景”，点灯叫“上亮子”，吹灯叫“挡亮子”，大年初一端饺子叫“端疙瘩”以象征新年大吉，淘金淘出较大的金块叫“拣金疙瘩”；金班里半月算一次帐“打份金”叫“半帐”，称算帐先生为“字匠”；称领溜、打镐、摇簸子的生产骨干为“四梁八柱”。在碃里或在采金的地点，碰上老鼠不能说“耗子”、“老鼠”。你们知道为什么吗，这个特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