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儿之十年人间 第八章 暮色辗转

良辰美景久不待，便纵寂寞成花海……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这座谁都不怎么熟悉的城市里闲逛了一整天。其中的羞涩和难以名状的幸福，也许只有彼此紧紧握着的双手能体会到这种复杂的感觉吧。

也许是幸福过了头，刘海儿也忘了午饭的事儿。十年则是由于各中原因，没有丝毫食欲。

自从早饭过后，阵阵眩晕的感觉袭上了十年的脑神经。他知道这是由于在海水里浸泡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落下的“后遗症”。而面对着陪在自己身边的刘海儿，十年自是只好打肿脸充胖子，瞒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只是越是到午后，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十年有好几次差点摔倒在路上，幸好有刘海儿强壮的身躯倚靠着才得以多次“幸免于难”。

而刘海儿呢？她自然也不是头大无脑的类型。十年手心早已渗出的汗珠已经把他的病情大体反映给了刘海儿。只是，刘海儿面对着此时身边的他，却提不起半点询问的勇气。以至于，整整一下午都没有开口问他的名字。

“两个人在一起，又何必顾及那么多世俗的东西呢！开开心心最好，好好照顾好彼此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海儿只能期待着夜晚早点降临，好带他去个安静的地方养好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海病”。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最后，在六点一刻，两个人还是回到了刘海儿发现十年的海边。地点还是在那家餐馆。只是，十年再也拿不出空了三天的肚子，再也吃不下那小山一般的十八碗饭。只是吃了两碗就完事了。刘海儿则是碍于女人的尊严和面子，细嚼慢咽地吃了一碗。这也算是对自己，对十年有个交待了。

晚饭过后，刘海儿借口出去买东西，便把十年一个人留在了餐馆。她要去找个安静的小地方，好好给身边的他养病。等他病好了，就可以好好经营两个人幸福的小日子。

带着这样一种大大的幸福和满足感，刘海儿更是激动不已。此时的她自然也顾不得挂在身上的“宝贝儿”和淑女的矜持形象，一路狂奔，一路询问，终于在山头靠海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小旅店。

这里的房间不大，约有二十几平米，但是对于解决两个人的住宿问题已经足够了。房子里除了一张大大的双人床，两层棉被，一个小小的方形桌，两个小马扎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刘海儿选了一间窗户朝向大海的房子，只是还来不及抒发内心的自豪感，便匆忙的赶了回去。平时四十分钟的路，这次，刘海儿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她怕十年等不及便睡着了，又怕十年走丢了。现在的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十年逃跑，身无分文又病痛缠身，他还能到哪里去呢？

刘海儿赶到餐馆的时候，十年早已到了海边。他坐在海滩上，静静地看着又一天的日落。

尽管看了两个多月的海边夕阳，可每次，十年都是那样的虔诚，那样的专注。或许，这正是所有信仰大海的信徒共有的神圣之心、膜拜之意。

在餐馆老板的指引下，刘海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十年的面前。没有等刘海儿说话，十年便拉住刘海儿的双手，给了她一个不怎么好看，但是又饱含了满满地感激和满足的微笑。

刘海儿自然是喜上眉梢，只是抿不上乐开了花的小嘴，只好把脸转向了身体的另一侧。

七彩晚霞羞涩地映照着远方寂寞的青山，大海衔着半轮落日，恋恋不舍地向即将结束的白天告别……

待到落日西沉，刘海儿便扶起坐在沙滩上的十年，转身向山的另一边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但彼此都已是心知肚明，十年此时只想赶快找个地方落脚，病痛已经把他折磨地打不起半丝精神。刘海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回来的路上只是顾着跑了，连买药的事儿都给忘了。此时，她扶着越来越重的十年，她再也分不出身去买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独自离开会儿了……

终于，半个钟头之后，两人赶到了刘海儿找到的那家小旅店。房东老太太很热情，帮着刘海儿把十年扶了进去，又把刚刚烧开的热水给两人送进房间。刘海儿自是满口的感激之辞。

十年呢？他自是顾不上说什么，迷迷糊糊的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房间里顿时鼾声四起。刘海儿仔细向房东老太太询问了药店的大体位置，了解了具体的路线，在嘱托老太太照看好十年之后，便朝“目的地”进发了。

此时的夜色已经很深了。刘海儿从小就怕鬼，因此从不让爸妈给她讲鬼故事。可现如今，当她面对着这样一个比鬼还恐怖百倍的夜色，刘海儿深深地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此处的确安静得很，适合病人静养。但是，由于远离市区，一到晚上，路上便没有了行人，路灯更是不曾修建到过这里。完完全全是一副“无人区”的景象。今晚的星星集体罢工，而剩下的半轮月亮在浓雾之中也失去了光彩。

只是想到仍然躺在床上受病痛煎熬的十年，刘海儿便心急如焚。她也不知从哪儿突然来的勇气，握紧了手心早已冒出了汗的拳头，便朝着药店的方向奔去。一路上自是跌跌撞撞，只是她已不再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更加不会考虑肚子上那些“宝贝儿们”的感受，终于在拐了不知多少弯路之后，她到达了房东老太太口中所讲的那家药店。

药店的门半掩着，坐在里面的是位老中医，此时的他正在擦着不知多久之前“退休”了的号角。当刘海儿莽撞地闯进门来的时候，老中医依旧未改变脸上那种略带着淡淡微笑，同时又镇定自若的神情。

老中医在大体听刘海儿讲述了一番病情之后，便熟练地开好了药房。在海边，因为在海水中浸泡染病的水手多不胜数，所以也不用多加思考了。老中医从药柜里取出一包药便塞到了刘海儿的手里。不等刘海儿取钱，老中医已经将她送到了门外，在叮嘱一番后，便返回屋去。

此时刘海儿才注意到老中医那半截假腿。对老中医，她自然是万分的祝福和感激。

海边的药店不收水手的钱。这是当地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出了药店，刘海儿又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小旅店。她不想十年醒来的时候看不到她。要是他醒来的时候看不到身边有人，那他一定会感到万分的无助和心酸的。

回来的时候，房东老太太还坐守在十年的房间外，垂着头打着瞌睡。刘海儿轻轻叫醒了她，感激一番后，老太太便只身返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刘海儿蹑手蹑脚地走进门去，看到熟睡的十年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虽然身体已经紧紧抱成了团。刘海儿知道他在其间不曾醒来，心里自然平静了不少。

她静静地呆坐在床沿，看着熟睡的十年，想着这近乎梦境般的一天。她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旋即又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不是梦。

但是，当她俯下头去看到十年蜷缩的身体，刘海儿的心又揪了起来。

刘海儿赶忙把两床被子全都盖到了十年的身上。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三刻了。

刘海儿忙完这些之后，慢慢掀起了镶嵌着花边的裙角，才发现自己腿上摔出的斑斑伤痕。膝盖更是一片淤青，阵阵疼痛感顿时传遍了她的全身。

顾不得仔细查看伤势，刘海儿便走到床头，熄灭了燃着的灯，准备睡去。只是十年病痛的呻吟声一直没有停息。

刘海儿伸出右手，轻轻触碰着十年的额头，灼烧的感觉告诉她，十年身上的这场病痛已经到来了。此时的刘海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她决定了，他要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来温暖身边的这个男人。尽管对他一无所知，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冥冥之中，刘海儿一直坚信这一切都是海神的有意安排。

那晚的相遇太过传奇，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呢？能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怎样的结局，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老天把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送给自己，又怎么会忍心把结局也写成悲剧呢？

想到这儿，刘海儿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脱下了衣服，然后钻进了这床睡着十年的双层被窝。她慢慢转动着十年的身体，脱下了他身上那些泛着发霉味道的衣服。之后，刘海儿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从十年的肩下穿过，然后在他的脊背处紧紧握着。

刘海儿何曾想到，以前甚至于连男生衣服都没碰过的她，如今会在一天之内，为了一个信仰，为了以前活在她信仰里，如今又出现在生命中的他，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如今拥有的全部。无怨无悔，什么都不图，单纯到只是想静静的陪在他身旁，过好每一天……

夜已深了，只有那半轮困在迷雾中的月亮和这漫漫的夜色看到了刘海儿脸上流出的两行清泪。连刘海儿都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幸福，抑或是其他……

就这样，在泪水里，刘海儿趴在十年宽广的胸膛里沉沉睡去……此时的她，安静地像一只温驯的小猫，睡得是那样地安静、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