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身是客 第七章

除夕夜吃年夜饭、守岁是在古代必不可少的项目，这样的日子若瑶来说那无异于受刑。

在娱乐项目十分贫乏的古代，守岁到十二点，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不是受刑又是什么？

王鸿鸣家大业大，父母都不知道到哪里去玩了，过年也不会来。而他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至今未娶，家中自然也就没有女眷。也因此府中还是比较随意的。

若瑶自是不用说，没有小姐架子，和自己的丫头一起吃年夜饭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今年在京城也是不例外。叫上王鸿鸣，和竹韵、菊香、兰心、梅语还有李婶一家吃她亲自操刀的年夜饭，当然的，她的手艺还是相当的不错，这一顿饭吃的也是相当的热闹。

吃饭的时候若瑶细细观察王鸿明的神色。见他眉宇间多少有些压抑，相较于平日里的风流潇洒之态，差别不知道有多少。转念一想，念起他和竹韵的一段往事心下也不免凄然。

年夜饭过后，李婶、李叔、李贵一家又找了一个婆子开始打马吊，菊竹兰梅四个丫头用若瑶原来用竹片做成的纸牌开始玩起了若瑶教的扑克。

若瑶本就不在意主仆之别，此时也不去制止，只是坐着自己的事情。

室内一片欢腾，那屋中的光照亮了一大片，红红的灯笼在冷风中轻轻地晃，一点点红，连成一条跳跃的线弄得人模糊了视线。

头顶之上，远处之地，烟花四绽，点缀了天空，明亮了夜色，连那月色也不与争辉。

落尽了树叶的菩提树下，一张竹桌，上面摆了几碟糕点，一碟花生，一个小火炉火星点点，温着酒。竹桌两面是两张藤椅，若瑶窝在椅子上，王鸿明坐着自斟自饮。

这是安静的除夕之夜。

冷风习习，孤寂人生。

王鸿明见若瑶窝在椅子上，闭目小憩。虽然穿着厚厚的袄子，但是仍然觉得她穿的单薄了些。伸手取下搭在扶手上的披风，对着她的脸就扔了过去，一抬手喝尽了杯子里的酒，没好气的道：“盖上！别回头病着了又可怜兮兮的，累着别人和你一起受罪。”

若瑶正要睡过去，一个东西扑面而来，盖到她的脸上，带着一股清爽的味道，不是烟草味，也不是脂粉味，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味道，但是去时难闻就是了。

把东西拉下来，坐直了身子，怒视王鸿明，正要说话却被他的话噎的说不出来，又恨恨的窝回去，将那披风盖在自己的身上。

“哎，花蝴蝶，这些日子我住在这儿就鲜少见你露面。你又跑哪去玩了。”若瑶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枯枝，透过枯枝看到那沉沉的夜空，不时的烟花灿烂。

“少胡说！我这些日子忙商场里的事情去了！弄得别人和你一样闲得慌似的。”

若瑶轻哼一声，显然不忿。

王鸿明倒酒的手一顿，又继续若无其事。

好一会儿，他才道：“你放心，如今放不下的也就只有我一人而已。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去招人嫌呢。”

若瑶扭头瞪他，不满的皱皱眉头：“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招人嫌么？你若说你原来是不得已，那现在有机会又为何不去争取？莫不是真的是多情种么？种种作态都是骗人的？”

王鸿明无奈的摇摇头，端着酒杯，半仰着头看那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只一会儿便落尽繁华。

他低头看酒杯中的倒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叹息的怅然开口：“瑶瑶，你还是不够了解沐晨。在那里的身不由己和黑暗我比你清楚。你杀过人么?可是我杀过。那时候我才十岁，也就那次我才下定决心将她送走。那一年我亲手结果了一个背叛沐晨的人。那也是我踏进沐晨的第一步。”

王鸿明苦笑一声，收回目光，看了震惊的若瑶一眼，云淡风轻。

现下他回想起当时杀人的情形，只觉得没有什么感情了。若真的有，那也是觉得自己当时可笑，不就是杀了人么，自己堂堂男儿竟然吓得发抖，很长一段时间了晚上会不敢睡觉。现在想想也真是可笑。那血溅到手上的感觉已经无所谓冰冷了，有的只是麻木和漠然。

“你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吞灭人性的地方，很多事不是你想或者不想的问题，而是你不得不做的问题。其实在没有进沐晨的时候薇儿跟在我身边就已经是很危险的了。那时候有不少人打她的注意，想以此来要挟我。后来没有办法，沐晨已经开始打她的主意，想让我开始接手王家的家业，我本来不愿意，可是我却被逼着杀了人。那次以后，爹问我，是不是反抗？我这才想让她走的。我已经不能不陷进去，何必还要带上她呢。我安排她离开京城，去苏州。托付的那户人家无子无女，自然不会亏待她。可后来。我派去看她近况的人说那家人已经搬走了，我不断地找，可最终还是失了她的音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云鹤将她带到青部。瑶瑶，”王鸿明喊她，“如今她跟在你的身边，过的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而今日我告诉你这些，不过是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叶伯父将你保护的太好，不肯让你过多的知道沐晨的黑暗。可是终有一天你会全都知道，也必须要知道，毕竟，你是庄主选中的人。”

若瑶惊得说不出话来。饶是她知道沐晨能做至如此，必然不是干净的。若是干些干净的事情，康熙他们相比也不会如此的费心费力，可仍然是不敢让她相信。

王鸿明喝尽了酒，倒扣在桌上，清脆的声响惊醒了若瑶。

王鸿明挑眉，似乎叹息了一声，有漠然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忍黑暗而无奈，”

他不急不缓的理理衣袍，站起身：“夜了，你若不想守夜就回屋里睡吧，莫要这样病者。我也回去了，书房了还有好些账目。”

说罢，就向外走去。步伐坚定，背影挺拔却也孤寂无奈。

若瑶垂眸看着王鸿明方才扣下的酒杯，酒水在桌面上蜿蜒出一条细流，在桌子上划开，就像是破灭了什么。

她想起那六年和天机老怪学习。学了驭人之数，权谋之道，那是她还不服气，不愿意，老怪总是但笑不语，讳莫如深。

却原来是这样么？

若瑶垂下的眼眸里，神色晦暗难明。

空气中是冷风送来的习习幽香，轻轻浮动，与那淡淡的酒味水乳相容，在这清冷风萧萧小院子里，越发的香郁纯浓。

正月十五以后若瑶就从王鸿明的府上搬了出来，临走的时候王鸿明宴请她，笑着说她这个小丫头挺能耐，铺子自己开的有声有色，自个儿也收拾的妥妥帖帖，根本就不用他帮什么忙，弄得他一个七尺男儿十分汗颜。

本来王鸿明是要给若瑶两个家丁的，说是她一屋子的女眷，除了李叔和李贵都是女子，虽然菊竹兰梅四个丫头和她自己都会些防身的功夫，可到底是女孩子家，也不是太安全。可是若瑶给回绝了，自己认为可以应付一般小贼，后来王鸿明也就不再请求，只是陪着她去新的住处遛了一圈，见到后倒也满意，遂不再过问。

若瑶也觉得这个住处好，只是一个中四合院。有北房五间，三正两耳，东西厢房各有三间，房前有走廊用来行走和避雨，用院墙隔成前后两个院落，两院之间的院墙以月亮门相通。前院进深浅显，以一间房屋作门房，有一个厅，作为会客之用。后院是居住房，建筑十分的讲究，别致小巧。

这处四合院是胤禛为若瑶寻到的地方。本来若瑶自己是找到了住处，可是胤禛在送来一个玉簪的时候听说了就去看了一下，看了以后觉得不怎么样，就让她将原先的四合院退了，又为她重新寻了一处住处，若瑶觉得这处比原来的好，也就欣然同意。

介于胤禛又送了她一个玉簪，她看着也欢喜，而且又帮了她这样的一个大忙，所以作为回礼，她特意自己做了一些西式糕点，送了清热解暑的花茶，还有几坛自己酿制的梨花酒，有一次在琉璃厂淘来的一套金刚经命人一并送了去。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何况那样的上好的珍品，所以她的回礼自是比不上他送来的簪子有价值，可是贵在一份心意。

这处四合院的内院有一株高大的海棠树，看那树的粗壮估计是有一定的年龄。那枝叶展开，在天空中蔓延。像是要包裹了这个院子的上空似的。

她们住的地方是一片四合院，他们的院子是在最外面，院子的小巷外面就临着一条街，是集市，倒也方便。这片四合院有时候会出入一些马车，里面的人衣着光鲜，若瑶猜想着该不会是别人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吧。

不久云想衣左边的店铺换了人，开了一家叫花想容的饰品铺子，那铺子的饰品不像普通的首饰什么的，做工精巧，材料十分的新奇，有的是用好看的石子，有的是绳子，有的是贝壳之类的平常不会用来做首饰的东西。而且那首饰也不仅是首饰而已，还有一些饰品什么的，很是惹人眼球。

更让人觉得新奇的是云想衣卖东西的侍女们带的是花想容的饰品，里面摆设的也是花想容的饰品，而花想容的侍女们穿的则是云相容的衣服，这样一搭配，越发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又过了一段时间，花想容的旁边又开了一家铺子，名叫采蝶轩，是一家糕点铺子。这家糕点铺子的糕点别人都是没有见过的，但吃着好吃，甜而不腻，香味隔了几条街都可以闻得到。有一天几个传教士不知怎么来了采蝶轩，买了那个糕点，大呼惊奇，那竟然是他们那得洋式糕点，叫什么蛋糕，不同种类的蛋糕还有不同的名字，有黑森林啊，穆斯啊，提拉米苏啊什么的，当真是花样百出。还有不同的种类，什么甜点啊，茶点啊，看过去当真是琳琅满目，勾出人们的馋虫啊。

云想衣和花想容在为客人休息时准备的点心就是这家采蝶轩的点心，吃过的人没有说不好吃的。也有人好奇，问那两家的侍女，这三家店的店主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侍女也很是和气，笑着说三家店都是一个主子。如此别人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开云想衣那个主子想必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物，她开出来这样的店，他们也不觉得奇怪。后来又有人感叹，若是那个主子在开一家茶水铺子，那不是更好，以他开前面三家店的心性，想必开出来的茶水铺子又是别具一格。

若瑶听到了以后，大笔一挥，就在采蝶轩旁边开了一家茶水铺子，取名饮水斋。当然了，这家铺子买的可不同于一般的茶水，除了茶叶，有什么花茶，还有一些新奇百怪的茶水，什么养身茶、美容茶之类的不甚枚举，当然了，还有一类茶就是陪着旁边采蝶轩的糕点出的茶，喝着也是韵味无穷。

若瑶见云想衣花想容的名声都已经打了出来，就取消了云想衣衣服限买的规制，但是每一批推出的新衣服还是有精美的款式要限制数量的。

如此，京城中开始流行穿云想衣的衣，配花想容的饰，吃采蝶轩的糕点，喝饮水斋的茶。

这一切解决了以后就已经入春了，海棠花盛开。

若瑶倚在窗棂上看那院中的那株高大的海棠树，开满了一树的花。

她想去想起去年这个时节同胤禩相识，心中止不住的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皇帝要打仗，若瑶也甚是无奈，只不过想到胤禩要随军出征，心中说不忧心那是假的。

大军出发的那一日，她都没敢去看上一眼，就觉得自己若是去看了，一定会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离别。

若瑶的书房内，竹韵、菊香、兰心、梅语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若瑶静立窗前，看那株海棠，还一会儿抿抿唇道：“郊外的那块地解决好了没有？”

若瑶在京城郊外买了一块地，那块地原来是一块农田，若瑶自己去找那些农民问过，种那些田，每年除去缴税的钱也就没有多少，连一家人的温饱有时候都是个问题。

所以若瑶就和他们商量，买下几亩地，不光买地的钱会付给他们，还会雇佣那些农民给她的地种花，支付的工钱对他们来说绝对会比种地来的多，那几户农民当然是欣然应允。

若瑶想她这样算不算的上是个资本家，剥削阶级了？

“都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种上那些花了，其中好些种子可是费了我和兰心好一番心力，有几样还是从那些传教士那弄来的，为此允诺了不少采蝶轩的糕点。”梅语翻开自己手中的册子汇报着，“那些农民的事情也商量好了。”

若瑶点点头，转过身看她们四人：“京城里的事情暂时就这样吧。到是叶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本来我是要在京城开总铺子的，后来想想这样又不是太妥当，时间长了，那些人欺上瞒下的招数一定不会是少数。所以我想将那些铺子分股。”

若瑶看她们四人迷惑的表情淡淡的笑了，手轻轻地敲着桌面。

“所谓分股就是让其他的商家将他们的钱投到我们的铺子中。我会从那些铺子里面撤出四成的钱，这撤出的钱的形成的资金的缺漏就分成四十股，往外面卖，但是不会卖给同一个人，也不一定是要卖给哪个商家，买股的人我们都会给一个凭证，以叶家的身份签给。每年年终的时候有多少的股份，我们就会给多少成的分红。而且，每三个月，铺子的负责人就会开一次会议，对这段时间来资金以及各方面的动向想所有的人做出报告，并且，每次铺子有什么重大的决定的时候就要开一次会议，征集各方的同意，若是不能有同意的人所有的加在一起不能有八成以上的股份就不能执行这项决议。那些买了股的人都是合伙人，他们自己也有权利要求开会，讨要一个说法，对铺子问责，或者是在会上提出他们自己的想法，并作出一个详尽的计划。至于这个想法是否执行，同样的八成以上的股份持有人通过才可以。这样说你们可是明白？”

菊香最藏不住话，先道：“小姐这个法子不是会让人掣肘么？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不能自己拿主意，办起来也就不是那么容易。”

兰心幽幽一笑：“可是这样的话虽然有些方面会有掣肘，但人多力量大。叶家的家业虽然不会在资金的问题上有什么问题，但毕竟只是一家，能看到的很多时候不如很多人在一起时看到的多,有时候也是会错失良机，或者是错误决定。而且。。。”

“而且这样做，解决了不少叶家的资金投入，这些资金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况且时间久了，小姐久居京城，难保地方上不会有人心生异心，毕竟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我们都是懂得。人心都会有欲望，叶家支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今虽然是在一些情况下受到掣肘，但是他们互相监督，可以很好的降低这样的情况出现的可能。那些入股的商家都会知道那个铺子的执行者并不是叶家最终的决策者，若是依附于他和叶家斗，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一定程度上就是监督了那些铺子的管理人，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而且，他们入股，无非图一个利字，若是什么决策都会反对那样是说不过去的，只要是对他们有利的一定会举双手赞成，我们也就会赚的更多的利润。”竹韵接过兰心没有说完的话。

梅语点点头：“而且我想小姐每年一定是要查看账目的吧，有时候说不定还会来些检查什么的，况且小姐估计会制定一份章程什么的，反正一定是不会让他们讨到便宜去的。以小姐那个性，不去占人家的便宜就不错了，还能让别人占到便宜么？”

菊香想了一会儿，又想到一点便说：“可是小姐那么多家铺子，你若是都这样的话，那算起来也是相当费力的一件事情啊。”

若瑶喝了一口茶水：“我们不必每一家都这样做。原来在杭州的时候不是各类铺子都有一家总铺子么，有四家，就这四家是这样。每家的子铺子都是在苏州扬州这两个地方，加起来也就只有八家。这八家铺子一直以来是和那四家铺子挂钩的，也就像原来那样，只是，多了一些可以监督并向那些铺子问责的人，而且资金也不是全权由叶家供给，所有的事项也不仅是只向叶家交代，主要的是想那些入股的商家交代。那些小的铺子倒不会有什么叫异心，他们自己的事务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是不需要一一汇报通知的，只需要每次在开会之前将事物报给那四家总铺子，并派人解释清楚一切资金事务的动向就可以。而且那四家总铺子也不是闲着没有事情干的，若是他们底下的子铺子有了什么事情负责的是铺子的负责人，而不是我们所有的入股人。所以，你们懂不？”

若瑶看向四人，连菊香也点点头，她也就笑着继续：“每一季开一次会议，我会每一次派你们之间的一个人去，正好一年一人一次，十分的公平，当然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去的。至于时间上的安排，我想好了，每件铺子两天时间，依次来，若是有时候有不好商议的问题就延长时间。而且你们去找入股商家的事情一定要给我仔细的把好关，绝对不要让王家和冯家的人入股，那四家铺子每个铺子的负责人也是要入股的。这入股人都给我看仔细了，不要让太有实力的商家入股，入股人控制在十三个人左右就好。我撤资的不仅是那四家总铺子，而是那四家总铺子所代表的四类铺子，即米行绣纺，茶行，绸缎庄。叶家每年对这四个行当的投入不在少数，每一行撤资四成，相应的这四类铺子的资金就会减下，减少的部分就用那些入股人买股的钱投进去。这一点你们要牢记，也就是说，这些铺子以后不仅仅是叶家所有，而是叶家享有主要的控制权。他们自己运行事物不用事事向我汇报，决定好了后将卷宗给我签字，将利润给我，每年年终考核一下他们的运营事项就好。都明白了么？”

四人点点头，菊香好奇的问道：“那小姐这件事情让谁去做？”

若瑶睨了她一眼：“你貌似听高兴地，那就你和竹韵去好了，兰心梅语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具体地事项我都写好了，你和竹韵好好地看看，过几天就动身吧。记得，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了么？”

菊香不服气的瘪瘪嘴，竹韵只是淡淡的点头同意。

“好了，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们若也无事就都去歇着。”

四人也就不再说什么，都收拾好自己该拿的东西，就会了屋子。

若瑶看看外面的海棠树，心想：他现在已经是在去西北的路上了吧。

海棠印红，女子陷入淡淡的愁思，全然没有方才的冷静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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