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身是客 第十章

莫少霆正式接掌玉龙教的第十五日原本就在强撑的秋玉白便开始卧床不起，药石罔顾，昏迷的时间也是越发的漫长。到他昏迷的第七日，旭日初升的时刻，这位温和却又不失领导本领的玉龙教上一任执教断了最后一口气。

阳关照在他的眼里的时候，原本一双因为病痛的折磨而黯淡无光的眸子就明亮了起来，秋玉白近乎贪恋的观望他人生在世所能看见的最后一缕旭日光辉。

当时莫少霆、君无双、陆浅语都在秋玉白的病榻前。

秋玉白临死前只是看着旭日，说了一句：“玉龙第三国。”

在场的三个人除了莫少霆和秋玉白有血缘关系之外都没有什么血缘的关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秋玉白的了解。对这位身为长辈温和慈爱博学，身为教主一方势力之首又尽职尽责的老者都是极为敬佩的，所以都是明白他口中的玉龙第三国意义所在。

那是一位老者岁自己过去教众的最为诚挚的祝福。

然后秋玉白轻轻地笑了，安然的闭上眼睛。

遵照秋玉白的意思，将他的尸身火化，散在玉龙雪山，让他可以见证自己的教中可以寻找到玉龙第三国，平安喜乐。

那一日玉龙教上下全体默哀，悼念他们前任教主。

悲伤压抑如阴郁的天气。

可悲伤过后就是快乐。

他们相信自己的教主只是先他们一步去了那极乐的世界。那么他们除了别离的不舍，有怎么会后其他的伤感呢？

莫少霆知道这样的心里后只是对君无双淡淡的一笑，不可置否。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只是一种寄托而已。是让自己更好的活着的寄托。

这是那个将他们从无望黑暗的世界和被仇恨埋没的日子中拉出来的女孩所说的话。

已经到了五月上旬，山下的天气越发的炎热，可是玉龙雪山山顶之上，却是积雪未化，雪在热度下蒸发的水汽笼罩在山腰之上，就像系了一条腰带似的。

“无双，”莫少霆按下君无双的肩膀，制止他要起身的动作，“今天在这用饭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的人探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君无双转了一下眼珠子。这两年，虽然经历了残酷而严厉的训练，却仍然没有在君无双身上体现出那种气息，他反而是越发的唇红齿白，秀美无双，全然没有左使该有的冷酷决绝和通体杀气，尤其是他笑的时候，虎牙更是让他显得孩子气：“什么？”

莫少霆走到自己椅子上坐下，勾起一抹冷笑：“唐门门主唐毅年少时曾今和我爹娘有不少纠葛。”

君无双愕然。

“龙桓山庄的是说不定逃不了唐门的干系。”莫少霆看向君无双，眯起双眼，冷光乍现，“瑶瑶现在虽然没有完全掌握沐晨的势力，我们也不甚清楚沐晨究竟有多大的根系，但是就我跟在瑶瑶身边这么些年来看，沐晨绝对是不简单的。暗部的本事我们也是知道的。玉龙教长久以来都不怎么涉足中原，导致我们在中原地带的势力十分薄弱，许多消息都不够灵通。可是这样我们都能查到的东西没有道理瑶瑶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没有告诉我们，说不定那丫头连当年龙桓山庄事情的内幕都知道，也是知道是何人所为。所以我要你和浅语下山，去京城找瑶瑶，把当年的事情问个水落石出。还有这一行不仅仅是如此，我要你们两个好好的勘察一番江湖的态势，回来后我要一份计划在中原植入我们玉龙教势力的计划书。玉龙教根虽深，可是系不广，旁的不求，但是至少消息需要灵通，不然将来若有一日，别人打倒家门口了我们都未必知道。”

君无双颔首：“我知道了。那我去找浅语，和他说一声，顺便再叫上他一起来吃饭。”

莫少霆端起桌上的茶杯，撇撇沫子幽幽道：“不必了。这事我已经和浅语商量好了的。他已经去处理手边的事情去了，我让他一会儿来用膳，估计就要来了。你回头也去交代一下，收拾收拾，今日早些睡觉，明天下山。”

莫少霆润润嗓子，将茶水放到一边，拿出一个水晶玻璃盒子出来，推向君无双，眼睛里溢了些许笑意：“瑶瑶身为沐晨的主事，以后定会麻烦不断，时而种些稀奇古怪的毒什么的也不奇怪。我们远水解不了近火，而这玉龙雪山上的雪莲是解毒的圣药。虽然不能说碰到什么样的毒都能完全解除，但是只要不是什么奇毒、密毒基本上都是没有问题。就算遇到了什么不能解的毒，至少也起了抑制毒发之类的作用，或者就是一味解毒的药引。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索性我们玉龙教也有不少，这株是百年雪莲，各中珍品更是难求。她的生辰也要到了，你到京城的时候估计正好赶上，就带去给她，权当给她的寿礼。”

君无双直咋舌，好好的收好东西，口中道：“你出手可真是大方！不过你总是惦记着她的生日，回头小丫头又要恼》埋怨旁人提醒她又老了一岁。”

莫少霆神色温和了许多，淡笑着摇头：“我送她如斯珍贵实用的东西，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就算要恼也没了先机。不过你这送东西的人恐怕是会被飓风尾部给扫到，后果凄惨。我就现在这预祝你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啊！”

君无双不满的撇撇嘴，明智的选择不开口，心下却是暗道：他们都是能言善辩的个中好手，百炼成精的狐仙一枚，心思深沉的腹黑之人。他这个连兔精都算不上的普通单纯的小白兔还是避其锋芒，躲得远远地啃萝卜的好。免得什么时候殃及池鱼，被拆吃入腹岂不冤哉？

其实就是不肯承认自己能力有限，都不过人家罢了。

莫少霆见君无双耷拉着脑袋，一门心思的玩着杯子泄气的敢怒不敢言的纠结郁闷样，心中忍不住的越发柔和，可是却又叹息：这小子可真是让他护的不是愁苦，过于孩子心性了，全然没有了背负血海深仇的阴郁。不过这倒也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性情，当真是意气勃发的少年郎。哪像自己，心却苍老了，老的走不动路。即便是年轻的身体，也已经是无法负荷那可苍老的心。

不过幸好无双不是如此。他还有一颗年轻的活力的心。虽然他现在这样的一副孩子气的模样，是在是对不起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不过一双本该勾人的桃花眼，却是时时流露出小白兔似的纯澈的目光，那又是一个怎样引人的光景？

可是那又如何？

人生在世，自己快乐就好。

陆浅语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君无双苦着脸缩在一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光线在他身上显得那样的柔和。连他自己的心也轻快起来。

莫少霆见到他进来，浅浅的颔首，他亦回礼。

只见莫少霆解救了那个饱受摧残的杯子，伸手提起君无双的衣襟，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轻咳一声：“吃饭去了！”

说完就先往偏殿走去。

君无双敢怒不敢言，对着莫少霆的背影皱鼻子，等他走后，这才苦着脸向陆浅语抱怨：“那家伙！不就仗着自己和瑶瑶那个丫头一样骂人不吐脏字，损人不带坏字，骂了人还能让人以为是在夸自己，讲话斗嘴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么！有本事不要和我都，和那丫头斗去！”

陆浅语邪肆的一笑，这样的表情让他显得越发的妖邪如魅。随意的勾着君无双的肩膀，往偏殿走。

君无双比他低一个头，这小子看上去挺瘦弱的额，还真是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不过这些年的功夫不是白练的，看着瘦弱，可是肌理分明，肌肉中蕴藏的力量确实惊人。这样勾着肩膀，到似是将人揽着了。

边走陆浅语边道：“无双，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们斗那是旗鼓相当、争锋相对、棋逢对手具有挑战性的乐趣和刺激，以及争强求胜的心思。和你，那不叫斗，那叫玩。是放松神经协调生活的即兴节目、调节之物。”

末了哦，陆浅语还嫌没有刺激够君无双似的，展现了一个邪气的笑，狐狸眼里是一片揶揄之色，像是对小孩子一般的问：“明白了？”

君无双暴走，一个擒拿手扣住陆浅语的手，不服气的叫道：“陆浅语！”

陆浅语若是论武功是绝对抵不上身为左使的君无双的，可是虽然他是一个相当于文臣的右使，可是武功也是极好的，和君无双过上几招是没有问题的。此时更是早有防备，反扣君无双的手，将他袭来的右手扣在腰际，使他使不上力气。左手亦制住他随后袭击而来的左手手肘，就这击来的姿势，将君无双左手手臂折扣在君无双的胸前。如此一来，君无双整个人都被扣着拥在陆千羽的怀里，相互贴着。这样的姿势即便是君无双的武功在好，因为寻不到好的有利于他的着力点，所有的动作都是杯水车薪。

君无双在心中暗骂：果然是个狐狸！估计刚开始勾着自己肩膀的时候就已经是算计好了的！

陆浅语觉得怀里的人虽然瘦小，但是肌理中蕴藏的力量不是不惊人的。

“不服气？”陆浅语凑到君无双的耳边，轻声的说。

他呼出的热气都喷在君无双的颈侧，弄得他痒的难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越发的气恼，就要一脚狠狠地踩在陆浅语的脚面上的时候，他却又像知道君无双要干什么似的，先松开对君无双的辖制，无谓的耸耸肩膀：“可是我说的是大实话。既然你不想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用的着动手么？”

语气表情都是极为无辜，好似君无双给了他天大的委屈一样。

“你。。。你。。。”君无双伸着手指着陆浅语，你了半天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得阴着脸，咬牙切齿的道：“算你狠！”

君无双心中十分的气闷，难道自己刚才要说陆浅语调戏他？他又不是女人！

一念及此，君无双又狠狠地瞪了陆浅语一眼，然后快步向偏殿走去，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心中他自我建设：没事的。我不和那种妖孽计较。太失身份。

可是他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长相妖孽的人。

长兄如父，莫少霆在君无双的人生中还扮演了近乎于父亲的角色，面对莫少霆的时候君无双多少还是有点敢怒不敢言的味道在里面的。可当真是庆幸能见到他这副如此令人欢喜的一面。

陆浅语轻轻地笑了出来，看看外面正午的阳光，可真的是十分灿烂啊！

他好心情的想着。

嘉峪关近邻准格尔，位于西北之地。

此处塞外美景，黄沙漫漫，牛羊牧场，以那蓝天为幕，黄与蓝相互映照，形成了最原始的黄土地，蓝天际，白云朵朵。因为地质和环境的原因这里多数是游牧式的生活，除了黄沙就是绿油油的牧草，还有生长在干旱之地的不知名的的野花和一些耐得住干旱的树木。

在牧草旺盛、植物生长的季节里，放眼的黄色中有夹杂着绿色的生机，甚至是一些花草的鲜艳色泽，还有那在牧草当中低头肯草的牛羊，看上去也不是单一而枯燥，有时会给人耳目一新之。尤其是看到生长在路边的花草的时候，那种在一片黄色中看见的另一种色彩的喜悦感当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妙。那些不一样的色彩就像是在一片快要枯败的土地山又重新种上了生机，是一种可以称之为颓败却生命的矛盾的美丽。这样的时候除了那烈风，那沙质的土地，甚至是感觉不到这是一片临近大漠本该荒芜的地方。往往在看到那些在烈风中放牧的人，还有那在西北之地几乎于神圣的护卫的存在的白杨树，那树有的已经是枯死却仍然屹立在风沙之中不倒，以及那些虽然不及白杨树来的壮丽却也是生机勃勃的的昂首挺胸的站立的树木、不惧风沙的花草，就会觉得造物主的伟大。在这样的地方，赋予了这样的美丽，如此的一种充满了颓败却又抗争的壮丽的美，真切的有一种肃穆、坚强、毅力和勃勃的生命力的气息，以及夹杂在这样的气息中的一丝丝颓败。

而在草木本该枯萎的季节，那样的颓败感就回增强，生机就回减弱，可是那几乎与黄土地相互融合的枯黄的色彩就又是一种充满了柔和的美丽。在颓败中的柔和与温柔，尤其是在夕阳西下和旭日初升的时候，那彩霞的光芒铺满了整片的天空，也在这片枯萎的黄色中用神来之笔图染上了更为鲜艳的色彩。光线下，天空绚烂的不真实，华丽的不像人间，而那地面确实处处透着柔和的气息，像是即将安睡。白天的时候天际会越发的高远，高原苍穹也就是这样的一种意义。

枯萎的色彩，上面是高远的碧海一般的蓝天，澄澈无比，连人的心境也随之开阔，郁结随之远去。

边境的百姓都是淳朴的人，带着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明明是没有关内的生活优渥，可是每个人都是快乐而且又热情好客，不管是关内到关外做生意的商人路过，还是去关外办事、探亲的其他什么人，都是热情以待，无论是和平时期，还是现在的康熙朝和准格尔的不和平时期的短暂相安无事的时候，都是一如既往。即便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百姓们还是很快的将那痛苦忘记，又投入到新的生活中，迎接着希望和美好的未来。

战争会有，和平也是会有的，就像快乐之后是痛苦，而痛苦之后就一定是快乐一样。战争和和平也是相互交替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百姓才会对未来充满憧憬。

因着康熙三次亲征葛尔丹，西北之地也饱受战乱，不过还好的是对于百姓的损害并不是很大，已经是有一段时间的恢复，几乎已经是看不见当时战争的毁坏，依旧是百姓安居乐业，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对于中原武林来说，西北之地并不是重要的活动地点，但是在此处也有在江湖上有相当分量的门派或者是世家的存在，比如清水山庄的段家。

清水山庄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是四大山庄之一，而段家作为五大世家之一，他在江湖上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的。所以西北一带的江湖势力几乎是以清水山庄段家为首，以其马首是瞻。

清水山庄是建在嘉峪关之内的，嘉峪关位于河西走廊西段，是明长城西段的终点，也是古代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冲。城关两翼的城墙贯穿的是关外的戈壁沙漠，该关以地势险要巍峨壮观闻名于世，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同万里之外的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相互媲美，共筑长城的终始。

嘉峪关的地理位置尤为重要，是东临酒泉，西连玉门，背靠黑山，南邻祁连的咽喉要低，尤其在清朝西北动乱不断的年代，嘉峪关是边界面向西北的第一关，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更是不容忽视，他所存在的军事意义关系着西北虎视眈眈的准格尔帝国是不是可以越过大清边界，进入大清领土。所以历朝历代都是极为重视对嘉峪关的军事建设，尤其是清朝更不会例外。

嘉峪关关城有三重城郭，多重防线，城内有城，城外有壕，环环相扣，相互映照，形成重城并守之势。有史料载：“初有水而后置关，有关而后建楼，有楼而后筑长城，长城筑而后可守也”。故而嘉峪关是一座古代尤其是长城沿线的重要的军事城堡。

因为连着黑山和祁连山，所以在关内就会觉得自己是在两座山的山缝一般，尤其是可以清晰的看到祁连山，甚至是祁连山上的草木植物，会觉得无比的壮观。而关内还有嘉峪山，在嘉峪山上或者是在城墙上这样的感觉尤甚，当真是无愧于天下第一雄关的美称。

清水山庄就建在嘉峪山的山口之处。由于此处的狭小，所以地势显得十分的险要，也是可攻可守的好地方。

近日，嘉峪关内的江湖人士都知道清水山庄进来不是很太平，至于所谓何事，他们这些外人是不会知道的，但是还是有一些传闻流传了出来，说是清水山庄的二当家也就是现任庄主的二叔段伟不满意段翎的统领，不服气自己屈居人下，纠结了自己的亲信，对段翎出手。但这也只是传闻，真相如何除了清水山庄的人估计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但是清水山庄近半个月来闭门谢客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难怪会有流言传出。一时间，西北之地的江湖门派有喜有忧，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黑夜里，嘉峪关中清水山庄里，由后院的柴房中逃窜出一个狼狈的身影，立马隐入黑暗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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