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城市的空气里却已弥漫着越来越浓的压抑感。护城河的水色一日比一日暗沉,岸边的柳树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脱落,连清晨的鸟鸣都变得嘶哑难听。老街的街坊们开始议论纷纷,说这是“老天爷要降灾”,不少人已经收拾行李,打算暂时搬到城外避一避。
“晚秋古籍”的生意却意外好了起来。自从“旧书换故事”的摊子摆起来后,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光顾,有人是为了换书,更多的却是想找个地方说说话——仿佛这满室的书卷气,能驱散心中的不安。
沙九坐在柜台后,看着林晚秋给一个老奶奶包书。老奶奶用年轻时在纺织厂当女工的故事,换走了一本《上海的早晨》,临走时反复叮嘱:“小林啊,这几天晚上别出门,听说城西那边闹鬼,好几户人家的窗户上都趴着手印呢……”
林晚秋笑着应下,送走老奶奶后,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去。她走到沙九身边,压低声音:“我刚给李局长发消息,他说城西老水厂周围的居民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有的人说看到水里有影子跟着,有的人半夜听到有人敲窗户……”
沙九放下手里的旧线装书,指尖划过书页上“水祟”二字。那是本清代的地方志,里面记载着当地河神显灵的传说,此刻看来却像是某种预言。
“是引魂符在起作用了。”沙九沉声道,“符阵吸收生魂的过程,会先扰乱人的心神,让他们产生恐惧——恐惧是最好的‘养料’。”
“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毁掉符阵?”林晚秋急道。
“不行。”沙九摇头,“引魂符需要特定的时辰才能破解,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他看向窗外,“陈默肯定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这些天,他能感觉到总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书店。有时是巷口一闪而过的黑色轿车,有时是假装看书、却频频偷瞄他们的陌生人。陈默在等,等他为了救人而冲动行事,等一个能将他彻底困住的机会。
“那也不能看着那些人出事啊!”林晚秋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沙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微动。他想起取经路上,师父总说“见死不救,非佛子所为”,那时他觉得师父迂腐,此刻却懂了那份不忍。
“我有办法。”沙九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那本他擦了一早上的旧铜炉,又从林晚秋爷爷的遗物里翻出一小包檀香,“这铜炉曾供奉过佛像,有净化心神的作用。檀香是凝神的,我们可以……”
他的话没说完,书店的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声。一个穿着破旧夹克、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报纸,嘴里大喊:“水怪!河里有水怪!”
男人的闯入让店里的客人吓了一跳,纷纷起身离开。林晚秋连忙上前安抚:“大叔,您别急,慢慢说。”
男人却像是没听见,将报纸拍在柜台上,指着上面的照片大喊:“你看!这是今早有人在护城河里拍到的!黑色的,长着好多手,抓人的脚脖子!我邻居家的小子就掉下去了,捞上来的时候……的时候脸色黑得像炭!”
报纸上的照片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水面下有个巨大的黑色阴影,隐约能辨认出扭曲的肢体。沙九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水怪,是混沌浊气凝聚的“水煞”,比影煞更具攻击性,是引魂符催生的怪物。
“什么时候的事?”沙九追问。
“就今天早上!在……在城南的橡胶坝那边!”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警察来了也没用,那东西在水里,枪打不着!有人说……说要献祭个童男童女才能平息它的怒气……”
“一派胡言!”林晚秋厉声打断他,“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男人被她吼得一愣,随即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全城的人都要被拖去喂水怪了……”
沙九看着报纸上的照片,又看了看男人绝望的脸,心中做出了决定。
“林晚秋,看好店。”他拿起铜炉和檀香,“我去一趟橡胶坝。”
“你去干什么?”林晚秋立刻拉住他,“那是陈默的圈套!他就是想引你去!”
“我知道。”沙九掰开她的手,眼神坚定,“但我不能让水煞再害人。而且……”他顿了顿,“这或许是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看清陈默底牌、甚至能反将一军的机会。
林晚秋知道劝不住他,情急之下从脖子上解下一个小小的银锁,塞到他手里:“这是我小时候戴的,我爷爷说开过光,能保平安。你……你一定要回来。”
银锁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带着林晚秋的体温。沙九握紧银锁,点了点头:“等我。”
他转身冲出书店,朝着城南的橡胶坝跑去。
橡胶坝位于护城河的下游,是片开阔的水域。此时岸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正用扩音器疏散人群。沙九挤到前排,果然看到水面上漂浮着黑色的絮状物,那些絮状物在水里缓缓蠕动,偶尔伸出细长的触须,拍打水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来了!”有人大喊一声。
水面突然翻涌起来,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水底升起,足有半人高,浑身覆盖着滑腻的粘液,无数条手臂般的触须在空中挥舞,每根触须的末端都长着小小的吸盘,闪着寒光。
“水煞!”沙九握紧了铜炉。
水煞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朝着岸边扑来,触须直取离它最近的一个小孩!那小孩吓得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沙九将铜炉猛地掷了出去!
铜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砸在水煞的身上。“哐当”一声脆响,铜炉上突然爆发出微弱的金光,水煞像是被烫到一般,发出痛苦的嘶鸣,触须瞬间缩回。
“就是现在!”沙九大喊。
他趁着水煞后退的瞬间,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柴,点燃了檀香。檀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清香,与水煞身上的腥臭气息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水煞似乎很怕檀香的味道,不断地在水里后退,黑色的身体渐渐变得稀薄。
岸边的人看呆了,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管用了!这法子管用了!”
沙九却不敢放松。他能感觉到,水煞的力量正在快速恢复,铜炉的金光和檀香的效力,只能暂时压制它,无法彻底消灭。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骚动。沙九回头,看到陈默带着几个黑衣人穿过人群,正朝着他走来。陈默的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遥控器。
“沙先生,果然没让我失望。”陈默站在警戒线外,隔着老远喊话,“为了救人,连圈套都敢钻,真是……感人啊。”
沙九的心脏一沉。他果然来了。
“你想怎么样?”沙九冷声问。
“不想怎么样。”陈默摊了摊手,“只是想请沙先生去做客。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他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这橡胶坝的闸门,我已经让人控制了。你要是不乖乖跟我走,我就放干这里的水——到时候,这水煞没了水,可就会跑到岸上来‘做客’了哦。”
岸边的人听到这话,顿时炸开了锅,尖叫着往后退。警察也急了,上前交涉,却被黑衣人的枪指着,不敢靠近。
沙九看着陈默那张得意的脸,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人群,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我跟你走。”沙九缓缓放下手里的檀香,“但你要保证,放了这里的人,关掉闸门。”
“爽快。”陈默拍了拍手,“早这样不就好了?”他示意黑衣人,“带沙先生过来。”
两个黑衣人走上前,拿出手铐。沙九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铐住。在被押着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橡胶坝——水煞已经重新沉入水底,水面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被塞进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晚秋的爷爷!
老者对着他做了个口型:“月圆,老水厂。”
沙九的心头一松。看来,他们的计划还能继续。
轿车驶离橡胶坝,朝着城西的方向开去。沙九靠在车窗上,看着倒退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银锁。
他知道,陈默抓他,绝不是为了“做客”那么简单。他们需要他的金身之血,需要佛宝之灵,来完成献祭混沌核心的仪式。
但他也有自己的计划。
铜炉和檀香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他藏在袖口的龙纹玉佩。刚才掷出铜炉时,他已经悄悄将一丝佛光注入玉佩,只要时机成熟,玉佩就能爆发出足以驱散水煞的力量——他相信林晚秋能明白他的意思。
而他,需要去老水厂,去那个五十年前林老封印混沌的地方,完成最后的布局。
轿车驶进城西的工业区,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破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水腥气。沙九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默默运转念珠传递的口诀。丹田内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比之前更加凝练。这几天在书店的静养,加上市井烟火的滋养,让他对“气”的掌控更加纯熟。
他在积蓄力量,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
等待那场注定无法逃避的决战。
轿车最终停在一栋废弃的工厂大楼前,楼顶上依稀能看到“老水厂”三个字。沙九被押下车,走进大楼。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声穿过破败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他被带到一间地下密室,密室的中央有个巨大的石台,石台上刻着和引魂符相似的纹路,四周插着八根黑色的柱子,柱子上缠绕着黑色的锁链,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委屈沙先生在这里待几天了。”陈默笑着打开手铐,将他推进石台,“月圆之夜,我们会来‘请’你。”
石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密室里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石台上的纹路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
沙九没有惊慌。他走到石台中央,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黑暗中,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地下暗河流动的声音,能感觉到石台下涌动的龙脉之气,还能隐约听到锁链另一端传来的、微弱的呼吸声——那是被囚禁的生魂。
他握紧了胸前的乌木念珠,珠子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还有两天。
月圆之夜,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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