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背后：重生者的掠夺游戏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试验场遗骸，进退维谷 （C线）

C线：试验场遗骸，进退维谷

暗门滑开的缝隙，吞噬了最后一丝来自档案室的幽蓝屏幕光。门后涌出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一股阴冷、陈腐、仿佛在地下发酵了数十年的空气。其中混杂着刺鼻的消毒水残留、浓重的铁锈腥气，还有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类似于福尔马林与过期血浆混合的味道。

李伟将身体大半重量倚在门框上，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搀扶着小雅。女孩的身体轻飘飘的，隔着破烂的衣物，能感觉到她因寒冷和疼痛而微微颤抖。铁砧殿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狭窄的通道口，肋下简陋包扎的布条下，仍有暗红色的血渍在不断渗出，将灰褐色的布料染成深色。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让他眉头紧锁。

手电的光柱，如同溺水者手中最后的一根稻草，颤巍巍地刺入面前的黑暗。光柱扫过向下延伸的、布满湿滑水渍和斑驳苔藓的合金阶梯，照亮了墙壁上模糊不清的管线标识和警示符号。那些褪色的、被岁月侵蚀的符号，如同不祥的谶语：【高危生物污染区（永久）】、【辐射残留，严禁入内】、【实验废弃物处理通道】。空气沉闷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肺叶被那甜腥的铁锈味灼烧。

“跟紧。”李伟的声音压得极低，在死寂的通道中带着回声。他率先迈步，踩在湿滑的阶梯上，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小雅几乎是将全身重量都挂在李伟身上，受伤的腿根本无法承力，只能咬着牙，一步步往下挪。铁砧跟在他们身后，沉重的脚步在金属阶梯上发出更加响亮的回音，但他毫不在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身后和两侧的阴影。

通道仿佛永无止境，盘旋向下。阶梯的材质也在变化，有时是粗糙开凿、棱角分明的岩石，有时又是焊接而成、布满锈孔的金属网格，湿滑异常。越往下，那股甜腥的铁锈味就越发浓烈，其中还开始夹杂着一丝微弱的、类似臭氧放电后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更低的、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有规律的沉闷震动。

大约走了十分钟，就在李伟感觉搀扶小雅的手臂开始麻木酸痛时，前方终于豁然开朗。阶梯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超出他们想象的半球形空间。

手电光努力地向前延伸，却只能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在地底深处的、规模宏大的体育场，穹顶高达十余米，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粗大如蟒蛇的管道和线缆，许多已经锈蚀断裂，垂挂下来，如同死去的藤蔓。

而真正让他们呼吸骤停的，是空间中央的景象。

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边缘呈不规则放射状龟裂的巨大圆形水池，占据了场地中央。池底早已干涸，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近黑、如同凝固火山岩般的坚硬物质，在手电光下反射着油腻而诡异的光泽。那浓烈的甜腥铁锈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那根本不是铁锈，而是积年累月干涸凝固的、难以想象数量的……血垢。

围绕着这个恐怖的“血池”，矗立着数十个高达五六米、锈迹斑斑的圆柱形透明培养槽。大部分已经彻底破碎，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和散落一地、厚达数寸的强化玻璃碎片，如同巨兽死后散落的骨骼。少数几个还相对完整，但里面的液体早已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污浊的黄绿色或暗褐色，在手电光照下，隐约可以看到悬浮其中的、蜷缩扭曲的、难以名状的阴影轮廓，有的像放大了数倍的畸形胎儿，有的则完全失去了人形，如同被强行揉捏在一起的肉块与器官。

试验场的四周，是环形分布的、两层楼高的金属观察平台。平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控制台、仪表盘和各种李伟完全认不出的复杂仪器。但此刻，这些象征着旧时代尖端科技的结晶，大多东倒西歪，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屏幕漆黑，有的控制台上甚至还保留着操作人员仓皇逃离时碰倒的水杯和散落的文件。

地面上，景象更加惨烈。散落的实验器材碎片之间，是一具具穿着破烂白大褂或蓝色实验服的骸骨。骸骨的姿势各异，充满了死亡瞬间的惊恐与绝望：有的直接趴在自己的控制台上，颅骨上留着弹孔；有的蜷缩在角落，紧紧抱着头骨；有的则伸着手臂，指向出口的方向，却在半途倒下……这里，仿佛在某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记录了一场突如其来、席卷一切的死亡风暴。

“这里……就是爷爷说的……最后失控的地方……”小雅的声音在李伟耳边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她的手紧紧抓住李伟的衣袖，指节发白。“博士……他后来不愿意提起这里……只说……那是‘火种’计划最黑暗的一面……必要的……代价……”

代价？什么样的代价，需要如此多的生命，堆积成如此触目惊心的血池和骸骨荒野？李伟的独眼中，倒映着这片人间地狱，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几乎要将血液冻结的愤怒。这就是“圣殿”那些人，或者说是像陈墨这样的科学家，所追求的“净化”与“进化”？用活生生的人，当做燃料和材料？

铁砧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的砍刀微微下垂，目光扫过那些骸骨和破碎的培养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内心绝不平静。

“看那边。”小雅忽然指向试验场对面。在手电光的尽头，一扇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厚重无比、表面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合金大门，静静矗立在那里。大门上铭刻着繁复的能量回路符文，中央有一个明显的、类似徽记的凹槽，与李伟怀中的“共鸣密钥”盒子大小吻合。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完好”、“封闭”、“生人勿近”的气息，在这片废墟中显得尤为突兀。

“那后面……可能就是博士留下的……最后的秘密。”小雅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也许是未被破坏的‘核心样本库’，也许……是通往其他地方，甚至是真正出口的通道。爷爷提过，博士在最后封闭这里时，可能……保留了点什么。”

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邃的陷阱？李伟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直觉告诉他，那扇门后，无论是什么，都绝不会简单。可能是他们急需的出路和答案，也可能是释放出比“影狩”、比这满池血垢、比那些破碎培养槽中阴影更可怕的东西的钥匙。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权衡利弊之时，身后，他们刚刚走下的阶梯通道方向，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却无比清晰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坚硬的节肢，快速而密集地摩擦着金属阶梯表面！紧接着，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混合着一种更加原始暴虐的气息，顺着通道飘了下来！

“影狩”？！不止一只！而且，已经追上来了！

“隐蔽！”李伟的思绪瞬间被掐断，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低吼一声，拉着小雅，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躲到了最近一个倾倒的控制台后面。铁砧反应同样迅速，闪身藏入一根巨大的、断裂的金属管道形成的阴影之中。三人同时熄灭了手电，将自己彻底融入这片埋葬了无数亡魂的黑暗。

“沙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是整齐的队列，而是分散的、搜索式的移动。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伴随着低低的、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的嘶鸣，在空旷死寂的试验场中回荡，放大了数倍，直钻心底。

李伟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控制台背面。怀中的金属盒子硌得他胸口生疼，小雅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带着恐惧的颤抖。铁砧的方向一片死寂，仿佛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们被堵死在了这里。前方，是那扇可能带来生也可能带来死的厚重闸门；身后，是步步紧逼、数量不明的恐怖猎杀者。脚下，是干涸的血池和无数枉死的冤魂。

进退，皆是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