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生落 第三章 再见已是黄昏时

濛濛细雨飘落，让两人的发丝上，就像蒙上一层薄雾。

白沐栖紧张地抓住袁辰生的手，吞吞吐吐道：“将军，你的心中可是住着一位女子。”

辰生顿住，他明明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对女子本就无意。但是白沐栖会这样问，也似乎合情合理。

袁辰生沉下脸，眼神冷厉，甩开牵住他衣袖的手，满是冷意回道：“没有，你多虑了。”

白沐栖愣了神，她不知道该如何接住他的话，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是快乐？还是难过？但是她知道，她想要幸福的婚姻，而不是一辈子的形同陌路。

“将军，你虽是夫妻，但是你对我无意，那我们便分房睡吧。这样我也不会叨扰将军休息了。”白沐栖说的清晰坚定。

白沐栖与袁辰生行礼告退，一言不发前往主卧。她动作干净利落，不想给袁辰生任何机会，她也知道，她也不会有机会的。在一个冷酷到底的人心里，怎么可能有她的容身之处。

袁辰生站在原地，眼底透露凉意的看着忙忙碌碌的白沐栖，但是内心在想：我是她的丈夫啊，以后为数不多可以依靠的人，她把余生托付给我，哪怕不是我想要的，但是事已成，我又怎能如此待她。

袁辰生开始尝试接纳这位妻子，久久才吐出话来。

“明日有春猎宴，你与我一同去。”袁辰生神色缓和，眼里的寒意渐渐淡去。

此时的袁辰生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鹰，迫切等待白沐栖的回应。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沐栖，追随着她的身影。

“好。”白沐栖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背对回应，便入房了。但是袁辰生不知道的是，白沐栖现在脸上露出的微笑开心的微笑。

漫长的午后，白沐栖独自坐在窗旁，托着下巴痴痴望着挂着雨水的海棠树。嘴角还时不时上扬，露出浅浅的微笑。

袁辰生坐在书房的案桌前，看着枯燥乏味的书，他喜书，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所以他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走进书内想一探究竟，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袁辰生放下书，伸手拿起精美的木盒，反复打量，垂下眼眸，细细回想，白沐栖没有什么不好的，知书达理，又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这样对待一个未有任何过节的人，未免有些失礼。他们是夫妻，或许可以尝试着去了解她。

他突然起身，两眼放光，似乎恍然大悟般。转身大步离开书房。

袁辰生在走廊里快步穿梭，秦枫站在廊外看见平日都步调稳健的袁辰生在这个时候如此之快速，露出了微微吃惊的表情。

“将军，你这是有何重要的事吗，是否需要在下帮忙。”秦枫微踮起脚尖，伸出脖子。一脸认真问道。

一时太急，袁辰生没有注意到秦枫，被突如其来的询问，袁辰生下意识的迅速把木盒收至袖内。眼生略微躲闪，强装如同没事人一样。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

“没事，你忙去吧。我这里随便逛逛，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嗯，就是这样。”袁辰生耸耸肩道。

秦枫看着袁辰生的神情，或许是明白了个大概。撇撇嘴假装一脸不削，看向袁辰生前往的方向，是白沐栖的房间，表情瞬间荡开，想：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将军的那扇门要打开了啊，早该如此，不过现在也不晚，还来得及吧，只是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

白沐栖发呆时看见了匆忙的袁辰生，朝着她的房间来了，急忙起身整理衣冠，体面的接待袁辰生。

没一会的功夫，门外便传来了顿挫有力的敲门声。

“夫人，我进来了。”袁辰生小心的推开门。

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开门，白沐栖看见袁辰生的进入到房中，起身行了礼，被袁辰生赶忙上去扶起行礼的白沐栖。

“夫人不必多礼，你我二人本就是同等的地位，以后也不必多礼了。”袁辰生补充道。

白沐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邀请袁辰生入座。袁辰生恭恭敬敬的坐下。他的心也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紧张的噗噗乱跳，全然与平日的他不同。

“将军找我有何事交代。是明日的春猎宴需要记住的事项吗？”白沐栖疑惑道。

“是，但这个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袁辰生涩然道。

袁辰生的目光不由的垂下，紧紧的捏着木盒，可是袁辰生这个人啊，是个傲骨性子，想到自己因为一个小物件如此纠结，无法送出，这样优柔寡断的可不好，于是便直接把木盒一次性的干净利落的放在茶桌上。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物件，你打开看看，可否中意。”袁辰生口气清淡。

白沐栖狐疑的打量着桌上的木盒，迟迟未拿起打开，袁辰生看出了她的犹豫，于是补充道：“你放一百个心好了，若我存心害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你是白府的嫡长女，就算我有一百个胆子，也要顾忌家族的名誉，不敢对你下手的。打开看看吧。”

袁辰生的一番话让她暂时放下了戒备。缓缓伸手打开木盒。

随着木盒的缓缓打开，白沐栖的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抬眸盯视袁辰生，唇角含着一丝笑，目光柔和，如被暖阳照射后的石子投入水中，激起袁辰生心中的涟漪，温暖，悸动，在这一瞬间响应了。

“将军，我也有东西赠予你。”白沐栖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一个长方锦盒。

袁辰生目光追随着白沐栖的手，看见露出的锦盒，欣喜若狂。接过锦盒，拉开盒盖。是玉簪，他的眼里闪过惊色，不可置信的看向正在注视他的白沐栖，白沐栖两眼弯弯，如同弧月。袁辰生心头开始酥麻，要知道，妻子送丈夫发簪，就代表着妻子希望丈夫只有她一人，宠爱她一人，这也相当于对丈夫的肯定与认可。

“夫人有心了，我会好好珍惜与保存的。”袁辰生小心翼翼的收起锦盒

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脸颊开始燥热，泛起红晕。

“我还有公务未处理，先告辞了。”袁辰生说罢起身匆忙离开。

出到门外，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他的手心已是汗水。用衣袖包裹住锦盒，防止汗水弄湿锦盒。

次日。

“将军，马车已经备好了。”秦枫在门外唤道。

白沐栖跟着袁辰生出府，上了马车。两人在车上并未有过多的言语交流，只是默默的看向窗外。

潭山百官如云，并且携带自己的家眷前来。白沐栖与袁辰生同下马车，并肩进入内场。

袁辰生与诸位官员入座上席，妇女等家眷入座下席。白沐栖虽然初次参加宴席，与百官的家眷也能谈笑风生，款款而谈。不少氏族男子投来欣赏的目光。由于袁辰生的朝堂地位，不少妇女对白沐栖挤眉弄眼，献殷勤，想通过她让袁辰生结识自家，提高势力。

“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迅速起身敬拜。皇上皇后仪态端庄，具有威慑力的同时流露出慈祥的面色。

二人入席，挥挥手示意诸位入席。

“今日就不必拘束多礼，诸位玩的开心便可，宴会现在便开始吧。”皇上笑脸盈盈道。

皇上举起酒杯，百官也一起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宴会开始了，白沐栖与同席的妇女、小姐聊着，但是贵族就是贵族，谈论的无非就是琴棋书画。对此不感兴趣的她只能旁听。

一只手神出鬼没的搭在白沐栖的肩上，毫无察觉的白沐栖被吓得一激灵。她诧异的看向身后，是白萧竹。

白萧竹一袭青衣，衣上秀有碧绿的竹纹，他眉眼清秀柔和，浓密的睫羽下是暗棕色的狐狸眼。嘴角勾起的微笑，摄人心魄。不少小姐看见白萧竹出了神。

“阿兄，你也来了啊，好长时间没有相见了，可否有什么变化啊？”白沐栖打趣道。

白萧竹一脸宠溺的看着白沐栖，眼底尽是温柔，满面春风道：听闻你也前来，我便也来了，见见我最爱的妹妹。”

白沐栖一脸羞红，娇羞的拽了拽白萧竹的衣角。

白萧竹附耳道:栖儿，今日春猎，正好，我们两个很久没有一同打猎了。要不借着这个机会，我们试试？”

白沐栖闻言，立马来了兴致，迫不及待的去找秦枫借来衣物换上。

一袭男衣，束起高马尾，干净利落，风流倜傥。待她出来时，白萧竹也换好了衣物，两人来到马场，为其牵来马匹。

“快看，那是哪家的小姐，身着男装，丝毫不逊于男子气概啊！”一位靠近马场的官员嚷声道。

好奇的官员凑上前看马场的情况，袁辰生端坐在席上，看向白沐栖的席位，发现她并不在，好奇的他也上前看向马场，看见了身着男装的白沐栖，被深深吸引住，眼里透露出不可置信。

“栖儿，别来无恙啊。”白萧竹骑在马上对白沐栖道。

“阿兄，期待你的战绩哦!白沐栖笑道。

“驾!两人几乎同声呵道。

马匹风驰电掣地纵横在天地间，白沐栖的裙摆在风中翻腾，英姿飒爽，眼神坚定目视前方。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骑马进入深林之中。

深林里杂草丛生，树冠蔽日，在幽暗的林中，一只狍子从灌木丛中逃窜出。白沐栖看准时机，追了上去。

狍子速度越来越慢，在一棵大树下放缓脚步，白沐栖也让马放缓，慢慢跟上，她放下缰绳，从一旁取出一支箭，弯弓搭箭，蓄势待发。待情局稳定。

“嗖——”

箭射中狍子的脖颈，呜呼一声吐舌倒地，白沐栖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拿起狍子。将其放回马背上。

“啊！”

不远处传来惊恐的男生声，白沐栖闻声快步上前查看，是悬崖，在悬崖上有一位男子，他紧紧的抓住粗大的藤蔓，试图借助藤蔓往上一点点爬。

白沐栖见状急忙上前，将外衣快速脱下，递给那男子，男子看见白沐栖，没有过多犹豫，便借助衣物与白沐栖的拉力下，脱离危险。

“在下徐荀，多谢姑娘救助。”徐荀感谢道。

徐荀，当朝天子最为宠爱的皇子。

“参见殿下，在下白沐栖，方才心急，若有冒失，还望见谅。”白沐栖回礼道。

徐荀听见“白沐栖”三字，眼神闪烁，看着眼前的白沐栖，心脏不由的加快跳动。

“别装了，我们两个都什么关系啊。”徐荀打趣道。

白沐栖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喜出望外道:想不到啊，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是这般情景。”

徐荀害羞的挠了挠头，他也没想到，心心念念的女子，再次相见居然是这样的窘迫，还是与儿时一样，是她再次保护了他。她的爱好还是未改变，还那好闻的兰花香。

“我们回去吧，我已经离席很久了。”白沐栖道。

“好。”徐荀点点头乖巧的回应道。

徐荀刚迈开一步，脚却开始疼痛难忍。徐荀发出疼痛的叫声。

“你没事吧，我看看哪里疼。”白沐栖跟随徐荀的目光看向腿，蹲下身。

白沐栖掀开徐荀的裙摆，看见了正在往被血侵染并且往外溢血的患处。

白沐栖小心翼翼的拨开裤腿，看见了伤口，取出手绢为其包扎。

“暂时只能这样了，可以走吗，你的马在哪？”白沐栖四处张望，寻找马的影子。

“马，受惊吓跑了。”徐荀垂眸委屈道。

“你怎么还和儿时一样，真的是不让人省心。”白沐栖摊了摊手，“真的是拿你没办法，上我的马吧。”

徐荀灵澈灵动的双眸微动。面红耳赤道：“若可以，我想被你‘保护’一辈子。”

白沐栖如同儿时般拉起他的手，扶他上马，自己在前面当起马夫，牵着马。

徐荀想让白沐栖一同上马，但是他犹豫不决，迟迟说不出口。但是这样也足够了就这样默默的身后看着她，仅此而已，便足够了，其他的都是奢望。

白萧竹早早到达马场，唯独白沐栖迟迟未到，白萧竹与袁辰生开始担心白沐栖的安慰。但是这样的担心很快就被打断了。白沐栖牵着马出现在马场，与其还有背上的徐荀。

从上马到现在，徐荀的目光都是追随着白沐栖，他要记住这个身影。

一旁的袁辰生看见此情此景，心中生出不舒服的情绪，赶忙上前向白沐栖投递关心。

徐荀看见这个男子，知道他是护国大将军。但是那又如何，白沐栖是他的夫人又如何，他们二人并没有感情，现在展现出来的，无非是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