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成长需要阅历,需要挫折,更需要生活给予心灵的震撼。
带着数骑,李继迁纵马奔驰,穿越百里沙碛,终于来到夏州。
登上高岗,红柳河蜿蜒如带,在大漠里穿梭,灌木水草,尽情地张扬着大漠风光。一望无际的沙丘重叠连绵,波涛汹涌。夏州城伟岸雄浑,灰白的城墙苍老而峻拔,城头旌旗猎猎,鼓角轰鸣,威震天地,气吞万里。
李继迁情不自禁地高呼:“伟哉,斯城!大丈夫在世,当如匈奴王,纵横草原,建功立业,名垂后世!”
这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古老的夏州城,面对党项人心中的圣地,第一次明确了自己的志向。但他还不知道,建功立业,远比站在沙丘上抒发感慨艰难的多!
夏州城里,西平王府大堂,李光睿升堂议事。
李彝玉谋反,两个哥哥李光普、李光新战死沙场,李光睿顺利继任定难军节度使。
衙役来报:“新任管内都知蕃落使李继迁求见!”
满堂皆惊,进而私语窃窃,如春蚕咀嚼,落叶索索。
李光睿端正衣冠,只说了一个字:“传!”
堂外千里秋色,堂口阳光明媚,堂内光影微动,李继迁步入大堂。
身材高挑,举止利落,沉稳而略显拘谨,坦荡而似有迟疑。脸上虽有稚嫩之气,但一双细长的眼睛,明澈而锐利,好像能看透每个人的心肺。
李继迁倒身跪拜,声如碎玉。
李光睿站起身来,走下宝座,亲自搀扶,说道:“贤侄请起,你是我定难军难得的少年才俊,蓝天上翱翔的雄鹰!”
众皆纳罕,如此礼遇,似乎太过。但李光睿满脸春光,言语柔和,询问李光俨起居之后,又了解银州近况。春风拂面,春雨沐身。
李继迁恭敬从容。受宠无需惊喜,口中有蜜,难保腹内无剑。
李继迁牢记父亲的叮嘱,举止为求谨慎,遇事三思而行,切不可争强好胜。见礼毕,衙役将李继迁送至衙门,刚步入大门,便听到堂内责骂之声,声如洪雷。
风火两重天,李继迁从虚幻中回到了现实,也许他的夏州生活才真正开始了。
早熟并不一定是智慧,而是一种逼迫。
李继迁步入大堂,见到了那位狂飙之怒的少年。
李继迁知道,这里名义上是自己的天下,可眼下这位管内蕃落副使拓跋遇,却是他真正的挑战。
见面礼是一种形式,一种客套,无法淡化彼此内心深处的不服气。拓跋遇上下打量过李继迁,眼睛里闪烁的是挑衅,说道:“能和射虎英雄同署共事,荣幸之至!不对!不对!应该是,能为党项族的第一英雄牵马坠蹬,真是三生有幸!”
李继迁客气地说:“彼此彼此!”
年长四岁,不是老气横秋的资本,而屈居下僚,才真正灼伤了拓跋遇高傲的心。
拓跋遇是宥州刺史拓拔崇虎的公子,年满十六岁,不久前被任命为管内蕃落副使,同病未必相怜,对这位十二岁的顶头上司浑身的不服气。
李继迁并不计较,初来乍到,对夏州几乎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暂且忍耐。
管内都知蕃落使,并非军职,只是负责管理党项各部族事务,协调彼此关系,有时也处理一些矛盾纠纷。上任以来,总是带着拓跋遇和手下兵丁,穿梭与党项各部。
辽阔的草原,广袤的大漠,成群的牛羊骏马,还有党项人连绵不绝的白色帐篷,在草原上飘洒的情歌,无不让李继迁感动。他的心胸慢慢地宽广,感受到了党项人肩负的重任。
没事的时候,他喜欢躺在城外的沙丘上,遥望碧蓝的天空,遥望碧蓝的天空中如世事一样变幻莫测的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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