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
沉默了片刻,道衍看向这个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最终还是出声问道。
“你说燕王为大鹏,何以见得,要知道,无论是兵权,还是天下百姓民心所向,都是向着朝廷的,纵使殿下用兵如神,恐怕也无几分胜算。”
尽管道衍自己,正是鼓动燕王造反之人,但他也知道双方的实力悬殊,可以说毫无胜算。
正因如此,他不明白,自己这个向来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弟子,为何会对燕王有如此大的信心。
闻言,朱晨却并没有分析具体的缘由,而是直接说道。
“天下大势,不为人力所动。”
听此一言,道衍眼中闪过一丝惆怅,也有一丝欣慰,仍是开口问道。
“你可想清楚了,有些路,你一旦走上,可就不能再回头了。”
这一句话,他说的无比郑重。
见此,朱晨也是感受到道衍目光中的担忧,沉吟了片刻,最终重重点头道。
“师傅,弟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无怨无悔。”
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少年,道衍昏黄的目光,顿时有些恍惚起来。
这一刻,他明白,朱晨长大了,注定会有自己要走的路。
只是这一生注定充满无数血与泪,坎坷又漫长。
自己既然拦不住,那么就让他走吧。
良久,道衍转过身去,又重新坐回了蒲团之上,紧闭双眼,有些落寞地说道。
“为师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三日后,为师带你去见燕王殿下。”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外面那个疯子朱四郎,为师来安排他的住处,你就不用管了。”
听此,朱晨也是连忙拱手行礼道。
“多谢师父。”
说罢,他退出房间,朝着自己后院的厢房走去。
同时,朱晨的脑海中,也是开始思索三日之后,该给传闻中的燕王,准备怎样一份见面礼。
月色下,禅房内又恢复了宁静。
眼看着朱晨走远,装疯的朱棣的也是恢复了昔日的威严神色,径直推门而入,看向闭目诵经的道衍,开口道。
“老和尚,你这个徒弟,倒是和你一样,整天想这些掉脑袋的事情。”
当年还在应天的时候,这个道衍和尚刚遇到自己,便声称要送给一顶白帽子。
正因如此,原本内心就有些野心的他,也就将其带回了藩地北平。
十多年来,自从大哥朱标死后,道衍更是时常劝他谋逆,各种出谋划策,也是让朱棣彻底下定了造反的决心。
闻言,显得更加苍老几分的道衍睁开双眼,身体莫名有些佝偻。
“哎,没想到,最后还是把这孩子给卷进来了,都是贫僧的报应啊。”
“这十多年来,我从来不曾对他提及此事,也没有让外人知道他和我的关系,为的就是让这孩子平安地度过这一生。”
“毕竟谋逆这条路,古来能有几人善终啊……”
在捡到朱晨之前,道衍心中其实只有一个宏愿,便是不负平生所学,谋断天下。
然而十多年的相处之后,他心中却是多了份牵挂。
这人啊,有了牵挂之后,就会变得有些畏首畏尾。
说到这里,道衍看向窗外,也是想起了朱晨与众不同的身世,不由说道。
“或许,这就是这孩子的命啊,他出生本就不凡,向来都是天道所归。”
听这话,朱棣刀锋般眉头不由一挑,不由出声问道。
“哦?这孩子莫非大有来历?”
他本就觉得朱晨不简单,自然是提起了兴致。
闻言,只见道衍抬头看向窗外,至今依旧对当初捡到朱晨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不知殿下可记得,十五年来,一颗天外陨石落在庆寿寺中。”
提起十五年前,朱棣顿时双眼微眯,心中有些不平静。
“本王当然记得。”
说话间,他的语气中压抑着一丝抑郁。
当年伴随着那枚陨石,王妃刚诞下第四子朱高燨早夭,最后更是连尸体都诡异消失,成了王府中的一桩怪事诡谈。
只恨当时朱棣自己跟随着蓝玉将军,正在与北元交战,无暇顾及家中。
等到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切早已为时已晚。
也正是那次之后,王妃心头抑郁,落下了病根。
想到这里,朱棣也是不由对着道衍问道。
“老和尚,这又与朱晨有何干系?”
听此,道衍不由接着说道。
“殿下,你可知,这孩子,就是贫僧从那陨石砸出的废墟中,发现的。”
此话一出,朱棣也是一愣,眼中满是错愕之色,心头莫名狂跳了两声。
“当真?”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真是奇了。”
说着,道衍也是点头叹息道。
“正因如此异象,贫僧认为这孩子日后必将搅动风云,可为人中龙凤。”
“若他愿意追随殿下,或许真的是天命所归。”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对着朱棣说道。
“只不过,这孩子资历尚浅,仍需磨炼啊。”
“三日之后,殿下可故作刁难一番,若是他知难而退也就罢了,若真是天命,贫僧也就认了。”
闻言,朱棣看着道衍少有的请求,也是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自然,刚过易折,搓一搓锐气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随后,烛光中,二人又讨论些关于日后举兵的机密之事后。
朱棣并没有选择留在庆寿寺过夜,而是趁着夜色,朝着燕王府走去。
…………
深夜,万家灯火大多熄灭,天地间一片寂静。
燕王府。
在外面装了一天疯的朱棣,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府中卧房。
刚走进里屋,王妃徐妙云听到动静,连忙眼眶通红的迎了上来。
“殿下。”
看着曾经英武无双,生性桀骜的燕王殿下,如今蓬头垢面地像是乞丐一般,鬓间缕缕,更是早生华发。
王妃徐妙云的眼泪,顿时像是断线的珍珠般,簌簌的落下来。
一时间,这对患难夫妻也是执手想看泪眼,无需多言,已是紧紧相拥。
随即,徐妙云也是为朱棣端来热水,好生洗漱一番。
“对了,本王不在,高煦那个臭小子可还安生?”
“他倒是闹了几回,不过有高炽在,倒是没惹出什么事。”
“不过,就是瞻基那孩子,最近有些冒寒,已经让医官看了几服药。”
……
闲谈间,朱棣也是不由提起了遇到朱晨的事情,以及对方精准的预测和判断。
听后,王妃徐妙云也是不由点头称赞道。
“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些见识谋略。”
她自幼饱读诗书,素有“女诸生”的美誉,自然也是知晓,朱晨必然位可造之材。
说到这里,朱棣也是想起了道衍口中关于朱晨的身世,语气低落下来,不由叹息道。
“十五年了,如果高燨那孩子还活着,也该这般年纪了……”
此话一出,王妃徐妙云正在为朱棣洁面的双手,陡然间僵住了一下。
房间里的气氛,也陡然间沉寂了起来。
许久,王妃徐妙云这才恢复了平静,声音依旧有些颤抖道。
“殿下有空带那孩子来府里坐坐,臣妾想见见他。”
曾经第四子的早夭,是夫妻二人永远的伤痛,每每提及,都是神伤不已。
听此,朱棣也是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下来。
“好。”
说罢,他也是将这么多年相濡与沫的妻子再次拥入怀中。
他们年少相伴,相知相许已是半生。
谁都清楚,哪怕是像这样的安宁时刻,以后恐怕很少再有。
此时,徐妙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提醒道。
“听说北平布政使张昺,和北平都指挥使谢贵,过几日要来府上给殿下探病,只怕是来者不善。”
闻言,朱棣目光一动,神色也是凌冽了起来。
“看来,我那大侄子,对本王还是死咬着不放啊……”
……
同一时刻,庆寿寺内。
清冷的月光下,如霜降满地。
独自伫立在禅房门口的道衍,目光惆怅地仰望着漫天繁星,缓缓闪耀。
随即,又扭头看向朱晨居住的后院,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啊……”
不过低头的瞬间,他那有些凌厉的眼眶中,再次迸发出些寒意,心中暗道。
就是拼了和尚我这条老命,也要为晨儿这孩子拼出一条路来!
而另一边。
禅房内的朱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难以平复内心的悸动。
原本自己亲身站在历史变迁的风口浪尖之时,才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宿命之感。
这一刻,他睁开双眼,看向窗外的天幕上的浩瀚星河,心中仿佛点燃一束燎原之火。
昭昭日月,山河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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