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屠 第一章 惊蛰

“叮……叮……”才大清早，T市刑侦大队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你好，这里是第一刑侦大队……什么……？”

接机的小女警惊愕地握紧电话手柄，另一只手堵住话筒，压低嗓子对着一个正在整理扣子的女人说道：“局长，又来大案了。”说罢便转过头去，利索地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圆珠笔，在记录本上记录起来。

为了了解和确认报案人提供的关于案件的基本信息，他们都会在接到报案时快速记录下来，为案情的侦破和安排提供第一手的资料。

那女人记好扣子，走到小女警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小女警的在纸上快速滑动的笔，一页，两页……她在旁边面露难色。眉头聚集一起。

“呼……”小女警按断电话，长呼了一口气。将做好的记录递给她看。

“看来我们这个月又有要忙了。林曜，通知所有人半个小时之后去会议室开会。我要向上级汇报一下案件的基本情况。”女人话音刚落，一个身着便服的男人便滑着椅子向她这边呲溜了两步，起身答道：“好的刘局。”女人拿着会议记录转身进了办公室。

半小时后

会议室中坐满了人。女人留着不长的头发，警帽端端正正的带着。她正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一端，她用手指捏了捏睛明穴，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上个月大家都很辛苦，但是这个月可能还会持续上个月的状态，甚至更糟糕。队里刚刚接到了群众报案的电话，在公主湾，发生一起持枪杀人的案子。死者为女性，25岁，是乐致尚kTV的服务员。腹部中了两枪因失血过多而死亡。另外，在死者体内发现有海洛因的化学残留。所以案件的性质不止那么简单。上级的命令是希望我们和禁毒大队一起成立专案组，立案调查。其他刑侦大队会配合和保护我们，保障案件能够顺利侦破。上个月纵火案，林曜及时掌握了关键性证据，逮捕了犯罪嫌疑人，上级的意思是，由他来当我们专案组一大队的负责人，技术科赵明易配合。大家有问题吗？”四周寂静无人回答。

林曜转头和坐在身后的赵明易对视了一下。突然站起来说到：“我不同意！刘局！苏斓姐呢？她在上个月的大案中是因为给我资料才受伤的。证据是她拿回来的，如果不是她，我靠什么抓人去。现在斓姐躺在医院，我却在这里居功？她回来，我该怎么面对她？？她专业能力强，这次任务如果没有她，我肯定完成不了。再说……”

“坐下。”刘局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讲下去，她冷冷的回了一句，没有其他问题，就按上级指示来。关于苏斓，她现在人在医院。这边的案子刻不容缓，就算她现在回来，我们也可能再将她置于险境。还有林曜！这是公事，我希望你能正确对待，不要强加上自己感情。这段时间你的任务比较重，就不要再往医院跑了。苏斓那边我会照顾好的。”

刘局站起身，提高了声调：“这次的负责人是林曜，苏警官在医院。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上级的意思是这次任务不让苏警官参加，你们就跟着林队，听他指挥，我呢，还是你们的负责人时间紧任务重，如果没有问题，就散会吧。”众人站起身纷纷离开会议室。门开开合合，没过多久人就已经都走光了。

“你不走吗？”赵明易拍拍林曜。但他还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赵明易知道拗不过他，跟刘局打了个招呼就先出去了。

“怎么？现在了还在闹脾气吗？你不是刚来队里，该懂得规律你都懂。”刘局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

她有些生气，但也十分清楚他心里的想法。自打她在警校当他的学姐教官时，她便知道林曜是个十分重情义守原则的人。这次他被迫居了苏斓的功，他心里一定十分不是滋味。

“苏斓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这些女孩中，我感觉她最有我当年的风范。但是上级的命令，必须遵从。现在不是你随意耍脾气撂摊子的时候。分清主次，你是警察，不能意气用事。”

“刘局！”林曜没和她发火。

林曜在警校学习时，就和苏斓一起跟着刘敏祯。，刘敏祯平时对他很好，亦师亦母

“老师，澄澄想我吗？她在小学是不是经常提起我这个能打枪的小舅舅？”

“林曜！！”她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澄澄是刘敏祯的小女儿。听说她之前有一个女儿。小时候被人绑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这些年刘敏祯四处寻找打听，也没有消息。

“你想问什么我很清楚，但是这次，无论你怎么求我，我都会遵守上级的指示，没有用的。所以，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还有，在局里面要叫我刘局，别让大家以为你的位子是喊我一声老师得来的。对于苏斓的事，等她出院后上级会作安排。具体怎么处理我做不了主。”

“可是她不是故意违反指令的，在那种情况，她做出那样的反应也算是情有可原。况且功过是可以相抵的……”

“功是功过是过，我不想再解释了。”

“我了解你，你要是不想说。八尊大佛来了都没有用。反正苏斓回来，我就把位置给她，是谁的，就该是谁的。这句话是您说过的，刘局！”林耀头也没回，走到会议室门口，开门正要出去时，反呛了她一句。

“等一下…”她似乎意识到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交代。“澄澄，就我还有你和苏斓知道就行，我不想把我的女儿再置于危险之中，你也知道，我就澄澄一个依靠了。我真怕我会害了她，毕竟干咱们这行…”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要跟他强调这些，可能是出于心里的恐惧吧。

“知道了，刘局，放心吧。”他也没让他把话说完，因为他不忍心听她说完。

刘局因为当年的12.9案，受过不小的打击。这他是知道的。

五年前，12.9案发生时，他还是警校的学生。总之能成立专案组办案的一定不是一起简单的案子。

12.9案是一起入室持枪抢劫的多人作案。死者是原局长。

这件事在警界留下了不小的影响。

凶手是雇佣杀手，现场还请了清道夫，做的干干净净。

凶手不光有案底。还牵扯有海外毒品和军火走私的勾当。抢了钱杀了人便无影无踪。警方为了制止犯罪，几乎调用了全城所有的警力去捉拿嫌疑犯。当年的刘敏祯，因为成绩优异，立了不少战功，于是被破格提格提升为12.9案的组长。刘敏祯用了半年的时间一丝丝一点点的寻找。那半年，她放下家庭，全心全意埋头于侦破案件。看卷宗，翻监控，这才发现了凶手的蛛丝马迹。

而在案件发生的前一年，她才刚生了小女儿澄澄。因为二十年前，大女儿被绑架时才七岁，之后杳无音讯。所以这二十年间她一直心存愧疚。迟迟不肯再要一个孩子，她怕她的孩子会有相同的遭遇。她的丈夫劝她往前看，给她做心理治疗，心理建设，这才让她慢慢放下，从阴影中逐渐走出来。所以有了澄澄之后，刘敏祯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她，每天都陪着她。

作为母亲，还是一个心存愧疚了很久的母亲，她恨不得女儿和她寸步不离。但是案情紧急，她只能舍小家为大家。虽然心有不舍，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接受了警局下派给她的任务。

真的很不容易，案件侦破难度系数极高，牵扯出来的人和事有很多。她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她丈夫心疼她，时不时会开车来局里给她送宵夜。

刘敏祯的丈夫是南川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说来也可笑，一个心理学教授，尽然对自己受到伤害的妻子毫无办法。俗话说医生不能自救。他很体谅刘敏祯，敬重她，爱护她。所以，这才选择在她身后当一个支持者和维护者。默默守护她。

林曜上学的时候，刘局的丈夫还去过警校，作为犯罪心理学的客座教授，给他们上过心理课。他知道妻子看好林曜，于是在课上经常提问他，两人渐渐的也熟络了些。

那天，正是除夕，刘局交接好任务，准备下班和丈夫去婆婆家看好久未见的女儿，却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新年的倒计时，也不是阖家团聚，而是倒在血泊里的丈夫。

他们将车开到中心公园时，因为夫妻二人很久没有放松闲聊过了。所以，他们两个决定下车沿着湖走走。突然远处传来枪声，不偏不倚击穿了丈夫的后脑勺。她亲眼看着丈夫倒在血泊中。那种无助绝望，刺激她晕了过去。嫌犯没有向她开枪，而是将枪口对准了她的家人，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丧心病狂嫌犯报复了她的挚爱，因为她是案子的负责人。

她清醒后，愧疚和不安便一直折磨着她。她一遍一遍的想，如果那天她没有想下车，如果她从来没有让丈夫来过队里。罪犯就不可能有可乘之机。她将一切的原因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嫌犯其数被捕，审讯时，那伙人的头目要求见她，她忍着痛和愤怒，去了审讯室。嫌犯面露笑容说到：“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警察，还有你们的家人都不得好死！”那个笑她永远记得给，那句诅咒她刻骨铭心。多么恶毒的诅咒，她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次她没有失去女儿，却失去了最爱她的丈夫，那时她的女儿澄澄才不到两岁。

两次打击，让她变得小心谨慎。之后，她便将家人和工作完全分开。她在警局附近买了套小公寓，只要有任务，她从来不回家。工作加身，更是从来不去婆婆家看女儿，哪怕是在路上相遇，女儿在路上哭喊着叫她妈妈，她也连头都不回，眼睛都不眨。甚至她从来没有告诉自己的女儿，她是警察。她想保护女儿，让她一直处在最安全的环境中。这是刘局心里最不想揭开的伤疤，她不在想让自己最亲的人在牵扯到案件之中，更不想让家人因此受到牵连。

“林曜，注意安全，保护好家人。”她语重心长的叮嘱。

身为警察，职责在身，更何况他们又是特警。是直接与死神面对面的人，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不但失了自己的性命。而且会把别人的性命也搭进去。

她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看着局里忙上忙下的同志，心里不由得一酸。只求这次能够平安无事，赶快结案。

林曜整理了一整晚的资料，第二天上午，他又拖着疲倦的身体去了趟现场。

南川市这几年十分不安定，持枪伤人屡见不鲜。这起案件与前几次大致相同。总不过就那些证据。

公主湾，皇家一号的乐至尚KTV，是富家子弟经常来聚会的地方，KTV建在一艘游轮建筑上，金碧辉煌。

南川市的富商，官员们聚会大多都会选在这个地方。公主湾的KTV早就已经被认作是本市的公海。

官商相互勾结，结下了一张大网。他们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虽干着表面和睦背后捅刀的买卖，但谁少了谁也都不行，他们的官路钱路，没人说得清来的干不干净。

警方很少来管他们，只要他们不扰乱社会秩序，不威胁百姓，不破坏公共治安，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得过且过。毕竟局子里的人，谁沾了不少肥水，也无从知晓。

这些官商也算有识相，不管干多么龌龊黑暗的勾当，从来也不敢在警察面前明目张胆。国家查贪污腐败的力度加大了，想拿脏钱，居高位，就得有居安思危的眼力见和像狗鼻子一样灵敏的嗅觉。

“这种脏地方尽是出事，这种地方的错在，就是在养黑。”林曜掏出一根烟点上，径直往现场走去。

“林队，您觉得这算大案吗？”他身边一个长相清瘦的捧着相机的男人问道。

“你说呢？赵明易，你来队里几年了？拍过这么多现场，采过这么多指纹。我问你，你是学的都又卖给老师了吗？”林曜反问他。

“切，你才来队里几年少拿领导的气势压，我赵明易谁都服，就不服你。再说，你才来几年，真当自己是破获无数大案的老刑警？还是把自己当成像周楷那样的心理学大神了？赵明易挑衅到，有一种不服来战的气势，别看他清瘦的要命，论格斗，局里没几个人打得过他。林曜都羡慕他那似有若无的小肌肉。

“来了五年了。”赵明义把相机换到另一只手里拿着，伸出指头开始掰扯。“我也就比你少了两年，你抓人就行，我们刑事技术可不是简单的活，我要不是出国深造两年都和你平辈儿了。”

林曜总会有时候不正经。赵明易也就最多和他都两句嘴。

可林曜倒是没少拿他开玩笑。赵明易刚来局里的时候，有一次结案聚餐，林曜非逼着赵明易喝酒，他强推不掉，没两杯酒，就开始说起胡话，说他儿时的梦想是当间谍，去FBI。满桌人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他刚到局里那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气质被林曜‘嘲讽’的一点不剩，现在警局里的小女警们，都跟他混成了好姊妹儿。

林曜实力凭借一己之力，彻底帮哥们清除了办公室恋情的可能性。

不过，不得不说，赵明易在思想上的确有些奇葩。准确来说，不能称为奇葩，说他思想超前，成熟反而更加准确。在人家孩子都想当医生，老师，护士，警察的时候，他不声不响，想当个坏人。看他的专业就知道，他的脑回路，可能真是比别人多转几个弯，沟壑更明显。

他与FBI这个名词结下梁子也正是在那次酒桌醉酒后。他们嘲讽他：思想超前，想当间谍。

不过，这个玩笑更多也是提醒他注意现在的身份。身为中国人民警察，纪律严明，遵纪守法才是他们这行的王道。什么间谍啊，犯罪啊，他们必须当做陈腐的思想，彻底刨除干净。

这么多年，自从赵明易从地方调到市里，他和林曜一起参与的案子不计其数。两个大男人，虽不信有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但总归也是臭味相投，配合默契。

不得不说，嘲讽归嘲讽，玩笑归玩笑。对于赵明易的工作能力，无论是刘局，或者是其他市的局长对长，都十分认可。经他之手的证据和照片，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错误。他甚至能从不起眼的照片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当年，赵明易决定就在南川市刑侦大队的时候，让其他市局也都羡慕不已。纷纷来祝贺刘局，得了位干将。林曜自然也对他敬佩有加。这次让他们两个重新配合组织上一定是下了不少心思，想要快点儿结案。

“滚，你才去过呢，蹬鼻子上脸，你小子别以为我搞照片。不会打架，照样揍得你鼻青脸肿。”两个人就这么推搡着登了船。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