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油糕 山中怪人3

陆渐听得如坠云中，不明这老人在说些什么。

陆渐虽然已经初通武艺，算的上是半个武林中人，一来尚未踏足武林，二来赫连宏文常混居在大越军中，混迹在江湖的时日甚少，平日里与陆渐所言皆关乎军中，是以陆渐对这江湖只得轻飘飘的二字。

老人见的陆渐一面迷糊，也不解释，只是哈哈大笑，待得笑声渐歇，道：“好孩子，你被我那小红吞入腹中，侥幸不死，还能误打误撞的来到此地，足见福缘之深厚，或能办我大事，亦未可知。好，好，好，乖孩子，你跪下磕头罢！”

陆渐虽是性子跳脱之人，但却是一腔赤子之心，倘若是一混世恶人，便是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是不肯屈膝跪人，可这老人和蔼可亲，言语之中又让陆渐倍感亲切。陆渐瞧这老人常年被困在这山洞，料想若是自己被人束缚在这山洞，莫说其他，便是孤苦寂寞的感觉，便已经足够让他失去求生之心。陆渐自杏花村被灭之后，一路跌沛流离，早已尝尽了凄苦之意，眼下见这老人困于此地，更是心生亲切，闻听老人叫他磕头，虽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想这人年岁与自家奶奶一般大小，向他磕几个头乃理所当然，于是恭恭敬敬的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待要站起，那人笑道：“再磕六个，这是本门规矩。”陆渐应声道：“是！”又磕了六个头。

那老人连声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你过来！”

陆渐应声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前。

那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向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陆渐只觉脉门上一热，一股内力自手臂上升，迅速无比的冲向他心口，不由自主的的便以逍遥功心法相抗。那老人的内力一触就退，登时安然无事。陆渐不知老人是何缘故，问道：“前辈你这是为何？”

老人本欲打算试试这小子内力深浅，待自己内力与陆渐内力一触，却觉陆渐内力竟与自家内力同出一源，轻咦道：“孩子，你这内功可是你家师傅传授？”

陆渐不明老人为何做此一问，答道：“我自出生便在山野小村，所识之人都是寻常百姓，来这资阳，方才遇见师傅，我的武功自然是我家师傅传授的。”

老人哈哈大笑道：“你家师傅我虽然不识，可你这功夫我却熟的很。你所习内功换作逍遥功，孩子我可说对。”

陆渐心中惊疑：“前辈怎知道？”

只见得老人凄然笑道：“你可知我是怎的被困在这山洞的？”

陆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四十年前，我与人应邀来此地比试，我若赢了那人，那人不再踏出此地半步，我若输了，我则不再踏出此地半步，我当时自负武功早已练至化境，武林中难逢敌手，自是应了下来。”

陆渐终归是少年心性，听老人说的精彩，插嘴问道：“然后呢？”

老人苦笑道：“知晓我赌约之事的，只得我师弟一人，那日，我孤身来此地与那人比武，嘿嘿嘿，却不想我那至亲的好师弟，在我比试之日当晚便在我膳食中落了十香软筋散。”

陆渐惊呼道：“所以那场比试，你输了？”

“不错，我既然输了，自然要信守诺言，那人虽然赢了，却也并不好受。”老人说到这里，豪气顿生，接着说道：“你所习之内功逍遥功，乃我逍遥派内功心法。当年我逍遥派虽只得我和师弟、小师妹三人，我小师妹四十年前便已身故，当今世上会这逍遥功的只得我师弟一人。”

陆渐惊讶道：“难道金蝉圣王就是当年你的师弟？”

老人摇了摇头，笑道：“我亦是不知，倘若我那师弟尚在人间，彼时怕是已有一百一十余岁了。”

陆渐听了大吃一惊，这老人看着样貌不过中年人的样子，居然有一百多岁。

“孩子，我观你体内逍遥功仅有阳气，却未有阴气，如何真的逍遥，料想教你那人所学逍遥功亦是不全。这逍遥功，乃顺气九转，九九归一，得一阳气，逆气九转，九九归一，得一阴气，一阴一阳，方得逍遥。”老人自言自语笑道。

陆渐闻言，依着老人所说，暗运内功心法，正运九次，逆运九次，体内竟然真的生出了一股阳气和一股阴气，二者互相纠缠盘旋，体内稀薄的内力增长的速度居然较之以往更快，全身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老人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好孩子，孺子可教，悟性样貌皆是上上之选，哈哈哈，天意如此啊。”他说话之间，抓住陆渐的双手手腕，陆渐只觉得全身内力不由自主的倾斜而出，大惊之下，出力凝缩，但说什么也阻止不住，过了一会，但觉全身热乎乎地，便如泡在一大缸滚水之中，周身毛孔之中，似乎都有热气冒出，说不出的难受，又过了一会，又觉得全身冷冰冰地，便如泡在冰天雪地的冻水之中，浑身毛孔紧闭，身体血液似乎都被冻住。

那老人放开陆渐的手腕，笑道：“行啦，我已用我的‘天行神功’，将你体内的逍遥功内力化去啦。”

陆渐惊骇莫名，大吃一惊，万万料想不到这个和颜悦色的老人会突然对他做出这种事，叫道：“什....什么！”话语未毕，只觉四肢百骸尽皆酸软，脑中昏昏沉沉，望出来只觉得犹如天旋地转一般，情知老人所说不假，霎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哭道：“我....我.....我和你无冤无仇，又没有得罪你，单是因为我学了你们门派的武功心法，便要这般害我么？”

那人微微笑道：“傻孩子，你可知这武林上有多少人跪在地上求着我收他们为徒，我都没收，而今我主动收你为徒，却不称师傅，在这”你呀，我呀“的好没规矩？”

陆渐惊道：“你怎么会是我的师傅？就因为我给你磕了九个响头？”

那人道：“不错，你刚刚磕的那九个响头，便是拜师之礼了。”

陆渐见这人问都不问，便化去了自己内力，心中恼恨，道：“先不说我已有师傅，怎能拜你为师，你这人化去我内功，却也不问问我，现在还让我拜你为师，我呸，妄想。我便是见着了村里阿猫阿狗死了，也得磕上九个响头，刚刚磕的那九个响头，算什么拜师之礼。”

那人却也不恼，笑道：“你当真不拜我为师？”

双手一挥，两袖飞出，搭上陆渐肩头，陆渐只觉得肩上沉重无比，似有千万斤重担负在身上，再也没法站直，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不住的说道：“臭......臭老鬼，臭....老鬼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拜你为师，也不学你的武功。”

那人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空中一个翻了跟斗，平平稳稳的坐落在地，同时一双手紧紧抓住陆渐头上穴道。

陆渐惊道：“你.....你要干什么？”

只觉得源源不断的有两股如泉水一般温润的东西从脑袋两侧的‘神庭穴’疾冲而出，让他通体舒泰，浑身舒服，两道泉水从头流至手臂，从手臂到胸口，便如长江大河奔流入海一般，最后统统汇聚到腹部的”气海穴“。

陆渐惊慌已极，双手一挥，想将那人扣住自己脑袋“神庭穴”的双手手指拍下，但此时自己身骨一软，哪还有半分力气，心中惴惴不安，想到自己此来孤苦，一身大仇，未报，还成了一个废人，对这老人更是恨极，骂道：“臭老鬼，你以大欺小，好不要脸，我呸，有本事放了你爷爷，等你爷爷过个几百年在来收拾你。”惊怖失措，放声大骂，突然气海穴中那积储的王阳化成千百条宽阔的河流流经周身各个穴道，嘴里竟是再也叫不出声，心道：“不好，这老鬼要害我，我命休矣！”四肢百骸只觉得愈来愈涨，霎时间头昏脑胀，胸口，小腹和脑壳都好似要炸将开来一般，不过片刻，再也忍受不住，昏晕了过去。

陆渐昏沉之中，但觉自己如在九天之上遨游，忽而化而为鸟，欲要与天公试比高，忽而化而为龙，欲要掌控雷霆，施骤雨，忽而化而为鱼，在云群中嬉戏遨游，忽而化而为马，在辽阔草原尽情奔跑，上天入地，下海潜游，好不逍遥快活。

这时肿胀之感渐渐消散，陆渐睁开眼来，察觉到自己横躺在地上，那老人已经放开了扣住自己的双手，背靠着小红，斜坐在地上，他满身满脸大汗淋漓，不住的滴在了小红的身上，而面颊、头颅、发根各处、仍有汗珠源源渗出。

老人见陆渐醒了，从小红身上搜出内胆，吃力的拋在了陆渐身旁，吃力的说道：“你把他吃了，可增你二十年内力，修行一日更可抵十日之功，至于小红的尸身，他伴我左右亦有四十年，到时候便将他与我一块葬了把。”

陆渐听老人说的奇怪，一骨碌坐起：“臭老鬼，你……”

话未说完，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那老人竟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上，竟然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脱落了大半，已然灰白，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陆渐本来一嘴脏话，可是见了老人此时的样貌，竟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那老人眯着双眼，有气无力的一笑，说道：“大功告成了，好孩子，你过来？”

陆渐本不想听这老人所言，但此时见了老人凄惨样貌，叫他违拗，却又于心不忍，只得缓步走了过去。

老人满脸笑容，十分欢喜，见着陆渐走了过来，道：“乖孩子，你回头看看你走过的脚印。”

陆渐不明所以，回头一看，自己朝老人走过来的几步的脚印竟深深的嵌在地上一尺有余。陆渐惊的呆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微笑道：“你初学武功，内功便如雨滴，身子自然可以承载，而今你得了你师傅我一百余年勤修苦练的内功，你这身子自然承载不了，溢了出来。”

陆渐闻听此言，叫道：“臭....你....什么一百余年勤学苦练？”

老人哈哈笑道：“傻孩子，你难道此刻还不明白嘛？你真的还不知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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