恸怛鬼殇 1.天才少年

“哥哥，我饿。”

一道稚嫩的声音如是说到，林洛眨巴着眼睛，不满的看向比他大两岁的林翊。

此时正午，太阳好像要把人烤化似的，林翊眼馋的看了看路摊酒肆，又摸了摸空荡荡的兜，略显无奈，他伸出手揉着男孩的头：“我也饿……”

林洛立马不干了，嘟哝着嘴要回家。林翊挠挠头，一阵酒香飘来，他统统口水，终是动了。只见他摊开手，一锭银子静悄悄的躺在手心。

林洛凑过来盯着石块小心翼翼的说：“这样不好吧，老爸会打死我们的。”

林翊合上手，“怕什么？就一次，就一次他不会这么斤斤计较的。”

林洛不为所动，其实他并不怕父亲的责罚，只是单纯的不想再继续浪下去了，但碍于情面并没有挑明。

林翊瞟了一眼，好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故意激将：“那个，小洛，要是你怕爹责怪的话赶紧回家去吧！反正你也受不了这颠沛流离的生活，你在了我还要分心照顾。”

林洛大怒，也不注意说辞，当即固执起来，“卧槽！你说谁受不了？你再说一遍？老子我还偏不走！”说着还气哄哄的把脚下的小石块一脚踢飞。

林翊假装头疼的摇摇头，无奈的说：“继续浪下去你不愿意，回家你更有意见，既如此，那你说怎么办？”

林翊说完抱着胳膊，一副很生气的表情，要是苏汐雅在的话应该会评个最佳演员奖吧。

果然，林洛中招，他支支吾吾的说：“谁…谁说我不愿意浪了？”

见此情况，林翊忽然一笑，抬起手指了指眼前客栈，“喏，既然愿意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明天再带你“日行一善”。”

林洛睁大眼睛，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但也无可奈何，因为爷爷曾说过，一个唾沫一个钉子，做为爷爷最疼爱的宝贝，他自然也极其听话。只得用怨恨的眼光看着林翊，并且病殃殃的问：“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林翊眯起眼睛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三天。”说完他就伸出手轻揉着林洛的脑袋。

“那如果出意外呢？”林洛小心翼翼的问。

林翊笑的更欠揍了，他扬起手指头，一字一句的说：“六天！”

林洛忽然一把拍开，面露凶神恶煞：“去去去，拿来你的脏手，别摸爸爸的头。”

林翊翻了个白眼，在人心鼎沸中拉着林洛缓缓向客栈走去。

路旁客栈波为陈旧，好像存在了很久似的，就单看整体视觉，没个几百年也不会如此古朴。不过物资陈列也算整齐，地面一叶未粘，也听不到蚊蝇的杂吵，林家镇大多数人都很喜欢这里。

屋里最为奇特的就属香炉，据说老板每天都燃上那么几柱，从未间断。此香无色无味，喝酒时最是叫人忘愁。

不过在林家镇几百年来也没客人打开过香炉，更没有人见过店主燃过香，因此也无人得知是真是假，至于酒喝多了啥都能忘，何况愁呢？

两孩子搓手搓脚来到客栈门口，立刻挺直了腰板，如同领导视察似的，下一秒又本性暴露，成了花花公子。林翊把脚搭在桌上，林洛重重拍桌子：“小二，上酒！”

这那是客人，分明是强盗嘛！老板一脸惊恐的迎上去，“我的小祖宗啊，你爹扬言要杀了你！你快回家求你娘吧，谁不知道咱老林家祖传怕老婆……”

小男孩跳在凳子上，半蹲着，一手拿酒杯，一手抓住桌子，正了正身，不以为然道：“给小少爷我先拿壶酒，当事人都不慌，你慌个锤子。”

客栈老板汗颜，看来改天要给老祖宗上炷香了，这两个小家伙……

要不先通知林家家主林渊？客栈老板眼睛一亮。但转念一想，可还是算了，要是这俩祖宗秋后算账可有他好受的。现在也就卖草药的凤翠花那老寡妇依然坚持“斗争思想”，至于其他人早就缴枪投降了。

林翊犹豫片刻从衣兜里掏出那锭银子，丢在桌上，“呐，这是我俩今晚的住宿外加吃喝费，我这人大气，看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剩下的就给你当小费吧。”

林翊表情自然，面部随和，轻轻端起一杯酒，小泯一口，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看穿。反观林洛，他可不像林翊那样厚脸皮，只顾低着头，用余光偷瞟客栈老板，生怕下一刻被人家发现轰出去。

客栈老板接钱的手伸在空中，嘴角抽搐，他自然是看破了这拙劣的小伎俩，但并没有点破。赶紧伸手拿起银子放入口袋，皮笑肉不笑的说：“二位少爷能每天光顾，小店必能蓬荜生辉！我也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吃完后找小二，让他们给两位寻个干净的房间。”说完他拱手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离开。

兄弟俩同时松了一口气，自己没出一分钱就让别人准备了上等房间，倒也有些乐趣。

到了晚上，北风呼呼作响，天地暗淡，繁星和明月都躲进阴云里。古老的街上灯火阑珊，无尽的黑暗从各个角落里窜出来，瞬间淹没了一对爷孙，此时客栈打烊。

二楼，林洛醉醺醺的说：“哥，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回答我。”

林翊嘴里咬着风干牛肉，含糊不清的问：“啥事？”

“你一定偷看人家凤翠花洗澡了。”小男孩肯定的说。

“你懂个屁，滚犊子。”

“呵呵，不然人家会死追着你不放？别把我当小孩哄。”

“给劳资滚远点，你才十岁，一天到晚想啥着呢。”林翊拍案而起。

“操！你就比我大两岁你逼逼啥？在吵小心老子削你！”林洛丝毫不怂。

两人交谈甚欢，动筷子动叉，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来一些细碎的哀求声。林翊怔了怔，急忙竖耳倾听，却又什么都没听到，他立刻停止了玩闹，“唉，小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洛挥舞筷子，不耐烦的说：“吃菜吃菜，这破屋隔音不好，有啥好奇怪的？”

林翊皱着眉，直觉告诉他没有听错，不信邪似的向楼下跑去，能多做一件善事对他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林翊可不是什么好事之人，只应之前他乱闯了凤翠花的房间，原本是去搞乱的，这种事他也常做，毕竟是个孩子，也没人太在意。结果当时一不小心就中了凤翠花下的套，看了不该看的。他父亲林渊因为此事而大怒，先给他赏了一百大板，后在凤翠花的挑唆下罚自己在镇子里行一百件善事，方可回家。

林翊他肯定气啊，可也无可奈何，因为在镇子里，自然受到了局限，如今三多月过去了，善事好不容易做了九十多个。倘若在外面，林翊做上百个都不成问题。因为林家镇高手如云，自然不需要林翊这六等修士，外边都是普通人，对修士的需求还是很大的。

“大晚上有病吧，好好睡觉不香吗？”小男孩虽然有些埋怨，但还是放下筷子起身跟着林翊跑下楼去一探究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摊上这个惹祸精哥哥呢。

在屋子里声音还不算太清晰，刚打开门一阵喧哗扑面而来。林翊皱皱眉，快步向一口跑去。

楼下客栈聚集了很多人，只见一名伙计指着老人的脸恶狠狠的毒骂：“当这里是搞慈善的？滚滚滚，臭乞丐……”

他对面的老人满脸泥垢，头发乱糟糟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女孩，看样子应该十五岁左右。泪水在老人的脸庞流下清晰的泪痕，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可以给你给钱，你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你说个数……”

林家镇大多数人都对钱不太敏感，在这里随便拉个人往上数三代，不是皇室贵族，也是富甲一方的土豪。这老人提钱只会贻笑大方，自然惹人生厌，那店小二不耐烦的说道：“爱死哪死哪去，你再不走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老人实是没有想到结果会如此，他提前询问过了很多人，都说此地林家，对外人很和善……

他背着的女孩，此刻眯着眼睛，嘴唇紫的可怕，脸色煞白，额头几缕黑纹若隐若现，手上也起了一些细小的黑包。她一副病殃殃的姿态，终是倔强的开口：“我没事，我们走，不受这气……”

客栈老板躺在沙发上假寐，绝无平日的仁慈，眼睛眯出一条缝，对这对爷孙的恳求熟若无睹。一个花生，在他的手指中来回转动，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终于，楼上才蓦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跳起来指着老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吼：“快快快，给我赶紧轰出去！”

这却把客栈里一位看戏的伙计吓了一跳，这还是老板第一次这么生气呢。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切，神气什么，不过他还是提起木棍，准备赶人。

林翊跑的飞快，一不小心就从楼梯上一脚踩空，直接滚了下来。

客栈老板眯起眼睛，想笑又不敢笑，啧啧，这出场方式……

他赶紧跑过去扶起林翊，这位爷可是镇子里出了名的爱打抱不平之辈，又是林渊的儿子，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罢了，真要生起气来不亚于一尊活阎王。

不过林翊现在样子极其狼狈，最多也是个病阎罗，他拍拍灰尘，不解的问：“你这里怎么这么吵？”说完他推开客栈老板，笑容逐渐凝固。

他厉声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那后面追下来的林洛才狠，直接夺过客栈伙计手里的棍棒，上前就是一通乱打，打的那伙计抱头鼠窜，心里甚是憋屈。其实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只是看到林翊眼里满是怒火，于是自己就趁机发泄发泄。反正自己的名声都已经响彻小镇，也无所谓，就算后来父亲追究责任起码也有人背锅。

客栈老板故意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额，我看少爷行善事也不容易，就留给少爷了，况且她这病我不敢托大，还是交给林家吧。毕竟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嘛。”

林翊没有答话，见老人正跪着，没人扶起来，他只好快走几步，亲自扶起，“起来！”

他的声音里透着爽朗，叫人莫名感觉到可靠。女孩心一动，顺着声音的源头偷偷睁眼看去。

十二岁的林翊表现的极为焦炙，他扶住老人，眼神里自始至终都带着温柔、善意。这和伙计眼里的嫌弃与老板的漠不关心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这是天上来的神仙哥哥么？女孩竟看的有些痴呆。林翊暗自得意，哈，看来哥的颜值一直都在线。

老人故意不起来，“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愿意给你一大笔钱，求求你了。”老人半头白发，泪水从浑浊的眼眸中流出，在脏兮兮的脸上流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林翊嘴角抽搐，这家伙说的话好生欠打，他淡然回答：“老人家，我不要你的钱，我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对我而言救人是修行。这样吧，你先起来。”

老人如释重负，林翊上前接过女孩，老人微微一颤，感觉轻松了不少，他双手撑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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