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妄想税 第六章 湖边悟道

每天都有无数人降生在大千世界，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总归世界向他们张开了怀抱。他们中有些人后来修道成了仙，也有些人还没活到成年的年纪便死去了，不过正是因为不同人的生命各异人类才始终作为第一大族而存在。或许人类是有慧根的吧，比起天生就强大的远古魔神或是妖族，人族虽一切都需从零开始却进步最快。这份慧根对于人族整个群体有益，对个人就未必了。无尽的因果、纷争在每处都发生着。

海沤自认为对人类已经足够了解了，无论在哪个位面。如果有机会他倒想和一些真正从远古诞生的存在交往，看看他们有何不同。想到这海沤不禁自嘲的笑笑，那些存在至少也是在天仙境之上了，超脱三灾九劫的，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辛白石和辛宇飞去见了些老朋友，海沤便自己出了城。城外有一大湖名曰敛月。

是个无月之夜，星空低垂着仿佛要与苍茫的大地融为一体。海沤在吹动着竹林与湖面的和风下感受到了无穷的生机和韵致。此刻四下寂寥无人却不显凄清，水面的波光与微漾的湖水，随着夜风摇曳的竹叶都引人流露出真情。

因为此湖极为靠近城池，海沤倒也不担心有大妖出没，至于一些小妖他有自信能解决。

于是他便盘坐下来，感受这片天地。

从十岁踏入仙门起，每日晚上海沤都以冥想渡过，一直到第二天紫极微光从天边射来才开始新一天的其他修炼。此时也不例外，他没有刻意地吸收元力它们便如鱼儿亲水般向他涌来。但这次海沤没有像往常一样先用阴阳圆盘提纯元力而后运转功法吸收，他什么都没做，让天地间的元力在他周身回荡。在这湖光山色间，海沤隐隐觉察到了道的痕迹。

修仙者的灵魂通常都是很清醒的，即使是化元境也能十天半个月不用休息片刻，至于到了化神境则更是一念便在心中衍化出一个纷繁的小世界。

此刻海沤发觉自己的思想开始模糊起来，世界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苍白并离他远去。他所能思考的唯一事情是他失去了一切这一事实。

海沤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感到熟悉，可是他不能应答，很快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他又失去意识了。

又过了许久，海沤抬头望，灰蒙蒙的天空上划过明亮而闪烁着的音符，乐声起初几不可闻，而后便越发明晰，仿佛从其上飘落下来乐声充盈在这一小片天地之间。它柔和异常，亲吻着海沤疲倦的神思，如同一汪清泉般汩汩从泉眼流出的点滴触感透过肉体沁润了他的五脏六腑。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了身体，沉浸在音乐之中，反而感觉到身体充满了无限的生机，一种来自身体本源的狂郁的力量低吼着要喷薄而出，想升入天国与这乐音一同徜徉在无边的世界中。生命力绘出的自然虚景是摘去皮囊的另一个世界，不但搏动着，也随着曲调的节拍和情感忽明忽暗。海沤感觉到这音乐并非神谕，而是有人刻意演奏的。他可以确定这不是来自于现在的仙侠世界，而是前世。

前世和如今能移山填海的世界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不是吗？海沤这样想着。

他又发觉演奏的人与他的灵魂有极大的契合度，甚至是另一个自己。无声的海沤在钢琴键上敲击，同时又坐在椅子上拉手风琴与其和鸣，这可能吗？不，这绝不可能。至少在过去的世界是办不到的。海沤想要随着音乐起舞，他意识到尽管乐音与他亲密无间，下一秒却仍让他感到惊喜和奇异。在同一刻他像演奏过千百遍再一次回味自己的挚爱也像初次聆听殿堂级乐团的合奏。于是他不再行动，他只能接受，静止然后等待它们注入灵魂深处。

即使是这样，海沤依旧感觉到无尽的欢愉，仿佛从云端向下跌落不用凭借任何事物仅仅是最单纯最原初地行动没有跌落的恐惧萦绕心间没有劲风拂面周围的一切闪过又闪回，他发现的不是自身存在的消失，而是永恒的确认。

多美妙啊，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我将永远体会不到这些，海沤想。他睁开眼，发觉天已微微亮了。他站起来，举手投足间世界仿佛随他而动。也许有一天我真的能了解自然，了解世界，尽管它与我们从诞生开始便处于人与物的对立，海沤想，这个世界人与物都由元力所化，倒不是没有可能。

若要让海沤自己来说他对道的领悟现在有多深，恐怕他也没法确定。倒不是因为他接触的踏入道境的人太少，而是他两世心得重叠交织，产生了不同于这一方大千世界的所有人的感悟，与其他修仙者除了量的差别还有质的不同，因而难以比较。不过若是抛却本源上的探讨，只说运用道在功法上的威力的话确实可以比较，但终归落入下乘。

海沤学习的炼气功法为《星蚀》，炼体功法为《两仪式》。常理来讲若是进入入道境，一般的修士能领悟到繁星之道，日炎之道，寒月之道这些具体现象生发的小道。天资卓绝之辈或许能领悟到星空之道这类大道。至于阴阳之道这类天道则更加难以领悟。毕竟天道、大道、小道彼此间参悟难度都仿佛隔着天堑。天道入门都比小道大成要更难。

海沤却并非按照常理出牌，他反而在因果，生命，创造这三条大道上领悟的比较深，而阴阳与星空则只是其次。至于是否入门到达什么程度他自己也不知晓。当然即使知晓也不会太在乎，修仙与他而言是生死之外的体验，是超乎世界之外而又深入万物之内的妄想。

天渐渐亮起了，海沤身上有传讯玉佩，他捏碎了一枚告知安好的以通知父亲他们。离大比还有两日，昨日白天他已经把城中都逛遍了，加上晚上在湖边收获颇多让他更有游历的想法。于是他便沿着湖面继续向东走，只要不走出一天的脚程即可。

大概走了两炷香时间他远远地看见一座小镇，镇子冒起浓烟，似是火起。

海沤皱了皱眉，心有所感。